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炜：印度的基本国情——发表于印度独立六十周年之际

　　以上是对印度文化的一个浮光掠影的了解。接下来讲一下印度的一些基本国情。

　　首先，印度有11亿人口，快赶上中国了，是一个人口大国。

　　学生：真有这么人口？

　　不相信？那么我们先看看印度的国土。从地图上看，中国比印度大多了，是它的三倍。这很能满足我们的民族主义虚荣心。可是看地图学地理，不能光看面积大小。印度的土地大部分是可耕地，不像中国西藏、青海、新疆那样，大部分土地无法耕种。事实上，印度人均占有的可耕地面积是我国的两倍。这么看来，印度的人口并不多。再加上印度地处热带和亚热带，阳光雨水充足，一年粮食两熟或三熟，人口就更不嫌多了。

　　学生：气温高会导致土壤有机质流失快，肥力下降。

　　可是印度不像赤道非洲，纬度并不是太低，历史上印度（包括现巴基斯坦）大部分地方在北纬20度以北，再加上季风雨有降温的作用，所以印度大部分地方气温并没有达到快速腐蚀有机质，从而使土壤肥力不足的程度。印度的人口增长很快， 据许多方面预测，在2030年，印度人口将达16亿，居世界第一。除非在此之前中国已经放开了人口控制，届时中国将面临这样的问题，那就是人口老化导致国力下降。

　　印度语言之多样，格局之复杂同样令人眼花嘹乱。根据英国语言学家Ｇ．Ａ．格里尔森在1920年代所作的一项统计，印度总共有179种语言和544种方言。在1961年进行的一项人口普查中，登记为母语的语言竟然达到1652种！顺便说一下，汉语有八大语言（或者说中国有八大汉语）而不是“八大方言”。执照语言学上的科学分类，广东话和潮汕话是语言和语言的关系，普通话和上海话也是语言与语言的关系。如果两个人各讲各的话，不能沟通，则所讲的话是语言与语言的关系；
能沟通，就是方言与方言的关系。我讲四川话，你们讲普通话，我们完全能沟通，因此四川话与普通话的关系是方言与方言的关系。事实上，四川话是北方话的一种，属于“北方话方言”。

　　学生：“四川话好听吗？”

　　当然好听，邓小平不就说：“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四川方言）”

　　可是在印度，登记为母语的语言竟然有1652种。我很怀疑这个数字。即便印度语言多，也未必达到这个数字。可能很多人太爱自己的所讲话了，坚持自己所讲的话是一种语言，而不是另一种语言的方言。这个数字较主观，并不是严格科学分类的结果。其实即便按“科学”方法分类，也不容易做到一清二白。1950年代中国对民族的划分和认定就不客观。水族被认为是一个独立的少数民族，可它在历史渊源、语言、文化和习俗方面跟苗族非常相似，完全可视为苗族的一个分支。所以我说有关数据是基于“某人”即格里尔森所做的统计。如果经过更多专家按科学的分类进行统计，最后只剩下几百种语言，是完全可能的。中国的语言也很复杂，但占人口93%以上的汉族人讲八大汉语。汉语属于汉藏语系。印度也有汉藏语系的语言，就是说那里有我们的语言亲戚。印度主要讲印欧语系的语言。不过中国也有印欧语系的语言，就是说，印度在中国也有语言亲戚。大家知道中国有哪些印欧语系语言？中国少数民族中有俄罗斯族和柯尔克孜族（分别生活在黑龙江省中俄边境一带和新疆，后者与吉尔吉斯斯坦的主要民族吉尔吉斯人“同文同种”）。他们的语言----俄语和柯尔克孜语（就是吉尔吉斯语）----都是印欧语。

