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与不像的争论】争论的近义词

　　1952年的春天,我和老刘、小鲍被省里派驻贵筑县白云区(今贵阳市白云区)的重点工作组,负责探索土改后农村互助合作的路子。我们3个人,在白云区阳关乡呆了几个月,住在玉龙山的玉龙寺里。
　　大约是在4月初,清明已经过去,却一连十多天没有降一滴雨,旱情开始在大地上蔓延。有几个寨子的群众因抢水打秧田引起了纠纷,差一点打起架来。一天早上,我去现场组织村干部协调处理,直至下午三点过钟才回到驻地。进了玉龙寺的大门,只见一辆美式吉普车停在院里,不知是哪位首长来了,我快步走进住宿的那间屋子,只见一个同志盘脚坐在床上,老刘和小鲍正围坐在他旁边谈情况。原来,是省委副书记徐运北,大家都称呼他“徐政委”。
　　徐政委听说我刚去解决用水纠纷回来,便详细地询问起情况。然后他说:“到村里看看去。”说着站了起来,我、徐政委和他的两位随员便离开玉龙寺。
　　我心里想,争水的地方很远,差不多要走一个钟头。于是,我便决定领他们去最近的村子杨家寨。到杨家寨的全部行程就是下完玉龙山,过一道小河,再走三五百米即到。
　　来到杨家寨,我将他们引到生产队长、团支部书记杨荣福的家里。恰好有几个帮杨家打完秧田回来的农民在座,其中有两三个是农业上的“老把式”(村里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的能人)。我心里暗喜:真巧,专门请还不一定来得这么齐。喜出望外之余,我向他们简单介绍说:“上面来了几个同志,想和大家摆摆旱情,有什么话都可以说。”徐政委没有坐在主人特意让出的板凳上,而是蹲在门边和大家交谈。
　　他们谈到了旱情和对未来天气的预测,徐政委听得很投入,边听边问边动手记录,比我们平时到村里开会认真多了。座谈会进行中,收工回来的人和放学回来的娃娃们路过杨家门口,发现来了几个陌生人,便都围过来看热闹。杨荣福家的堂屋里挤满了交头接耳的好奇者。
　　座谈了一个多钟头,回到玉龙寺已经是吃晚饭的时候。当时我们3个人是和守仓库的四川老头合伙吃饭的,吃什么、怎么吃全由他操办。我们请徐政委一起吃晚饭,他却婉言谢绝了,说是带了面包来的,只要了一壶开水。吃过晚饭徐政委还要到一个村去看看再回贵阳。我们建议他去新寨,那里离公路不远,便于夜里开完座谈会后回贵阳。他接受了我们的建议。
　　第二天晚上我又到杨家寨去,杨荣福家堂屋里已经坐满了前来开会的人。见我进来,许多人便异口同声地打听:“龙同志,昨晚上来的是哪样人?”我故弄玄虚,反问:“你们猜。”一个参与了昨天座谈的“老把式”半闭着眼睛琢磨着说:“唔,怕是花溪(当时贵筑县委所在地)来的科长吧?”我摇摇头叫他们再猜,周围的人七嘴八舌,都没有猜出县的范围。有一个人若有发现地说:“怕和你是一个单位的,莫非是省里的处长?不会吧?”我回答道:“他是管日常工作的省委副书记,在贵州除了省委书记和省主席,就数他最大,名符其实的三把手!”我的话音刚落,周围便“哦”地响起了一片惊叹声,接下来是一片惊叹声中的议论:“不像,不像,一点都不像!”那位“老把式”似乎有了新的启示和发现,他忽然打破了周围的议论大声地说:“怎么不像?我看呀就是像,就是像!”经他这么一点,周围的人交头接耳,似乎不可思议,一场像与不像的话题便到此为止。
　　“无巧不成书”。不记得是1995年还是1996年的春天,我在北京参加全国政协会议,徐老给我打电话说,有一份党史材料要请我带回贵州。那时徐老已是离休多年的八旬老人,住在赵登禹路的一幢小四合院里。我接到电话后便抽空去了他家,在他家里坐了一个多钟头。对贵州的情况他依然十分关心,问人问事还略加评说。最后他一直送我到门外等候的汽车旁边才握手告别。司机胡师傅自称为贵州的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已经服务了多年,车子一开动他便回头问我:“这老头儿是干什么的?”那天徐老的穿着依旧十分朴素:上身是蓝的卡干部服,下身是黑色毛料裤,脚套一双“剪刀口”布鞋,都显得很陈旧。我反问道:“你猜他是干什么的?”胡师傅笑笑说:“猜不着!”我说:“看不出来吧?解放贵州时他就是省委副书记,后来调中央当过卫生部党组书记……”胡师傅摇头吐舌地打断了我的话:“不像、不像,真的,一点都不像!”这一连几个“不像”,又使我一下子回到了四十多年前杨家寨的往事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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