细细品出苦涩味作文 [苦涩“入出”的期盼]
发布时间:2020-04-06 来源: 幽默笑话 点击:
在香港,有不少类似的上海人;这些人的真实经历,决定了他们今天对香港目不转睛的关注。 龚港华在电话里告诉我:到香港来,交通很方便的。
而在后来的访谈里知道,龚港华20多年前的香港“交通”,是何其艰难。
访谈,在相隔了40年后的同学之间进行。当年在中学教室里,大家吵吵嚷嚷地核对数学作业的答案,今天,在香港位于金钟地铁站附近的高级办公楼里,说的是香港回归十年这个话题。上世纪1985年就来到香港定居的龚港华说,介大的题目,怎么说,我只是普通老百姓。我表明来意,就是想找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听听随心随意的“普通话”。
打开话题,她就“前言”似地说:香港,是个岛,既然是岛,就是天下的水聚拢来的地方,但同时又是“流出去”的源头。“这里是中环,再往西是上环,那一带就是早先‘聚水’的地方。”我说,我看到维多利亚岸畔,上环那边用红颜色勾勒了边框的两栋建筑,那就是招商局大楼,前边是运输码头,也就是所谓出水的地方。龚港华答道:对的,岸上的小马路里,都是当年留下来的模样,卖海货的,上海话说,南北行一条街。
简单而形象的话语,让我这个老同学兼内地记者,感受到一种需要细细琢磨的历史感和“高端写意”。后面的交谈里,与我脑海里留下的当年同学的单纯印象,已有相当部分难以“重叠”。龚港华的叙述,表达出对香港明天的殷切关心和时政思索。
变化,当然是有历史的,反差,当然是有原因的。
上辈人从事的物流行业
作为上海市重点中学的学生,龚港华于1966年初中毕业,遇上“文革”,滞留学校。曾有小清华之称的这所学校里的毕业生们,继续上高中、考大学的惯性愿望,全部沦为泡影。1968年夏,年轻的班主任宣布学生分配方案,龚港华的去向是“市工”,也就是分配到市区工厂当工人。在动荡岁月,这是被上海家长和他们子女们最被期盼的结果。龚港华的笑容尚未绽放,紧接着,第二次确定的修改方案下来了,龚港华的分配去向被改动到“市农”,也就是郊区农场当农业“工人”。其实,就是务农。
40年后的龚港华说到此处,声量很低地重复了当年被“降格处理”的原因:说我出身不好,还有海外关系,也就是我父亲在香港。
龚港华简略介绍,自己父系的祖辈,是江西人,当年做一点小本经营的流通生意。母亲的上代人,也是同样,农民卖谷,他们就收谷,跑运输,赚些中转的辛苦铜钱。老家有个作坊,做些糕点,也卖油盐酱醋。我说,这些商业活动,即使朝古代推前多少年,也是再正常不过的社会必需;在如今中国内地,可以算得上是经典的物流行业了。龚港华答曰:你这是今天中国改革开放后的观点,五六十年前,做这个的,就是“剥削阶级”。
时局危难,上辈人的生意时赚时亏。家族血脉还在延续,上世纪40年代末,龚港华的父母在江西结合,由于生意经营需要,物流转运的重点转移到南边,夫妇两人来到香港,1950年,龚港华生于香港。接着的社会变迁,是政权更替,龚家在上海置有房产,母亲携带女儿来到上海,就此停下流动的脚步,直到80年代。
香港有生意,上海有亲人,龚港华的父亲分身乏术,从此在两地之间奔波。她这样表述自己的父亲:他从小接受的生存方式,不是拼体力,不是下田,不是做工,而是用钱来生钱。“这是历史铸造的现实。”
以钱生钱,这是资本运行的形象表达。只是,在我们曾经有过的时段,这样的经济活动在内地被全部摈弃,像龚港华父母亲那样的一代人,奔波于上海和香港之间,挣扎于新老两个社会体制之间,他们进入了自己的“艰难时世”,子女也不能幸免。
从市工、市农到香港“入出”
龚港华和自己的中学同学一起,下乡来到崇明农场。比起那些必须乘坐70多个小时火车,奔赴北大荒的“兵团战士”而言,崇明与上海的水面距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只是,从市工被贬送到市农的心理屈辱和折磨,使得龚港华这个单纯的女学生感到,自己眼前的漫漫长途,连接天涯,不知何处是尽头,不知何时能回归正常人的队列。
经过无数日升月落的日子,上海工矿企业恢复招工。龚港华重新踏进上海市区的土地,职业身份是家具厂工人。当这位家具厂职工,开始为自己准备简易家具的时候,她理所当然地结婚了。这个家,安在“老地方”。也就是母亲当初来到上海的落脚之地,发生了变化的是,这个位于市区地段独门独家的院落,其中若干房间,已经“分配”给陌生的人们居住。作为曾经的业主,龚家人无反对的权力。
十年劫难终于结束。身在香港的父母,开始为一家人的团聚而忙碌起来。龚港华的两个妹妹,分别向上海的有关方面提出申请,理由成立而“名额有限”,看着前边等候出境人们的长长队列,要轮到自己,扳着指头算计,却不知该是什么年月。父母也曾经让大女儿龚港华提出申请,得到同样答案。事情似乎并非绝望,但是遥遥无期。