　　印度的语言分别属于印欧、达罗毗荼、南亚和汉藏四大语系。使用印欧语言的人口最多，大约占总人口的72%。使用各种达罗毗荼语言的人口第二多，约为25%。使用印地语（属于印欧语系印度语族）的人口虽然居第一位，却只占总人口的约30%，不仅远远低于汉语人口所占中国总人口的百分比，也明显低于俄语人口所占前苏联总人口的百分比，同俄语人口在今日俄罗斯总人口中所占比例相比，就更低了。其他使用人口在5%以上的语种还有孟加拉语、泰鲁古语、泰米尔语、乌尔都语等等。我们可以想象，各种主要语言还包括众多方言，更不用说那些使用人口还不到一百万的小语种了。

　　由于印度语言种类杂、数量多，又没有任何一种已取得了无可质疑的全国通用语的地位，1962年印度通过一项法律，规定印地语为国语，同时承认另外十四种语言为有关邦的官方语言，英语则是印地语的辅助语（这个情况不可能用法律形式加以认定）。语言情况过于复繁，导致一个家庭里使用两三种语言的情形，最后大家干脆就都说英语，就是说英语在很多情况下充当着印度的普通话。但多种语言意味着印度多个文学传统，意味着印度文化的丰富性。这种情况载体影响到了现代文化：电影。印度是世界上最大的电影生产国。因为它要用不同的语言来拍不同文化的片子，以满足有不同文化背景、讲不同语言们的需要。翻译成汉语的印度电影通常只是强势语言和文化的电影。

　　印度的文字也非常麻烦，非常复杂。由于近代以前从来没有过长时期的、高效率的大一统局面，印度从来没有出现过类似于中国秦汉时期的“书同文”。如果真出现了类似局面，那也只是独立以后的事。甚至最好只把这个看作一种愿望或要求。为什么是这样呢？在印度，孟加拉语用梵文天城体变体的民族字母来书写，泰米尔语有格兰塔字母和瓦蒂卢图字母两种书写形式；
克什米尔语竟同时有波斯字母、萨拉达字母和梵文天城体字母三种书写形式。这是中国人很难想象的。我不知道印度人会不会用自己的字母来拼写英语，既然可以拼印度文字，为什么不能拼英语呢？中国不也有人用汉字来拼写英语吗？“‘来’是‘康明’，‘去’是‘狗’”。他们拼英语应更容易，因为都用的是字母文字。

　　我们再看看印度的民族构成。印度历史上土邦林立，所以目前民族为数众多，而且不像中国和俄国那样，有一个民族在数量上占绝对优势。这对印度的统一显然是不利的。印度斯坦族人口约5亿，约占总人口的45%。印度斯坦族是印度第一大民族，但比之中国汉族和俄国俄罗斯族所占总人口的比例，则少得多。除印度斯坦族之外，人口在5000万以上的民族还有五个：泰鲁古族（占全国人口的8.2%）、孟加拉族（7.8%）、马拉塔族（7.5%）、泰米尔族（6.8%）、古吉拉特族（5%）。人口在1000至5000万之间的民族有卡纳达族（4.1%）、马拉雅拉姆族（3.9%）、奥里雅族（3.5%）、旁遮普族（2.8%）、阿萨姆族（1.6%）。以上各11个民族的人口都在1500万以上，加在一起，在印度总人口中占96%。这意味着，除了最大的印度斯坦族以外，还有另外十个个民族不能被简单地视为中国那样的少数民族，而都应当看作主要民族。这就与中国和俄罗斯形成了鲜明对比。这两个国家的非汉族或者非俄罗斯族都应当被视为少数民族。此外，印度还有许许多社会发展程度较低的原始居民、森林部族、或山区部族。对于这些部族，印度宪法使用了“表列部族”这样的统称。根据1956年公布的一项总统法令，印度总共有414个“表列部族”。根据1991年开展的一项人口普查，印度各表列部族人口总数大约有6780万。现在可能有七、八千万了。从数量和地位来看，“表列部族”似乎与中国的少数民族相当。

