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党:砺剑10年,一朝枪响天下惊_革命党

发布时间:2020-03-23 来源: 幽默笑话 点击:

   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8月23日凌晨,杀戮悄无声息到来。武昌紫阳湖畔,刀光舔血而过,留下横七竖八20具尸体。死的人都是准备起义的湖北“自立军”成员。最后一刻,“自立军”首领唐才常仰空疾呼“天不成我大事”,旋即吞没于死寂的黑暗。他无法明白:就在8月,约有2万人静候自立军行动的信号。然而,失败如急雨突至。唐才常没有等来康有为允诺的资金、武器,却等来安徽大通起事失败,同谋的会党势力作鸟兽散,还有老师张之洞一纸逮捕令。
   枭首文昌门,唐才常目呈赤色。鲜红的注视下,改良与革命渐行渐远、分道扬镳。
  
  到军营去
  
   与39岁血洒刀下的唐才常相比,18岁的吴禄贞幸运许多。他从日本秘密归国,参与安徽大通起义。事败,东渡后继续学业。1902年春,吴禄贞学成回到武昌。张之洞惜才,认他为门生,不追究大通旧事,并委任湖北防营将弁学堂总教习。可是,自立军失败的阴影仍深埋吴禄贞和同道者心中。以血肉之躯冲撞清廷摇摇欲坠统治的革命党人反思:暗杀、起义、暴动,联合会党,为什么路径不同、结局相似?
   隔年5月,城内革命气候随气温回暖,武昌花园山(今昙花林一带)激昂文字的聚会不断,吴禄贞就是其中的灵魂人物。讨论东瀛见闻,坚定排满信念,话题不自觉转向自立军。半年聚众2万,起义纵横鄂、皖、湘、赣,可谓“人多势众”,但顷刻颓败,原因是什么?一是起义依靠会党。会党讲求实利,无金钱收买,好处贿赂,形势稍有危难,则树倒猢狲散;二是中层军官上下掣肘,未能及时策应。议到此,在场者兴奋莫名,仿佛有光穿透弥漫的黑暗。
   到军营去,让革命党人进入新军,在普通士兵中传播革命,把人和枪都变成革命的。吴禄贞利用便利,先后介绍、派送30余名革命党人入营,如张难先到工程营当兵,刘静庵进马队营当司书。
   不过,吴禄贞性情过于张扬,丝毫没有察觉身后张之洞警惕的观望。据说,盛夏时,革命党耐不住屋内闷热,直接在门口摆起竹床阵,放映上海购回的幻灯,大声解说,赤膊围观者听得津津有味。
   很快,张之洞掌握卧底侦察汇报,拿到20多人的黑名单。伏假结束、开学不久,经心书院和两湖书院校董分别宣布留学名单,常去花园山的青年被派往比利时、法国、德国等地,船票已订,下午4点由汉口开船。吴禄贞也保荐到北京新成立的练兵处。革命党人来不及反应,风流云散。
   花园山一岁枯荣,革命星火并未泯灭。
  
  枪没响,事已泄
  
   而立之年投军,张难先入工程八营。部队里,摸爬滚打、挑土盖房,打野战更苦,背上枪、子弹、背包、杂囊和做工事的铁锹,负重几十斤。最难受的还是穿上又硬又重的东洋式皮鞋跑步、爬山,双脚痛得要命。夏天礼拜日,操坪排满小木床,新军提着开水壶,在热辣辣的太阳下烫臭虫。
   身心俱疲,张难先未敢松懈革命。小暑前两天,斗级营同庆酒楼2层,窗户敞开,4张桌子拼在一起。楼板作响,陆续落座20多人。耳边飕飕响着山间的风,而在座者的身体因“革命排满”的呼声血脉贲张。张难先等人发起的科学补习所悄悄坠地。
   科学补习所凭满腔热血发动的首次起义未放一枪便被剪灭于萌芽。1904年7月中旬,黄兴抵汉,与科学补习所成员在汉口码头相见。双方拟定慈禧太后七十寿辰时长沙起义,彼此呼应。可是,3个月后,预谋在长沙被侦破。科学补习所成员刚接运到湖南支援的枪支弹药,巡警道搜捕的队伍就到了学社机关外。张难先躲避风头,由汉口搭船返回沔阳。
   科学补习所没了,但重要的是人还在、心不死。第二年夏,张难先又到汉口。他打听到同仁刘静庵下落,顶着烈日,从汉阳门赶往武昌府街(今青龙巷)的日知会。劫后余生的两人相视千言万语。
   同一年,清政府废除延续1300多年的科举制度,其震荡影响深远。过去,边远地区的读书人只要潜心攻读四书五经,就能指望通过科举,“学而优则仕”,攀附上升官发财的路径。可现在,有本事、有抱负的人不可避免卷入城市,尤其是省城。因为在那里,才有最好的学堂和发迹机会。溪流汇聚,这些怀抱经世理想又渴望成功的青年就是安放在城市一点即燃的“柴堆”,而引燃他们的就是革命。
   1906年年末,寒意料峭。张难先匆匆赶往汉阳伯牙台(今古琴台),应邀参加刘静庵等日知会成员组织的密会,讨论响应萍浏醴起义。计划还未落实,革命党已被巡警道盯上,出卖者是日本归国同盟会会员郭尧阶――吃寡妇软饭,债台高筑。一周内逮捕9人,军警追往沔阳搜出张难先,又抓住藏匿民家的刘静庵,孙葆仁奇迹逃脱。传说,他连夜避往汉口柏泉家中,半路迎面遇到巡警,其中一位当过他家的仆人,对他口称大少爷。孙葆仁拔枪击毙二人,离开。
   日知会瓦解,成员陷入牢狱之苦。有人受刑,大腿根部和臀部被打烂,在潮湿阴暗的牢房中持续溃烂;有人被鞭打1400下,肉裂见骨。武昌起义爆发前3个月,刘静庵因伤重病逝狱中。当他的母亲在武昌圣马可堂见到遗体,抚棺痛哭,几度晕厥,她不敢相信棺木中骨瘦如柴、年仅37却须发全白的就是自己的儿子。
  走向联合
  
