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预测误差看中日关系走向】 中日关系走向

　　 今年７月４日，我与阎学通先生对７～９月的中日关系的走势进行了预测，认为这三个月中日关系的走势将是“平平升”。但近日的实际衡量显示却是“降降平”，三个月的累积误差达到０．５，这是我们几次预测中最大的误差值。
　　
　　我认为，我们这次预测出现这么大的误差，最主要的原因是没有注意到中日战略利益关系的结构性变化。在总结预测失误的工作中，我们重新分析了近几年中日关系的变化曲线（见上图），并且从中获得了一些新的体会和认识。
　　从上图可以看出，在２０００－２００３年的三年里，中日关系的起伏保持在１．５－３．０之间，依据我们的衡量标准，是在普通等级的中等和上等水平之间浮动，而且总体趋势呈现为平稳震荡的形态。但是，自此以后，双边关系呈现出一种不断下滑而上升乏力的态势。２００４年以来的九个月里，中日关系连续下降了１．６，实际上已经处于自２０００年以来的最低点，跌入了普通关系的下等水平（０．６），并且很可能继续下滑。从上图中我们还可以发现，中日关系从２００３年初起就失去了改善的势头，只不过是保持在一个相对平稳的水平上，到了２００４年就下跌不止了。从这些观察中我们得到的启发是，２００３年可能出现了一个影响中日关系的重大战略因素，这个因素使得中日关系下滑不止。
　　从预测的角度看，由于我们做的是对未来三个月的预测，其着眼点是短期，因此更多地以双边关系中出现的事件以及它们表现出来的时间特征为依据，而一般并不注重结构性因素对双边关系产生的影响，这是基于以下两方面的原因：一是从平均的意义上来说，两国关系出现结构性变化是一种相对比较少见的现象；二是在和平时期，两国关系中的结构性变化一般是一个缓慢的过程，其效应在三个月的时间内往往难以体现出来。这样，在短期内，结构性因素的作用一般并不明显。但是，这并不能排斥有例外情况的发生。
　　根据对上图的分析，我们推测这个影响中日关系向负面变化的因素很可能是两国关系的结构性变化，而不是一些随机事件或者对历史遗留问题的争端的结果。如果这些负面事件是随机的，那么它们的发生或然率应时多时少，而不会像现在这么集中地发生在一个时期。而诸如参拜靖国神社、钓鱼岛问题、教科书问题，都是早已存在的问题，且中国政府为了维护中日关系大局，近来在这些问题上采取了克制性政策，并没有使问题激化。在排除了这两方面的因素以后，我们可以认为，当前中日关系的恶化趋势源于中日关系中的结构性矛盾。
　　
　　中日关系中的结构性矛盾，从根本上说，源于中日在东亚地区的地位问题。在过去的一个比较长的时期内，中国是东亚地区的政治大国，日本是东亚地区的经济大国，双方对于这种地位结构都比较满意，也都能够接受这样一个现实，定位比较明确，因此双方在一个比较长的时期内基本相安无事。上世纪９０年代中国经济迅速发展，而日本经济却长期停滞，两国经济实力差距缩小。到了２００３年，中国开始向世界经济大国接近，２００３年中国成为东亚地区最大的本地区进口国，而日本在世界和东亚的经济大国地位则不如以前稳固。今年七国集团主动邀请中国参加其财长会议就是这种变化的一个重要表征。此外，国际社会普遍估计，中国２００４年的进出口总额有望突破１万亿美元，从而可能会取代日本成为继美国、德国之后的世界第三大贸易国。中国的长期累积性发展，正在逐渐产生引发地区实力结构性变化的效应，使日本东亚经济主导国的地位产生某种程度的动摇。
　　在这种情况下，日本对其地位的定位感到有些困惑和失落。在中国加入七国集团问题上，日本虽然希望与中国加强合作，又不愿放弃作为七国集团在亚洲惟一成员的地位，所以一直采取暧昧态度。因为中国是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如果成为七国集团正式成员，不仅将在国际政治问题上，而且在国际经济问题上都会拥有很大的发言权。为了平衡其下降的经济大国地位，日本在政治方面产生了比较明确的追求―――尽快成为安理会常任理事国。于是，在东亚地区的政治版图上，中日如何重新确认对方国际地位的问题，便成为阻碍中日两国战略关系改善的深层次原因，由此导致了双边关系中的一系列问题。
　　作为这种结构性变化的一个附带结果，日本国内出现了比较强烈的危机感，并强化了自９０年代以来国内就已比较明显的政治右倾化倾向。今年４月，日本众议院议长河野洋平发表演讲时称：“我切身感受到整个政界都在右倾。在自民党和社会党分庭抗礼的时代，双方势均力敌，政治基本是中庸的。如今那样的平衡已完全被打破。”而参拜靖国神社、否认侵略历史、纵容右倾势力抬头、试图修改和平宪法、强化日美联盟体制、试图成为军事大国等都是这种右倾化的具体表现。
　　虽然中方在中日关系中保持了高度的克制态度，但是，仅仅通过行为上的克制、政治上的示好或者政策方面的微调，在短期内都难以使中日关系有实质性的改善，在短期为中日关系重建一个稳固的战略基础也是困难的。中日要想改善双边战略关系，不能只靠加强经济合作关系，经热政冷的现实已经表明中日需要在战略问题上进行对话。中日应争取在较短的时期内就中日在东亚的战略地位达成新的共识，这样才能为中日关系的长远发展奠定一个稳固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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