　　接下来讲讲印度的宗教。印度的宗教非常复杂。据政府1981年的调查，有99%的印度人信奉当今世界七大宗教，如果按信教人口的数量来排序，排在第一位是印度教，第二位伊斯兰教。大家知道印度有多少穆斯林吗？印度穆斯林占总人口的11%到12%，约有一亿二三千万。这意味着印度是一个穆斯林大国。伊斯兰教徒或穆斯林在印度虽然为数不少，但据我所知，没有在任何个邦占主导地位，可以通过立法把伊斯兰教法的一些内容写入邦宪法里去。不过，伊斯兰教进入印度后，穆斯林也被印度的种性制度同化了。按理说，穆斯林是很讲平等的。

　　学生：“巴基斯坦是怎么从印度分出去的？”

　　我过一会儿会讲到印度和巴基斯坦的关系。基督教是印度第三大宗教。接下来的是锡克教，它是印度教和伊斯兰教的混合体。当然还有佛教。佛教起源于印度，兴盛于印度，在印度也衰落得最厉害。注意，佛教衰落后，印度教才兴起。另外还有耆那教和帕西教。耆那教是佛教的亲戚，它在很多方面跟佛教相似，在有些教义方面走得比佛教还远，比佛教更极端。比如说在不杀生问题上。它禁止教徒耕地。为什么不能耕地？不耕地吃什么？因为耕地就要伤害土壤里面的虫子。所以它比佛教还极端。最后，耆那教徒差不多个个都成了商人。他不耕地，自有其他人替耕地。但这个恶他是不能做的。

　　学生：“那他吃肉吗？”

　　 肯定不吃的啦！

　　学生：“蔬菜也是生命啊！”

　　呵呵，那就是另外的问题了。

　　当然，还有少量的印度人皈依了犹太教。最后，印度还有少量华人。据说加尔各答有三四百个华人。他们的处境不是太好。其他地方华人都能发展，但在印度却发展不起来。于是华人就开始往迁移。加尔各答从前有一千多华人，现在只有三四百人，因为有能耐的人，年轻一点的人，不停地移民到北美或澳洲去。可能再过二三十年，老人全死了，印度就不再有华人了。那里限制太多。华人只能从事某些行业，如鞣皮制革。

　　据1991年的一面统计，印度的印度教徒约为6.7亿，约占总人口的82.4%，是第一大宗教。但还有一亿两千万到一亿三千万左右的穆斯林，约占印度总人口的12%。这个比例不小，它赋予印度的宗教构成以一个看似矛盾的景观：印度既是一个印度教徒占多数的国家，也是世界第三大穆斯林国家。穆斯林散居在印度全国各地，印度教徒与他们时时发生冲突，在很多情况下甚至是武装冲突。正是由于穆斯林和印度教徒的冲突由来已久，而且进入20世纪以后冲突越来越激烈，英国人在1947年撤出次大陆以前，制定了一整套印巴分治的计划。但是光有英国人出主意、做仲裁人也不行，必须穆斯林和印度教两方面的人都同意才行。可是双方同意，甚至有中间人仲裁，却并不等于不出现问题。事实上，印巴分治在实施中引起了很多流血冲突。大家应多注意这方面情况。这牵涉到很多问题，比如说，很多穆斯林不愿意住在当地了，要到叫一个“巴基斯坦”的地方去建立一个穆斯林国家，那么先前的土地和房产怎么处理？能带走或不能带走什么东西？带不走的东西如何补偿？这都是非常麻烦的事情，并不是用法律或其他办法能轻易解决的。我们也需要注意，不光在印巴边界地区发生了很多两大宗教间的流血冲突，在远离边界的很多地方，穆斯林与印度教徒之间也发生了不少激烈的冲突。

