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条橙》:后现代下的传统意识形态解构
发布时间:2018-06-27 来源: 散文精选 点击:
摘要:《发条橙》作为一部充满先锋意识和反叛精神的电影,自上世纪问世以来便争议不断。它以浓郁的后现代主义风格探讨了人的权力与自由之间的哲学思考,不加掩饰地泼洒性与暴力等人性之恶,甚至通过双重情节表达出对人类文化中固有的道德制约的怀疑,造成了对传统意识形态的冲击与解构。
关键词:解构主义;暴力美学;后现代
一、前言
电影《发条橙》诞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但因其赤裸的欲望表现和离经叛道的价值取向很快遭到长达三十年的封禁。直到新世纪来临,关于这部超越它自身时代的颠覆性作品的讨论才逐渐多了起来。《发条橙》讲述的故事并不复杂,即一个无恶不作的青年在接受了只要接触到暴力色情就会条件反射式地感到生理恶心的“彻底的善”的药物治疗后重返社会,却依旧无法被认可和接纳,最终重归罪恶。用库布里克自己的话说,这是一个“基于人类本性的基础事实而架构起的故事”,它直面了上千年来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的传统意识形态中都被绝对抑制的人类固有的罪恶基因,并在很大程度上肯定了个体施暴的自由和选择施暴的权力,这显然与主流价值观所强调的善与美格格不入。
然而,一切质疑都在电影本身面前失去了力量,在一个个饱富暴力美学色彩的镜头和一帧帧无不在细节处彰显着智慧与心血的画面之下、在巧合式的双重情节叙事模式中,创作者全然在以一种后现代主义的荒诞与轻佻严肃地进行着挑衅权威般的哲学思辨。
二、暴力与色情的美学表现
事实上,随着时代的发展,人们已经意识到暴力“既与人的体质、荷尔蒙的分泌密不可分,也与心理压力、性格偏差息息相关,更与人们的成长环境、社会影响、集体意识紧密联系”,即它是作为一种生物本能根植在人的潜意识里的。暴力的释放和性欲的冲动和那些早已隐没在平凡生活里的生存欲望一样,在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回归到原始的荒蛮状态里,它们甚至不存在道德评判的基本善恶属性。只是长久以来在人类文明赖以支撑的社会关系中,那些具有伤害性质的、不美的行为被定义成了破坏人类秩序的罪过。
而电影作为一门表现客观事实的艺术,在某种意义上具备着超脱于社会层面而聚焦于个体意志的独立认知与思考,一旦这种意识突破了道德的束缚,暴力与色情也就向着美学的高度攀升,镜头则随之成为了放逐理性的画笔。
(一)空间造型
《发条橙》对空间的设计带着野马脱缰般的潇洒放肆,在后现代主义浓郁的奢靡气息中,由线条和色彩搭建起的场景表现出反乌托邦式的荒诞与堕落,各种性符号的直白堆砌使画面愈发趋于抽象,浪漫而幽邃的超现实风格灯光映衬着迷离的欲望,病态的美就在主动的颓废中衍生。
科洛奶吧是影片重点展示的内景之一,它是主人公亚历克斯和他狐朋狗友们的密会之所,代表了这群文明野兽们的“灵魂园地”。压抑凉薄的哥特音乐在这个狭隘而拥挤的空间里潜行着,以黑色为基调的墙体成为了毫无人性血色的冷白光线的完美底板。玻璃纤维制成的莹白女体如同守卫圣地的石像庄严地陈列在四周,却全部保持着跪姿面向中央的沙发,仿佛被禁锢的性奴张开手臂裸露双乳。还有一些相对较小的塑像,她们张着大腿无羞无耻地摆出交媾的姿势,却丝毫没有沾染疯狂的情欲,反而表现出算数一般的精确与冷静。整个画面除了她们头上“鲜艳的腈纶假发之外别无色彩”,以至于渗透出“一种未来虚无主义情绪”。就这样,欲望在挑衅伦理尊严的物体上得到了尽情的释放,场景内部的空间秩序却在这场狂欢中井井有条,淫靡的外衣裹起古典的严肃,感官的矛盾碰撞出奇妙的享受。
不仅是科洛奶吧,碎片化的图像、缤纷迷乱的色彩和反传统的文化符号在表现亚历克斯灵魂堕落和肉体回归等段落的场景布置中一脉相承。走廊里被人用粉笔在人物身体前后画上了性器的宗教题材画作、墙壁均由各种颜色和形状的色块填充而成的餐厅与洗手间、亚历克斯床头四个并排裸露着下体的耶稣受难塑像和养猫女人起居室里硕大的陶瓷阴茎……这一切悄然交织成了由一个个独立于文化层面的意识为基石而缔造的精神空间,而逻辑则被切割成单薄脆弱而又蕴含着无限可能的线条,不顾约定俗成的是非属性将既存在事物的本质彼此相连,“消解”了立足于社会群体现实的“深度意义”,从而获得根植于人性的、反统一道理的“一种后现代意义”,于是被传统所唾弃的暴力与色情就在这份自由却不孤立的价值寻找中招展着浪漫而深邃的样子。
(二)人物造型
在一般情况下,空间是作为人物的载体而存在的,人物的填充也会极大程度地拓宽空间的内涵,所以富于思想含义的人物造型同样对美的传达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这一点也在《发条橙》中得到了最好的展现。
以亚历克斯为首的男性享乐团体代表了一个极端,天性的自由赋予了他们突破道德底线的权力,绅士的优雅和暴徒的残忍在他们身上兼容并蓄。他们总是穿着白衣白裤和黑皮靴,又猖獗地在腰间挂起下体盖,像幽灵一般在城市里徘徊狩猎。而亚历克斯在他们中间有些许不同,影片从第一个镜头就开始了对他的特别照顾:帽檐下露出一张年轻帅气的脸,他有着一双漂亮的湖蓝色眼睛,可右眼四周却粘着一圈粗长的假睫毛,他带着怪异的微笑死死地盯着前方,邪佞非常。随着故事的发展,更多的特征被影像记录了下来。在对作家妻子的施暴过程中,亚历克斯为了遮掩容貌而戴上了夸张的阴茎面具,罪恶的欲望被直白粗暴地印在他的面容名片上,成为亚历克斯价值系统里不可或缺的基础元素,而长鼻子的造型也与西方文化传统起了某种的化学反应,善良与同情在谎言和欺骗中闪烁着泪光——他却伴随着《雨中曲》的深情旋律翩然起舞,旨在破坏的动作沾染着舞蹈的美感,在整洁体面的服装衬映下表现得如此儒雅俊美,以至于让人忘了他是在犯罪。当然,亚历克斯的外表并非一直如此“暴露”,在讲究规则和秩序的社會环境里,他也需要适当的伪装,而换上纯良皮囊的亚历克斯同样造型感十足。当他在满是现代工业气息的商场里游荡时,外披一件复古风格的紫棠色大衣,露出里面嫩黄色衬衫的领口,配合着风雅的手杖和一头金灿灿的卷发,亚历克斯散发出来自古典时期的高贵从容,像吸血鬼爵士一样对两个舔着阴茎形状软糖的年轻女孩亮出了獠牙……锋芒内敛之后,更加立体的形象在反差中下达愈发危险的讯号,却也性感得令人无法抗拒。
热点文章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