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延安 邢仪 梦回延安

发布时间:2020-03-20 来源: 幽默笑话 点击:

  “那时候都特别革命,说延安苦,越苦地方越去,专门等着,最后一批去的。没想到一去就是十年,当初满腔‘革命激情’去的,命运全被推向未知的看不到头的未来,数着日头费尽周折离开了,一回首才发现青春啊魂啊生命中最宝贵的一段都丢在黄土地里了。”
  
  
  1968年底到1969年初,在北京已经闹了好几年革命的红卫兵小将们响应毛主席的最新指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 这些原本应于1966、1967、1968年毕业的初中高中生,纷纷奔赴内蒙、东北、云南的、山西、陕西等各地插队,去兵团的人最多,可以领工资,但邢仪所在的清华附中以及海淀区八一学校、人大附中,101中学等重点中学都有相当一部分人跟她一样选择了去“圣地延安”。
  “那时候都特别革命,说延安苦,越苦地方越去,专门等着,最后一批去的。”没想到一去就是十年,一晃三十年过去了,再一晃四十年过去了,当初满腔‘革命激情’去的,命运全被推向未知的看不头的未来,数着日头费尽周折离开了,一回首才发现,不管愿不愿意,时代再如何变化,青春啊魂啊生命中最宝贵的一段都丢在黄土地里了”。
  
  不投机的“文革”美术
  
  《走过天安门》、《大唱革命歌曲》、《接受再教育》、《动荡的青春》、《知青窑》……邢仪的油画名字和油
  画的颜色一样红彤彤,质朴的面容,瓷实的身板,土绿的军装,喧嚣的年代被苍茫的黄土,回忆的红色调,高原的明亮层层渲染,革命小将沐浴在宝塔山的光辉中,眺望遥远而无法揣测的未来……
  100多幅大大小小的油画悬挂在展厅里,里面的人物或腼腆微笑,或凝神沉思,或者在彷徨中按部就班地生活,不带一丝戒备,“他们”已是属于过去的幻象了,日子被截成了一个个莫可名状的瞬间,忽然美好,忽然酸涩……文字、影像也许可以追溯岁月的属性,但却不能这样直接展现出时代在一群人记忆中的样子,“30元的门票费对很多生活条件不好的知青来说有点贵了。”有的人已经到了世纪坛,又走了。攒了十年工资自费办画展的邢仪细心地把作品放到网上,很多老知青写长信给她说当年的故事,一幅一幅分析作品。
  无论对于过去的时代和现实生活抱着什么样的看法,看过展览的插友都很激动,邢仪每天都搬把椅子支个桌子坐在展厅,和观摩的专家以及找上来的插友聊天,看他们写留言。跟十年前办的画展一样,这一次展览又变成了知青们的聚会之所,不光是去陕北插队的,去山西的、内蒙的、东北的、云南的知青都来了,不是看完画就走,即使原本不相识的两个人,也会亲切攀谈,“你是哪个县上插队的?”“哦,我的同学也在那个县。”
  与强调政治概念的其它“文革”美术不一样的是,邢仪的画不哗众取宠,不搞艺术投机,不搞主旋律,也不刻意伤痕,她更准确地表达了知青对那段生活的缅怀。乡村间琐碎的日常生活,知青窑里的挑灯夜读、打夯间的回眸一笑、劳模会上的自豪和欣赏勾起了一代人的集体记忆。有观众留言“‘文革’对于整个国家而言,可能是一段黑暗的记忆,但对于身处在其中的人,或许是最宝贵的,人们充满着生命的热情以及对共产主义毫无怀疑的希望。”
  邢仪说“不管政治家、历史学家和社会学家如何评价这段历史现象,这段历史也不应该被遗忘,也值得记述和描绘。画家并不承担解释、评价历史的社会责任,画家只对自己的灵魂和艺术负责。我要真诚的绘制出自己的作品,把我们知青的青春永远留在画布上,告诉人们,我们这代人曾有着一个怎样的青春岁月。”
  