　　印巴分治中出现的流血事件，以及分治后发生的多次印巴战争，与英国人在那里的做法是有关系的。为什么在莫卧尔帝国时代，印度教徒和穆斯林能够和平相处？为什么在英国殖民统治初期，两大宗教之间也没有出现太大的麻烦？甚至直到20、30年代，两大宗教之间也没有发生大的冲突。英国人或多或少对这些冲突负有责任。长期以来，他们觉得伊斯兰教和他们自己的基督教信仰比较接近，因为至少在理论上，伊斯兰教是不搞种性制度；
伊斯兰教也信仰一个全知全能、至高至大的唯一神，等等。总的说来英国殖民者是偏袒穆斯林的。这就是拉一派打一派，播下了日后大规模流血冲突乃至战争的种子。这可能是一个笼统的说法，但英国统治者当时在政策制定上和其他很多方面比较倾向于穆斯林，却是不争的事实。这种做法不仅在印巴分治时导致了普遍流血冲突，不仅导致了分治之后多次印巴战争，而且几十年以后，仍然不断有后果显现出来。比如在1992年，印度教狂热分子捣毁了阿约迪亚的巴布里清真寺（Ayodhya"s Babri Masjid，兴建于16世纪），这是一个震惊世界的宗教暴力事件。这可是不得了的，接着就有很多其他暴力行为，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嘛。后来类似的宗教冲突还有很多，前几年前还发生了一起穆斯林好战分子冲进印度议会，开枪杀人的事件。在克什米尔，两大宗教之间的冲突更是家常便饭，隔三岔五总有暴力事件发生。尽管如此，总的说来印度宗教冲突不像中东那么激烈，尤其是对于印度维系一个统一的国家，似乎并没有造成太大问题。

　　最后看看印度其他宗教在总人口中所占的比例。锡克教徒约占总人口的%，基督教徒约占2.3%，佛教徒约占0.8%，耆那教徒约占0.4%。

　　学生：“印度有没有一些主要的党派？”

　　答：印度是一个民主国家，不是一个一党制国家。长期以来印度实行全民大选，有重要的全国性政党，比如说国大党，印度人民党。印度人民党的印度教倾向很重，甚至可以说带有印度教原教旨主义色彩。这个党两年前下台，相对来说不那么亲华，甚至有点反华。现在执政的国大党和中国有较深的交往。国大党是个老党，从50年代到80年代一直执政。(点击此处阅读下一页)

　　由于执政时间太长，问题较多，在90年代初被推翻了。此外，印度共产党也有一定的影响。从全国范围来看如此。但每一个邦又有当地的政党格局。印度有几十个邦，每一个邦都有自己的立法权和立法机构。比如说加尔各答穷人很多，也由于地方文化方面的原因，共产党势力很强，执政时间较长，通过了许多可称之为社会主义的法律，但在其他地方你就没办法这样做。印共是一个较有影响的党，尤其在比哈尔邦和加尔各答这些地方。但需注意的是，你在全国范围内有影响，并不等于在具体某个邦能掌权。如果全国范围内有20%的选民倾向于投印度共产党的票，应该说人数不少了。可是如果这些选民太分散，在大多数邦都不能形成执政所需要的多数，也没用。

　　印度的政党格局和发达国家应该差不多。但是民主政治，选举政治从某些方面来说对经济发展并非有利。为什么说民主制度对经济发展并非有利呢？比如说，到选举的时候，每个政党都是唯选票马首是瞻，选票就是上帝，就是亲爹娘。这有什么后果呢？那就是，各党各派都努力讨好民众啊。民众当中没有几个人愿意节制生育，于是政客们明明知道不节制生育会有大量问题，但为了选票却不敢大力提倡节制生育，最后呢，就搞一些不痛不痒的政策。所以，印度的计划生育根本就搞不起来。但是印度有脑子的人很多，人人都认识到了问题的所在。人口太多，工作机会就少，各种各样的社会问题和环境问题都跟着来了。于是，有见识的人们会说，印度在为它的民主政治付出代价。