说到自己最后来港的原因,龚港华稍稍有些激动:母亲终于得知这样一个消息,只要是在香港出生的子女,只要父母出示这个孩子当年的相应证件,便可到香港出入境部门办理手续,获得入境批准。“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我姆妈把我当年医院出生填写的那张纸头,用手帕包裹着,一直保存着。姆妈把这块手帕找出来,这张出生证明还在,纸也快烂了,折叠的地方已经断裂。到香港‘部门’核对,全部清清爽爽。于是,我就获得了‘英国海外属地公民’的身份。”她补充一句:我的上代人都老实,以前从来没有打听过有“海外属地公民”这样的说法,看我们多费了多少周折。
龚港华得到从香港寄出的证明,是“入出证”,而不是“出入证”。这张“倒签证”,香港方面表达的内涵非常清晰:这位公民可以入境。1985年,龚港华步出罗湖口岸,踏上香港的土地。随后,根据相应规则,龚港华的女儿也来到香港。
龚港华这样的香港“入出”,带有着相当深远的历史缘由,也沉淀了多少现实的苦涩。生于何地,有些偶然,返回香岛,却是必定。因为,曾经害怕,现在挣脱,曾经屈辱,现在逃离。龚港华说道,在香港,有不少类似的上海人;这些人的真实经历,决定了他们今天对香港目不转睛的关注,比如,和平稳定,比如,继续享有机会。
于港于华的所有期待
35岁,不是一个随心所欲的年龄,但是一个出得动力气的年龄。龚港华到香港的电子厂里做工人。再后来到制衣厂做工。80年代中,香港服装行业生意好得“翻上了天”。那是龚港华在表述中用“开心”两字形容的时光。计件工资,没底薪,做得多拿得多。“那辰光,临时加工的订单来了,香港话就叫炒单,老板出通告,到处找熟练工,就是从一块布头到做成衣服,一百样生活都会做的人。老板给大家去订饭,儿子也出来帮忙,做杂务。”龚港华说,当地南边的工友,很讲义气的。从公家单位到私人企业,龚港华在不经意间迈过了不同的经济体制。她当然体会得到各种社会性质的差异,只是在谋生这两个字面前,一切沟沟坎坎都被踏平了。
她的女儿,进了全日制幼儿园。后来,上小学了。岁月的时针在缓慢地迈进。内地开始改革开放,紧接着,香港回归。国家政治生活的律动,产生的效应是立体的、全方位的。经济活动有着周边世界的资本牵扯,有着自身运行的起伏规律。本来在香港生产的大批量成衣业务,进入成本更加低廉的深圳、宝安一带,劳动密集型的香港制衣厂,日近凋敝。今天的龚港华,是上海一驻港公司的职员。办公楼坐落在繁华的金钟地段。公司繁华过,现在也只是平平。
今天的龚港华,与年迈的母亲生活在一起。20岁出头的女儿在澳大利亚上学。6月下旬,女儿将回港,既是探亲,更要紧的是家里人要为第三代人的毕业就业事宜,进行共同“探讨”。是留在异国即刻踏入职场,还是先回港来,在比较熟悉的环境内操练一番,在社会经验和职业范畴里取得种种经验,然后再步入更加广阔的天地。权衡和取舍,在香港这家普通居民的生存路途上,仿佛是一架一时难以驾驭的跷跷板。
龚港华和自己的母亲,在80年代中期“聚水”于香港,新世纪初,龚港华与自己的女儿,却在为以后时日内的是聚是散,分心劳神。在与龚港华的交谈中,她经常会说到上海(这是她嘴里的内地的代名词)和特区,特首与选举,选举与民意,民意和机会,机会与生存,等等。上下语意环环7项相扣,几乎密不可分的表述,使得我必须聚精会神地听着她的讲话,而不容遗漏。
临近分手的时刻,我对老同学龚港华说,当年的同学情意和信任,为我们今天的谈话“打底”,彼此坦诚,非常真挚;我们当年的经历,你在崇明岛,我在北大荒,动乱和劫难,都在我们脑子里烙下了难以泯灭的记忆。这20多年,我在上海,你在香港,“一国两制”,你今天说的,我都能听懂,我今天讲的,你也能够明白。只是我们两个人讲述的“内容”中,有差异,有不同;我们不讨论这些,我这个上海记者关心的,你这个香港居民期待的,也就是我们的共同之处,就是寄希望于香港更加稳定和富有发展的明天。龚港华用非常明确的口吻回答:是的。
龚港华所在办公楼的窗外,一块空地上留着已被拆除的房屋的痕迹。龚港华说,这里原来是英国人驻兵的营房,后说是要造办公大楼的,后来市民反对,面临维多利亚海湾,这么好的地段,不应该再造高楼了,现在的方案是要构建一块绿地。
龚港华生于港,归于港,中间时段生活在上海。在她的生活里,港华两字已经永远不能分割。于港于华,苦苦思索的缘由基于此,远远展望的期待也基于此。
相关热词搜索:苦涩 期盼 苦涩“入出”的期盼 苦涩的滋味作文800字 苦涩而美丽的承受高中
热点文章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