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小毛驴”来种地 小毛驴

　　给土壤施化肥,给植物喷农药,就像笨小孩给妈妈喝毒药,然后再喝母亲的奶一样。 　　 　　各路英豪齐聚“小毛驴” 　　2009年4月,叶子在网上偶然看到小毛驴农场在招募成员:每年交1200元租金,可以得到一块30平方米的菜地、种子、有机肥料、农具和技术支持,不定期地来农场体会自己种植和收获的快乐。所有的蔬菜都不施农药和化肥,均为有机产品。
　　叶子是一家外企的员工,虽然待遇不错,但高强度的工作压力和公司内部的人事纠纷,常常让她觉得身心交瘁,并患上了失眠的毛病。看到这个消息,她蓦然想起自己的童年:无拘无束地在无边的田野上疯跑,每天看着自己亲手种的向日葵一点点长大,提着篮子跟在妈妈的后边收西红柿……她立刻拿起电话报了名。后来她才知道,她是小毛驴农场第一个报名的“农妇”。
　　自从女儿出生后,王先生夫妇的生活重心就全放在了女儿身上,以前听说这家幼儿园好,于是在附近买了房子,全家搬了过来。可一个月后,王先生觉得不对劲了,女儿回来说老师总让他们呆在屋子里玩,这可不符合王先生教育孩子的理念。直到有一天,他听说有一个幼儿园的孩子每天回到家衣服都是脏的,他去考察了一下,看到室外没有硬化的地面,全部是土地和花草,孩子们在上面奔跑打闹。王先生又作出决定,在这家幼儿园附近租房,把女儿转到了这里。就是在这里,他听其他家长说起小毛驴农场,于是每个周六,都能看到王先生带着妻子、女儿、妈妈在地里劳动的情景。
　　张教授老两口一直在西郊凤凰岭附近的农村租地种。老两口从大学退休后没什么事儿,唯一的爱好就是摆弄些花草和种点蔬菜。每周两次,老张开车带着老伴去他们的“自留地”里干活,不过周围都是农民自己种的大面积的农作物,他们的小小菜地显得“势单力薄”。如果他们身体不舒服有一两周不能过去,也没有人帮他们照管。一次,他们回市里的路上看到了“小毛驴市民农园”的牌子,进去一打听,才发现这里就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组织”,他们退掉了在村里包种的地,加入了“小毛驴”的行列。
　　
　　80后女博士去美国务农
　　“小毛驴”是中国人民大学农村与农业发展学院博士生石嫣于2009年4月一手创办起来的。一个文弱的80后博士女孩,为什么要天天顶着烈日,召集大家一起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种菜呢?这还得从她的美国之行说起。
　　2007年12月,正在实验室工作的石嫣遇到了刚从美国考察CSA(社区支持农业模式)项目回来的周立老师。周老师让她转告温铁军教授:“美国农业政策与贸易研究所同意接受一名中国学生去美国学习他们在CSA方面的经验。请学院尽快找一个真正愿意去地里浇水施肥种菜的学生。”石嫣一听,眼前顿时一亮,虽然自己大学本科、研究生、博士都是学农业,但一直生活在城市中,根本不知道种地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自己获得了这个机会,岂不正好补上了农业实践的一课?她立刻向周老师申请这个项目,周老师摇摇头,提醒石嫣:“美国方面一再说,这次派去的学生要像普通农民一样,不论刮风下雨都要在地里干活。你能吃得消吗?”但石嫣已经拿定了主意,在经过一系列考核后,2008年4月,石嫣来到美国明尼苏达州的一个农场。