   相隔20小时,光绪帝和慈禧太后一前一后走完人生,留下身后危如累卵的清廷。紫禁城垂暮的龙椅上坐着3岁的溥仪,真正掌权者是他的父亲载沣。7年前,醇亲王载沣圆满办成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出使德国,为庚子年德国公使克林德被杀事件向德国皇帝赔礼道歉。18岁的载沣展现出超越年龄的成熟、老道,不仅主动谢绝国内各级官员预备的高规格迎送,而且赢得西方赞誉“慎重外交,不辱君命”。但也是他,上任伊始便以“足疴”为由,解除袁世凯一切官职,令其回籍养病。载沣操之过急解决袁世凯尾大不掉的势力,反给辛亥年危局埋下伏笔。
   下野的袁世凯没有回原籍项城,而是辗转百泉、卫辉,最后定居彰德(今安阳)洹上村。彰德处河南、河北交界处,交通便利,距京城也不远。蛰居3年,饮酒、下棋、会友,种花、垂钓、作诗,看似怡然的赋闲生活。然而,袁宫保须臾不忘天下,他写了1000多封信,通信者不乏北京高官和旧时同僚。电报局为洹上村架设专线,也建了铁路站台。每日村内电报滴答。
   踌躇满志的载沣,冷静待机的袁世凯,还有矢志不渝的革命党不久相遇在同一舞台。
   逃脱牢狱之灾的孙葆仁从日本返国,抵达汉口已是1908年严冬。他带回都督大印、檄文、告示、旗帜、徽章和国际交涉所需的文件,顺势引入发端于东京的共进会生根武汉。同时,他改换名字,叫“孙武”,佯称孙文弟弟扩大影响。汉口地界有“二刘”:地皮大王刘歆生,青洪帮大佬刘玉堂。孙武拜见刘玉堂,立刻把这位青洪帮大佬发展成共进会第一批会员,并将他所属长江会党的某山某水某营一律改为中华山汉水光复堂。
   从花园山聚会到科学补习所,再到日知会、共进会,照亮革命前程的火柴尽管光亮短暂,但接力式的点燃不曾停歇。武昌首义前,30多个革命团体扎根武汉。
   1911年腊月初八,武昌阅马场集贤酒馆刚开门迎客,几位客人鱼贯而入,蒋翊武在其中。酒馆老板特别奉送腊八粥,众人喝完粥,定下振武学社更名文学社。正月初一,新军吃过年夜饭,一早按编制团拜:黎元洪到湖广总督瑞?府上拜年回来,各标、各营的长官到混成协拜年。团拜结束放假,许多人到营外和亲戚、同乡团聚过年。蒋翊武借机,邀约同仁到奥略楼召开文学社成立大会。他获一致提名当选会长。随后,以蒋翊武所在四十一标策源,不到半年,文学社社员突破3000人,占湖北新军的1/5。
   革命势力快速增长背后透露出湖北新军内弥散的不满。识文断字的新军感受着报纸对清廷反复的批评,目睹了风起云涌的学生抗议,激愤于租界内殖民列强的霸权;更直接刺激他们的是:一方面晋升空间局限,军官由上级委派,只有极少数人能跻身排长;另一方面,将官粗野的态度和他们非法所获的奢华生活,反衬出与底层兵士的鸿沟。比如,武昌十五协统王德胜征用士兵营造大公寓,还让士兵替他的私宅服勤务。
   不过,为了发展会员,文学社与共进会之间却常现互挖墙脚,摩擦频生。有些人干脆都不得罪,跨社参与。4月27日,黄花岗起义失败。孙武等人紧急聚会,决定在广州起义成功无望的情况下,担当起两湖首义的责任。会上要求尽快实现文学社和共进社联合。有人提议起义后以黎元洪任都督,无人意外,但未形成决定。
   四五次协商后,时近中元节。一轮明月映蛇山,武昌城内男女焚香烧纸祭祖。雄楚楼10号的民宅内,孙武和蒋翊武坐到了一起,初步决定蒋翊武任军事总指挥,孙武为军事部长。两会联合为首义铺路,但并未化解双方芥蒂,矛盾种种将在首义后的权力分割和阳夏大战中交织、暴露。
  
