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分子说“红”|网红分子灯

发布时间:2020-04-05 来源: 幽默笑话 点击:

     解读《我的名字叫红》      尽管简体中文版的《我的名字叫红》有点姗姗来迟,但在今年诺贝尔文学奖公布前的9月26日,世纪文景出版机构召集了一批“知道分子”对这本书进行研讨,会上的议论颇多“盲人摸象”般的意趣。
  
  出版方的解说
  
  中文简体版《我的名字叫红》真是有些姗姗来迟,今年8月我们才推出了帕慕克在大陆的第一本书《我的名字叫红》,而这本书是帕慕克的第六本书。国内可能了解帕慕克的人并不是很多,对他仅有的了解也是据说2005年的诺贝尔奖文学奖推迟颁发了一周,就是因为帕慕克。无论是帕慕克本人还是他的书可以说都很有文学价值。因此,对于这本书的翻译,我们费尽了心思,为了保持原文风格,我们直接从土耳其语翻译成汉语,在译者的选择上也斟酌良久。
  
  为什么是红而不是其他
  
  江晓原(学者):读这个书的时候呢,当然我会想到艾柯的那些作品,我觉得确实有跟艾柯相似的地方,当然我也想到了《达?芬奇密码》,我觉得它跟那个不一样,丹布朗的小说让你很轻松的,你跟着他走就行了,这个书更接近艾柯的风格,属于比较有学问的书,小说家在里面放了很多学问的细节,这个书肯定需要读得比较慢,我也没有读完,当我意识到我今天来开会之前我不能读完之前我就做了另外一个事情,我注意到书在视角转化上做到了非常夸张的地步,本来换几个人物的视角来转换,但是到了一棵树一组金币甚至是一个颜色,当我意识到我读不完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无聊的行为,我在书的目录上统计,“我的名字叫黑”出现了几次,“我谢库瑞”出现了几次,统计以后发现“我的名字叫黑”出现了11次,是出现得最多的,其次是“我谢库瑞”8次,3个嫌疑犯总是同一顺序一道出现,也出现了3次,可是“我的名字叫红”只出现了1次,况且黑是一个角色,是一个人,可是这个红是一种颜色而已,并不是一个人物,黑和谢库瑞是两个重要人物,最后我就产生了问题,为什么要把“我的名字叫红”用来作为书名呢?从理论上说可以把书里59节的任何一节叫书名都可以啊,选这一节来做书名,我想是不是因为这一节有什么特殊的含义,所以等到我意识到我读不完的时候我就把剩下的时间读这一节,企图从这一节里读出一点名堂来,结果是没读出名堂,(众人笑)当然我愿意把这个问题提来大家讨论,为什么选择这样的名字,这个选择是随机的还是有深意的。如果要我说,我还是倾向于是有意思的,只是我们不知道他出于什么考虑。
  
  有意思的细节
  
  何平(评论家):这本书所牵涉到的历史知识、宗教知识、美术史知识太多了,必须要精通伊斯兰神话、土耳其神话、伊斯兰的美术史,包括整个中东的宗教史,才可以对此书有一个学术上的评论。我就从一个普通读者的角度来说说。
  这本书读起来非常累,比较难理解,应该用两周的时间来看,信息量太丰富了,如果书再版最好让作者加注,里面有很多背景,对中国的读者来讲比较陌生,而且里面不断有大量的引喻,如果你不知道出处就不知道引喻是什么意思。这本书很细节的东西很有意思,比如说当时土耳其人怎么生活的,理发店里的洗头水是从天花板上吊下来的,而且那种非常厉害的理发师也是从天花板上吊下来给人剃头,我不知道是想象还是事实。还有当时对男性的比喻,把男性的阳物比喻成一杆笔,把女性的嘴比喻成墨水瓶。这本书的结构特别繁复,它有故事,一个是侦探故事,一个是爱情故事,此外有大量的观念讨论,都用第一人称来叙述,这种结构要交代这么多的观念冲突和比较,场面大得有点失去平衡感。作者写的伊斯坦布尔是全世界唯一一个横跨欧亚两洲的城市,文化冲突用这样一个故事来解读,应该富有传奇性。
  