　　CSA是一种新型农产品贸易形式,种植季节之初,消费者预付给农民一年的钱,与农民共同承担种植过程中的各种自然风险。农民则要向消费者提供安全健康的有机食品。在和美国专家的交流中,石嫣了解了他们的理念。原来我们以前一直羡慕美国的农业机械化程度高,一大片农场只需要一两个人管理;可美国的研究人员却认为,中国传统的农耕文化才是对土地最有益的方式。机械化耕种要求一大片地只能种一种作物,这破坏了农作物多样性的原则,不利于生态平衡,也致使病虫害越来越严重,另外对土壤的破坏性极大。石嫣实习所在的那块农场虽然有16英亩土地,却只有5个人和一台小型拖拉机,所有的播种、除草等都只能用人工方式,种植的全部是有机作物。
　　在这里,从未体验过农民生活的石嫣吃了不少苦头。美国人工作很敬业,在农场中也是如此,他们每天的工作时间是早上8点到下午5点,中间只有1小时的吃饭时间。每天8个小时全部要在地里干农活,遇上刮风下雨无法去地里,就在房间里做番茄酱。
　　几天下来,石嫣的手上全是划开的口子和老茧,不过和乐观开朗的美国人在一起,石嫣觉得很开心,很放松。轮到石嫣做饭的时候,她会像模像样地为大家烧出几道中国菜:醋溜大白菜、肉炒豆角、凉拌西兰花、冬瓜汤……同事们最喜欢吃石嫣烧的饭,一到那天,菜总是不够吃。
　　美国同事做事的认真态度也让石嫣受到震动。一天,是农场配送蔬菜的日子,可就在运送前大家才发现,由于冷藏室里的温度比预先调节的低,芦笋被冻得变了色!农场经理立刻变了脸,掏出电话本挨家挨户打电话过去道歉,然后又迅速安排人将尚未运送的芦笋换成新鲜的。从事后的聊天中石嫣了解到,在他们的心目中,诚信是最高的原则,只有让成员充分信任农场,农场的经营才可能继续。
　　2008年10月,石嫣带着所学到的关于社区支持农业的知识回到人大。更重要的是,这次美国之行引发她深深的思考:对于养育了人类的这片土地,我们到底做了些什么?机械化生产、化肥、农药,正在严重破坏着土壤结构和成分,在破坏土地的同时,我们也在加速破坏着人类自身的健康。各种不应季的催熟的蔬菜和水果、转基因食品、有毒的农药残留……健康的食品离我们的生活越来越遥远,而作为一个专门研究农业的博士生,我又该做些什么呢?
　　经过反复的思考,石嫣觉得可以在中国也进行一下CSA模式的推广和实验,但是仅凭她个人的力量,很难运作这样一个新兴的、庞大的项目。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温教授,得到了温教授的大力支持,在和学校协商后,从学校在北京海淀区凤凰岭的300亩实验基地里划出20亩土地给石嫣作试验田。石嫣和其他人一起设计了详细的实施方案,就这样,“小毛驴市民农园”建起来了。
　　开始运营了,没想到客源成了大问题,像叶子这样看到消息就来报名的人毕竟是少数。他们到各个小区去宣传,可没有人相信他们,都觉得他们是以营利为目的的公司行为。最后,在温教授的帮助下,周围的朋友和人大的老师成了“小毛驴”的第一批客户。
　　
　　收获的不仅是有机蔬菜
　　六月的一天,王先生一家刚踏进菜地,女儿就兴奋地大叫起来:“快看呀,咱们的菠菜长这么大啦!”是呀,一周没见,菠菜居然长高了一大截,绿油油地互相簇拥着,还挂着清晨的露珠。“我就说嘛,以后就不用买菜啦,多出来的还能送邻居吃。”王先生喜滋滋地说。“菠菜炒鸡蛋、菠菜汤、芥末菠菜……妈,菠菜还能怎么吃?”王夫人在扳着指头想怎么把这些菠菜消灭掉,王妈妈已经迫不及待地走到地里蹲下来松土了。