  圣地延安
  
  刚到陕北,有三件事让邢仪开始认识到“圣地延安”的真实一面。一,她跟同学打赌,45度的斜山坡上不能种庄稼,她输了。二,老乡翻几座山去县上接他们,老乡替他们背着知青几大箱的书和其他行李,连个毛驴都没有,从后面只能看见箱子在移动看不见老乡。三,第一天晚上起夜上厕所,死活找不到自己的鞋,黑夜像墨一样黑,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在许多年后的同学聚会上,大家一致公认陕北是当年知青去的最苦的地方。到陕北,就是去当农民的,车刚到县城,有人就哭了。那里风沙大,出门就是山,干什么活都得上山,上山种麦子,收获了再背下来,往山上担粪,九十斤的土粪最多一天背了十九次,一边是崖一边是峭壁的窄道上,扁担连换个肩膀的空间都没有,女生的肩膀肿得老高一边哭一边走,有一次邢仪换扁担时,不小心戳到崖壁,差点从山上折下去,“很多知青就是那么死的”。
  虽然很苦,但他们并没有放弃努力生活下去的信心,“很多人到那儿不能实现原来的理想,不可能再当科学家了,就搞文学,搞别的,歪打正着,出了好多文学家。”当时的一帮文学青年,有当地的也有北京的,比如史铁生,路遥,陶政,张承志等等,“大家并不颓废,总想努力干点什么”,也出了很多干部和其它领域的人。
  邢仪的同桌淘气的男生孙立哲现在是名医,住在美国,当时是因为偶然救过一个上吊的老乡,被人当成神医。来找他看病的人源源不断,一点儿不懂医的他只好拿本医书一边翻一边给人看病,后来竟然可以做手术了,“我记得当时他给一个人做手术,知青都在里面帮忙,结果不小心可能把动脉碰到了,血一下跟喷泉似的飙出来了,所有人都傻了,他特别冷静地用钳子一夹,止住血,然后处理好了。”
  那时候政策上鼓励知青扎根农村,但邢仪并不相信自己会永远待在那里,原本想成为工程师的邢仪在延川县文化馆工作时,因缘际会看到了西安美院招生的通知,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学一点东西的邢仪毫不犹豫就去了,当时考试的有三百多人,就招5个,她坐车到考场的时候,考试已经结束了,“考官见我是知青,又给了我一次机会,现场画一个静物,我上学的时候美术是5分,我觉得不难。”邢仪被西安美院录取,成为后来同学中唯一的画家。
  在延安插队的经历让他们在今后的人生中变得平和和大度,因为对他们来说,再没有什么苦和艰难可以难过那个时候。
  
  记忆是奇特的东西
  
  日子很苦的时候,邢仪每天就看着太阳,怎么老在天上不动啊,巴望它下了山就可以收工了。林彪事件发生之前,大家思想上还都比较狂热,白天干活累得要死,晚上还自动自发就着墨水瓶做的煤油灯学习毛泽东思想。知青分成各个学习小组,给村里的农民,妇女,儿童讲课。每个知青几乎都有过在窑洞小学代课的经历,一间教室坐着几个年级,两三个孩子就是一个年级,那些来上课的小孩子们必须把带来的更小的弟弟妹妹放在桌子上,上课时一会儿是尿了,一会儿是拉了,一会儿又要吃,一片忙乱。邢仪尽可能地在画板上还原了当时的情景。
  有的事情却很难还原。有一件坏事邢仪印象特别深,当时知青们听说村里来了一家黑户(没有户口),就推测这是成分不好的家庭,比如地主。于是包括邢仪在内的十几个知青趁着那家人不在家时,去那家造反,把他们仅有的半罐面粉从山上倒了下去。几十年来,邢仪一直感到这件事做得特别过份,但是每当同学聚会提起时,大家总问她,有这样的事吗?怎么不记得?“记忆真是奇怪的事情,是我记错了还是他们忘记了?”
  在邢仪的画中,有一幅是知青聚集在煤油灯下读报,读的就是林彪出事的报道,“当时感觉一下就颠覆了,我们一直信仰的东西里面其实是这样勾心斗角,那是一个转折,从此以后大家对于造反,闹革命啊都变得比较冷淡了,搞不起来了,都去关注自己的事了。”同学聚会的时候,大家像达成了默契,都不去谈那个时代的对错,只说说共同的经历的事情。对过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但是有一些共同的东西是永远的话题,“我们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代人。”
  知青的到来给农村带来了知识和文明,也搅乱了村民们的生活,那里的年轻人开始知道了外面的世界,感到很不平衡,有些人也留下了爱情,但这种特殊历史背景下的产物很难结出圆满的果实,邢仪在自己的文章《初恋祭》里也讲过自己与当地青年的一段意外而没有结果的恋情,本来在西安美院可能留校的邢仪也因为这件事的影响,失去了第一次离开延川的机会。然而当她再次回到延川,看到了这片土地的美,在当驻队干部的期间,她每天都带着速写本,在别人休息吃饭的时候,不停地画速写。1997年,早已回到北京的邢仪又踏上陕北的土地,在那里给路遥的母亲画像,从此经常回陕北,那里有她最怀念的质朴的生活,还有本真的人生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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