  奇特的叙事角度
  
  何平:这本书的结构,很多论者认为是模仿艾柯的《玫瑰之名》,第一人称视角又是卡尔维诺《寒冬夜行人》的方式,他是在向意大利致敬。又是第一人称的叙述,又是透视画,这个特别巧妙的安排,包括他最后让那个儿子跟他的名字一样,其实是站在西方的立场上来回答东西方的文明冲突,所以他里面有很多典故。我因为不知道它的出处在哪里,有些东西很难进行评价,从故事本身来讲我比较喜欢爱情故事,而且女性角色是里面塑造得最鲜明的形象。侦探故事相对而言比较失败,三个凶手的面部都是非常模糊,凶手到底是谁,读者的好奇心没有被激发出来,故事的交待和最后处理也比较草率,里面写到姨夫死掉以后要横跨海峡,要把离婚搞定,再结婚,再安排婚礼,时间像24小时那么紧凑,但在当时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罗岗(学者):这个小说叙事方法上的限制性的视角和西方的透视法联系在一起。日本学者平谷行人有一篇文章曾比较东西方的绘画,在西洋的透视法传过来之前,中国的绘画和东洋的绘画是没有聚焦点的,不可能用透视的方式去观看。其实印度的细密画和土耳其的细密画也都是完全没有透视法的,透视法背后隐含的意思是西方自我主体的形成,一般人把西方绘画的透视法和“我思故我在”联系在一起。所以《我的名字叫红》里面形成了一个内在的冲突,第一人称的叙事好像有一个主体性,但是这样一个主体性叙述的方式和细密画法的方式两者形成一个内在紧张,这个紧张和东西方的紧张是联系在一起的。这本书和艾柯的关系倒不完全是说侦探故事的那个部分,其实都在处理一个在艾柯的《玫瑰之名》里面特别喜欢讲到的被禁止的知识。知识被视为秘密,被某些人垄断,这种垄断的知识传播出去以后会带来信仰上的崩溃。这本书前面的部分很像艾柯的小说,可以称为是一个致敬之作。
  帕慕克,以及中国大陆以前一直没能出版的拉斯迪,都有类似于东西方文化的背景,成为欧洲核心作家的人往往不在欧洲内部而是在边缘,好多作家都是通过不同的背景进入到西方的主流阅读世界。现在国内比较关注的英国布克奖,大量的都是非欧洲出身的作家,他们用英文写作,或者是自己的写作翻译成欧洲语言。这里面本身代表的是东西方的这样一种可能性,诺贝尔奖的话也会比较关注这样一个点。
  七格(作家、评论家):我是带着责任看这本书的,我真的不喜欢他这种写作风格,关于细密画绘画理论的解释,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给我带来的感受都差不多,里面涉及到一个透视法的问题,作为绘画,西方的透视法是基于物理理念的,也有自己的透视法规则,从安娜的万能的神的角度去看,更深的一层,从绘画里面导致哲学的冲突,如果你从安娜的角度看世界,你这样是不是从人格到神格的僭越,我想作者最后没有解决,但是谋杀案显然要比玫瑰之名弱,推动情节的动力不足,如果没有谋杀案,单单写这些理论,足够我思考这些问题,因为作者也在里面思考,他不断借这些画家的口,述说这里面的问题。这本书的写作技法和细密画的风格是一样的,像今天的三维动画,都是在按照西方的透视观点做。我们客观的世界就是西方的世界,里面不仅仅是东方和西方文明的冲突,还存在一个前现代文明和现代文明的冲突,通过现代文明通过三维的软件,我可以模仿出细密画派的规则,也可以模仿出中国画派的规则,但是反过来就不行,这个世界主要的基础是物理主义的,这里面有一个矛盾,就是观念主义和物理主义之间存在一个对抗,这种对抗导致谋杀案,谋杀案只是一个具象世界的研究,让普通读者可以看下去。
   云也退(专栏作家):我对这本书感触比较深的是什么呢,就是在于它里面的这些人,这些画家,他们的堡垒是从内部攻破的,让他们去学法兰克人画法的那个人本身就是他们中的一人,长期在细密画艺术里面的权威,或者是这里面的一些行政权威,是这样的人把这种东西引入到他们原先好像是视为以宗教与信念完全融为一体的细密画艺术里面去,这个堡垒好像是有意无意地从内部在瓦解。这样的一些人,他们在受到邀请受到命令去执行这项任务的时候我看到他们的痛苦,就像被杀掉的那个人一样,觉得自己明明是细密画的一个坚定的执行者,一个继承人,或者是未来的一代宗师,现在被要求去领略异教徒的东西,一方面很痛苦,一方面又受到阴影和透视的诱惑,对自己的信仰产生冲击。这种痛苦在书里一直存在,最后发生了一种我认为是很精神层面的,很形而上的一个谋杀,这是内心折磨的必然产物,没有人杀他,也会自杀。我想帕慕克重现这段历史的时候,他的目的就是再现被西方人视为非常极端的一种宗教,当年也是在应对冲击的时候或者是应对另一种文明的比较的时候,所经历的一段非常强烈的镇痛期,这个镇痛期到现在咱们依然可以看到,而现在西方人并没有对这一切有足够的认识,而是简单地认为这群人不可理喻,他们恪守的一种宗教是非常不理性的,非常违反人道的,那么我想这本书展现这样一个东西方文明在那样一个时间段的冲突,对现代的西方人有警示意义。我这两年对这个作家有点烦,他名声突然传遍世界,他到哪儿都得说自己国家没有民主,他要争取言论自由,当时我觉得这个人怎么那么没创意,现在看了这本书,我觉得可能我对他有很多误解,他讲出来的也许是一些面对异国人需要的,他们不了解土耳其的事,所以要讲让他们刺激的事引起他们的关注,但是他本身对土耳其的政治民主的理解有一个看法,他认为土耳其人一方面讲究自己跟基督教是不一样的,跟西方人是不同的,另外一方面就像他们的开国之父凯墨尔一样,既想让土耳其人变得富强而引进西方人的东西,但是又想保持自己的土耳其性,这个时候就有一种冲突存在,书里面法兰克人的风格并没有咄咄逼人,只是一旦他们了解到另外还存在这样一种异教徒的绘画方式,他们就感到非常惊恐,感到自己的命运不可测。文化跟文化之间的关系是很敏感的,书里这个大师很早就说了我们现在还在维持这些东西,但是我知道它早晚是要崩溃的,早晚是要被异教徒的东西取代的。这种痛苦我认为是一个到现在还有意义的痛苦,自居为强势文化的人应该设法去理解那些痛苦,所谓的文明冲突才有可能得到一个缓解。
  
