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小子”刘小东 刘小东

　　30年前,为了考中央美院,刘小东把画笔指向故乡金城镇的发小;30年后,趁着他们还没有全部下岗,已得盛名的刘小东再去画他们时,发现他们大多都胖了。为举办个展《金城小子》,刘小东于今年7月返回金城,画了近4个月。
　　知道刘小东打算以故乡作为题材,策展人杰罗姆?桑斯将展览主题定为“Hometown Boy”。但对应的汉语名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刘小东自己也开玩笑说,“总不能叫‘后街男孩’吧。”随后,刘小东与作家阿城坐车聊起此事,阿城脱口而出“金城小子”,展览的题目自此确定。
　　11月17日是刘小东生日,当日他的个展《金城小子》在北京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作为年末压轴重磅推出。26幅全新油画,两百多篇生活记录,以及台湾著名导演侯孝贤为此次刘小东回乡作画拍摄的纪录片,刘小东的创作历程第一次完整呈现在观者面前。“在日记、油画、纪录片3个展厅里,他曾经的金城、伙伴、一山一水,每一个细节都繁衍开来。”策展人杰罗姆?桑斯说。
　　金城镇的8个小子
　　“所有的城市都是一个样子,街上走的都是买卖人。”在人非物亦非的金城镇,刘小东发现故乡被楼房盘踞,自己和发小都成了没有故乡的城里人。好在还有发小。他们认刘小东这个人,却并不关心他身家几何。
　　旭子、韩生子、肖老师、成子、郭强、力五、树军、小豆,这8位与刘小东从小一起长大的金城小子,成为《金城小子》的8位模特。他们中有下岗工人、警察、做买卖的、老师……鬓角已泛白霜的刘小东与他们一起,在2010年盛夏的金城镇,开始了事关故乡与记忆的涂抹。无论在四川还是太湖画画,刘小东之前作品多为大幅。回到家乡,他开始画小画。
　　在金城镇,刘小东把画板支在床边、工地、台球厅、废墟……甚至卡拉OK厅内。在卡拉OK厅内,刘小东画的是年少时最早一起练武术的郭强。《郭强在自己开的KTV里》只画了一个半小时即告完成。刘小东在光怪陆离的包间里大肆涂抹,儿时哥们儿在四周该唱的唱该跳的跳,画到大汗淋漓时,刘小东还放下画笔拿起话筒唱了两首歌。
　　两个人在路边看X光片的景象,刘小东今年在北京看到过。他在一个下午看见两个老头在北京二里庄河边看什么东西,凑过去瞧,原来他们在看X光片,两个老人在研究自己的身体!刘小东把这两个人换成发小旭子和力五,地点改换为金城镇,画了一幅《肋骨弯了》。
　　刘小东也将自己从小住的炕入画,他发现炕与厨房间的小窗户还在。小时候,他时常趴在这窗口闻菜香。
　　从展出的26幅作品看,刘小东的笔墨依然肆意舒展,透过画面仍可感受到他涂抹时的尽兴与大胆。作品《小豆在台球厅闲着》被尤伦斯印在大幅海报上,而其中的模特“小豆”是8位刘小东金城发小中惟一的女性。
　　喝二锅头的老派侯孝贤
　　请侯孝贤全程记录自己在金城镇的绘画创作过程,是刘小东继张元、王小帅、贾樟柯之后再一次与华人名导合作。4个月下来,刘小东印象最深的是,侯孝贤拍片不打扰人,“他干他的,我干我的。”
　　在刘小东看来,自己和侯孝贤在为人处事上是相通的。“当然台湾人不像我们大陆人经过文化大革命,人心变得复杂,他们比我们要单纯,而且更加善良、更加善意。”片子拍完,整个金城镇和他们接触过的人觉得侯孝贤的团队“就像不存在一样”。他们永远躲在人后拍,不影响他们的生活,根本不像大导演。
　　刘小东自嘲随着年岁大,“我”变得越来越不重要。过去想出名,“我”是第一重要的,现在他觉得“我”是一个越来越可耻的词,共同光荣才是美好的。刘通过和侯孝贤团队合作、看他们片子体会到,有的时候“我”挺讨厌的。
　　一件事下来之后,大家都从中感到光荣,非常美好。
　　在金城镇,侯孝贤可能随便到饭馆里买一瓶小二锅头,就在饭馆和人喝上了,没有任何隔阂。除了二锅头,侯孝贤还顺便熟悉了东北菜和东北话。
　　刘小东从他身上认识到老派中国人的优秀,“若内地人都是那个样子,多美。”
　　刘小东回忆几个月前在金城镇的见闻,说到动情处忍不住哽咽落泪。他在感情上不能接受从小一起长大的“光荣的无产阶级工人”,如今为了生存居然去农村捡粮度日。刘小东说,在他经济能力能够支撑的情况下,他会尽力保存这26幅事关故乡的画作,能不卖就不卖。
　　《金城小子》是刘小东油画创作的童年密码,这密码的解读与解开之道,每个当代中国人都会有自己的一套。刘小东的理解是:“我们都曾经是雇农、贫农、富农、地主,我们都曾经是工农子弟兵。今天,我们向前大步走,我们将全部变成有产阶级,至少我们拥有水泥和砖头。”
　　《金城小子》给刘小东留下了与金城真正有关联的证据:他描画了自己的兄弟姐妹,他们生在这儿,长在这儿,在这儿上学、上班、结婚、生子、下岗、退休。
　　刘小东觉得,他们的“在”让自己心安,使自己不至于成为一个完全没有故乡的城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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