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大数据军备竞赛

李俊杰：中伦律师事务所合伙人

　　人类社会越来越依赖于网络和数据，使得网络与数据安全成为了国家安全的新前线，针对网络和数据的攻击比直接的物理攻击更隐蔽，也可能更有效。
　　美国和欧洲部分国家就曾指控俄罗斯通过网络手段窃取机密数据，散布虚假信息，以此影响民众思想、挑动纷争。网络和数据安全已被视为国家安全和主权的重要部分。
　　数据采集和存储成本的持续下降与数据分析能力的不断提高相结合，形成了良性循环，将推动数据积累和处理的趋势继续下去。这会产生什么影响？
　　一个明显的问题就是，Facebook这样的商业模式是否需要调整。数据门事件后，Snapchat就声称它的“阅后即焚”模式能更好地保护用户隐私，还有人提倡使用付费产品，或建议使用基于区块链技术的社交软件。而且，Facebook这样通过算法决定向用户推送的内容，有什么负面影响？这种优化如果做到极致，向用户推送不良信息似乎在所难免。在中国，今日头条最近也因此受到质疑。那么，是不是应该对这种优化算法作出某些约束？
　　如果数据积累和分析的趋势继续下去，Facebook和Google这样的公司将掌握越来越多的信息，拥有越来越大的影响力。人们鼓励技术进步，同时力求限制“技术作恶”。不过这种限制奏效的一個前提是，技术的使用或后果可被观察。
　　然而，数据分析技术与心理学手段的联合运用可能高度隐蔽，即使发生作用也不被察觉，而且它的效果可能是统计意义上的（即改变了一部分人），但对于任何个体的作用却并没有必然性。
　　此外，往往没有可供对比的参照情况来判断是否受到影响；比如，美国认为俄罗斯干预了2016年美国大选，却无从知道如果俄罗斯没有干预会出现的情况，所以难以确定俄罗斯干预的影响。由于这些原因，以数据分析技术与心理学手段结合作为“武器”影响、操纵用户可能难以被有效制约。
　　如此强大的“武器”如果不能得到有效制约，很容易引发“军备竞赛”。在“囚徒困境”逻辑的推动下，即使只是为了不受制于人，各方都会全力推进“武器”的研发和运用。这将会怎样改变政府与掌握数据的企业之间的关系，会对各国的政治制度产生什么样的冲击？世界各国间的国际政治版图和关系会受到什么影响？是否会出现凌驾于众多国家政府之上的掌握大量数据的跨国公司？这些都是值得思考的问题。
　　中国数据领域的发展还受到多方面特有因素影响。政府对社会稳定的关注在很大程度上优先于个人隐私保护，这推动了数据的采集和积累，以及数据分析与人工智能技术的结合，由此产生的威力令人震撼。而且，根据经典经济学理论，市场经济与计划经济相比的优势在于，它能够更有效地采集和处理海量数据，将这些数据综合为相对简单的信号加以传递，从而促使各类经济主体自发采取行动，实现资源的有效配置。如果这样，那么基于大数据技术的计划经济是否也能实现上述目的很难说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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