  关于翻译
  
  谈峥(学者、翻译家):从这本书的翻译来说,我觉得译者能够从土耳其语翻译过来是非常难能可贵的,我们国家会这种文字的人非常少,这本书的文字总的来说是非常轻松的,但是我不懂土耳其文,没法对照原文,也没有英文版本,不知道风格如何,但是风格上还是有一点点问题,比如说在第59页最后一行,“一天早晨我醒来看,哇塞……”我觉得让土耳其人叫“哇塞”,有点荒诞,如果有机会修订的话应该可以解决这样的小问题,还有比如说第101页上面,第9行,“你已经开始赚很多钱了,哈桑官员,可以让一个人变成好人。”“官员”这个称呼比较奇怪,我想在这样的时代,有一点称之为大人或者是老爷都是比较合适的。
  何平:翻译翻得非常好,现在这么好的中文翻译不多了,唯一的遗憾就是第一句没翻好,这本书的第一句在国外已经被评为“非常有力的开头”,和《蝴蝶梦》、《百年孤独》一样,是可以写入史册的。我看过英文的开头,句子非常铿锵有力,但目前简体中文版翻译得比较拖沓,不那么有力。如果再版可建议加注,或者是写一个导言,因为这里面的知识跟一般人的知识距离还是非常远的,我就先说到这里。
  孙甘露(作家):我觉得总的来说翻译得相当不错,有些地方斟酌一下更完美,因为我觉得这本书应该配得上完美的汉译。我在看这本书的时候有一种慢慢看、慢慢来享有的想法,而不是说翻翻就过去。比如第5页,“结果我落得这种下场,躺在一口可悲的井底”,我觉得用一口来形容井底欠斟酌,还有第7页,中间往上,“再下来我租了一位我父亲一脉的亲戚以往住过的房子”,这个句子意思完全通,但是我从中文来讲,一个句子这样用有点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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