　　旁边的地里,叶子已经到了,正光着脚给她的茼蒿施肥。大家都知道她的这一特点:光着脚干活。此外她还有两个特点:住得最远,到得最早。她没有车,路上需要两个小时。周六她不回市里,和石嫣他们一起住在附近的农村里,这样,她就可以在这里呆上整整两天。
　　张教授夫妇将近中午的时候才来,他们的车上拉了一个大大的蒸饭保温设备。原来他们一个亲戚的饭馆不开了,他们看到石嫣和工作人员自己做饭,就想把这个送给他们用。
　　石嫣正在指导新加入的一家人怎么施肥和松土。这家人提出了很多问题,为什么五月只能种叶菜?我们怎么在家里收集有机肥?不打农药有了虫子怎么办?这些问题也是很多人都提出过的,石嫣一一给他们解答:我们主张吃应季蔬菜。不应季的蔬菜需要用药物来催熟,而且大棚种植因为高温高湿很容易引发蔬菜的传染病,就需要使用更多的农药。家里的菜叶、剩饭菜都可以留着周末带过来,倒进我们的催化池,经过分解就成了有机肥。因为我们种植的多样性,可以有效地防止病虫害,不过有虫子是难免的,不会影响食用。此外,石嫣还告诉他们,有机蔬菜吃起来会老一些,比市场上买的蔬菜难嚼,那是因为有机蔬菜含有的纤维更多,市场上的蔬菜因为催熟而缩短了植物正常的生长期,所含的纤维和营养物质都大大减少了……
　　六月份,大家的餐桌上多了韭菜、菜心、小白菜、生菜、油麦菜和豆角;七月份,大家能随手摘下西红柿和黄瓜坐在菜地里吃了,还有黑紫的茄子和新鲜的土豆;八月,增加了西兰花、辣椒和西葫芦;九月份,孩子们欣喜地把一个个大冬瓜和南瓜抱回了家;十月份,大白菜和胡萝卜下来了,大家一起回忆着小时候家里贮藏大白菜过冬的情景。
　　王先生最感慨的是,自己的女儿再也不会浪费东西了,面对自己辛苦种出来的成果,每棵菜他们都小心翼翼地包好带回家。每次临走时,女儿还要检查一下地里,看有没有掉落的菜叶。每周带回来的蔬菜他们都吃不了,好看的他们拿去送给朋友,品相差点的自己吃。女儿每天都会把碗里的饭菜吃光,说原来种出这些东西要这么辛苦。在幼儿园,她还告诉小朋友们不能浪费食物。
　　2009年11月2日,“小毛驴”农场办了一场丰收节。虽然天下起了大雪,但无论男女老少都兴致高昂,开心地巡视着农场一年的收成:一筐筐新鲜的花生、大堆的胡萝卜和顶着雪的大白菜、硕大的带着白霜的冬瓜、白萝卜带着泥、一箱箱晒好的茄子干、豆角干。大家玩累了又拥进厨房,煮花生,蒸红薯,贴饼子,忙得不亦乐乎。
　　一年试验下来,石嫣他们在种子的购买、有机肥的制造、蔬菜的套种上积累了不少经验。今年,参加劳动的客户由2009年的17户增加到了100户,很快就报满了。去年的17户一户没落,今年全部报名。叶子已经辞去了她在外企的工作,加入到了“小毛驴”的志愿者团队,“现在我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种生活,下一步,我还打算加入另外一个环保团队。”叶子还是今年新客户的技术指导;王先生把公司的同事动员来了不少,他们都吃过王先生的“自产蔬菜”,看着王先生红润的脸色和日见减小的小腹,他们早就跃跃欲试了;张教授夫妇的保温设备派上了大用场,现在,农场有了自己的食堂,大家中午可以自己动手做饭,蔬菜是刚从地里摘下来的,新鲜无比。所有客户都知道哪个月份该吃哪些蔬菜,他们也把这些知识传播给周围的人。
　　大家的共同感受只有一个:亲近大自然吧,健康生活离你并不遥远。
　　编辑/王文娜 wangwenna@yeah.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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