  箭在弦上
  
   “手执钢刀九十九,杀尽鞑子方罢手”。
   那些关于革命党中秋举事的传闻像风中的蒲公英呼啦散开,越来越多谣传的细节补充进来,不管有影没影,事情倒变得真切。这映射出城内惶恐、焦虑和失望的情绪。
   辛亥年,三镇满是萧条。此前,长江洪水泛滥,数十万灾民涌来。外国人控制的海关税务司记录:一个巨大数字的资金被投入本地鸦片贸易中去了;由于缺乏现钱,许多比较富裕的中国人处于破产边缘。银行家在收回抵押财产的契约。因此,土地很不吃香,价格低于1910年20%-50%。(《海关贸易报告1911年》第310页)
   笼罩在悲观情绪下,湖广总督瑞?接到线人来报,心神紧张。南湖炮队哗变后,瑞?的心始终悬着,他召来张彪、黎元洪权衡对策。第二天布置:收缴子弹集中送往楚望台,各标、营不得私留;绿营、湖广总督衙门、八镇、混成协卫队等亲信部队不仅不收缴子弹,还要增发弹药,以备镇压骚乱和自卫;禁止军事学校学生出校;楚同号兵舰在鲇鱼套游弋,设行辕在楚同舰,随时准备接瑞?夜宿舰上;增加军警巡逻,盘查可疑人员。城门把守严密:早上7点开门,晚上6点闭门。进出人员都要检查。几道命令出,军营气氛骤然紧张,新军中将官与士兵间的信任进一步削弱。
   8月15日的月亮终于升起来了。从前,中秋节放假停操,兵士可请假回家过节。可是这年,停止放假,军营待命。为安抚军心,张彪和黎元洪打赏每人2000文。夜深了,三镇宁静如水,提心吊胆的诸位庆幸虚惊一场。
   “嘭”,汉口俄租界宝善里14号腾起黑色烟雾,惊得邻居往外逃。那一刻,10月9日下午3点,形势急转。关于爆炸发生,说法不一。“孙武秘书高筹观回忆:孙武俯身低头,专心制作炸弹,安玻璃管,掺黄黑药,心里想着这些东西都是送给那些红顶花翎的满清走狗的。心里一高兴,用手往炸弹上一按,哪知用力过猛,忽然一玻璃管中药质,滴入硫质之中,引发爆炸。”(引自《城市英雄》)而也有当事人认为是观看孙武制弹的旁观者不小心落下烟灰,引燃火药。
   门外聚集看热闹的人群,革命党人趁乱救出孙武送往德租界同仁医院。俄国巡捕房很快赶到,他们查获新印“中华银行钞票”、抄写工整的文稿和同志名册等。俄国总领事连夜向江汉关道通报。
   腥风血雨就要来了。
  
  举枪
  
   爆炸发生当晚,武昌小朝街85号机关党人往来。从街上叫来放留声机的人打开匣子,一遍遍播放《三娘教子》、《华容道》、《空城计》。夜9时,蒋翊武和彭楚藩等人商议是撤是留,拿不定主意。时间流走,忽然楼下有人拍打院门,震响。“找你们家当家的,快开门。”门外话音未落,军警砸开院门一拥而入。在场革命党人除了蒋翊武外全部被捕,而救下他的全靠一根辫子。巡警见蒋翊武拖着辫子,身着旧袍,显出乡下土气,便放走了他。
   汽灯照亮督署大堂,彭楚藩、刘复基、杨洪胜相继过堂受审。凌晨5点,总督辕门外鼓声大作,三位烈士尸首横卧墙角。善堂收殓时,有人请照相馆把彭楚藩、刘复基头颅拍成照片,刊发到《大汉报》。
   渗透血腥气味的10月10日,天亮了。瑞?电报上奏朝廷,“此案破获尚早,地方并未受害”,武昌城内的恐慌却一触即发。他下令:关闭城门,派张彪率军警搜查。士兵不许出兵营,甚至大小便也不许去厕所,都在各自屋内木桶解决。
   谣言的幽灵四处游荡。新军中流传瑞?查获了革命党名册,随时可能大开杀戒;还有因为被杀的革命党人都剪掉辫子,传闻说凡是剪辫者都可能抓捕。人人自危的恐怖是革命最好的动员。
   晚上7点,工程营五棚正目金兆龙打上绑腿,背上皮盒,准备行动,突遇排长查棚。排长抓住金兆龙左膀,要去营部交代。金见势不妙,扑倒排长,拔刀猛刺,排长痛极呼救。程正瀛对准排长开枪。(《辛亥革命起义经过实录》)
   一声清脆枪声划破沉闷的秋夜,继而炮火隆隆。革命党人抢占楚望台军械库,攻打督署。
   震惊中外的武昌首义就这样打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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