　　印度的法律制度对经济的发展也有掣肘作用，这也与民主政治有关。印度的法律基本上是英国那一套。为什么说法律制度也对经济发展产生了不利影响？在法制社会，公民的权利----包括物权、言论自由、结社自由----是神圣的。这些权利如果遭到侵害，就可以上告法庭。所以打官司的事件很多，不像在中国，党和法是不大分家的。一个官员有没有腐败行为，在很多情况下并非由法庭说了算，而是由党委说了算。尤其是一些棘手的腐败案，要不要立案，并不是法官说了算，而是共产党说了算哦！在印度则不行。在印度，法官就是法官，法官的权利很大。最后有什么结果呢？比如说国家搞基础设施建设，修高速公路、建机场或港口，需要大量征地，这时就有不小的麻烦---法律手续非常繁琐。假定某个邦政府甚至中央政府打算出高价把土地从那些人手里买过来，包括各种补偿等等，都可以讨价还价，可以让当事人基本满意，但是有一个法律程序的问题，有大量法律手续要履行，这样就会影响基础设施建设的速度。基础设施上不去，经济怎么上得去？印度除了信息产业，其他产业都举步维艰，这与基础设施差很有关系。

　　呵呵，我们要感谢共产党！没有它的铁腕政策，中国基础设施的建设会慢得多。我了解到的情况是，凡是遇到征地、搬迁问题，都能用这种或那种手段加以解决，虽然也出了一些问题，但总是能够事后弥补（我认识的人恰恰是人人盼望搬迁，因为这样就可以不花多少钱，便脱离旧式居住方式，搬进现代化公寓楼），所以经济走得比较好。

　　我这个观点是不能发到那些热闹的网站上的，一发上去，就会招来一片叫骂声。热闹网站上有很多“fen青”（大粪的“粪”，“粪青”），会骂人的。

　　现在来谈谈英国对印度的殖民统治。英国人是在十八世纪中叶确立起对印度的殖民统治的。在这以前，英国人在南亚次大陆的地位并不确定，他们来这里做生意，但同时有法国人、葡萄牙人与他们竞争。印度各个小王邦之间矛盾也很多，不知道哪个统治哪个，那真是叫做一盘散沙。这正中英国人的下怀，他们正好对印度人分而治之。

　　英国人确立起对印度的殖民统治以后，客观上带来了一些进步，比如说带来了现代观念、法律、制度和技术。民主制度是印度从英国那里继承下来的最大的一笔遗产。在英印殖民统治期间，印度也修建了大量的公路和铁路，以至于在相当长的一个时期内，印度人均公路和铁路通车里程在亚洲位居前列。印度现行文官体制也是英国人留下的遗产。最后，英语的使用也是有利于维系一个统一印度国家的。

　　但有些印度人认为，从英国那继承来的东西，比如说法律，在印度却水土不服。印度人把英国的法律照搬过来，却没有使之适应印度当地的情况。现在印度经济发展之所以相对于东亚诸国更为缓慢，跟繁琐的法律体系有一定的关系----印度政府、企业要做什么事情，总有一大堆法律手续要办，花了大量时间，印度的发展因之受到不小影响。

　　更值得注意的是，英国殖民者曾对印度实行经济剥削和政治压迫。比如说在整个18世纪，英国市场对印度手工制品如丝绸，棉织品需求量较大，于是有不小的印度制成品输往英国。那时候，印度是一个手工业品的出品大国，所输出产品的竞争力相当强。但随着工业革命的发生和深入，从18世纪末19世纪初，英国有大量工业品输往海外，这时它不仅需要海外市场，也需要国内市场，于是就不再能容忍印度手工业产品输入英国了。请大家注意，英国在印度实施统治，用的是“东印度公司”的名义。这时东印度公司出于自己的私利，经营的性质发生了变化，把印度变成一个原料供应地和推销英国产生的工业产品的市场。殖民当局从政策制定上入手，迫使印度人对英国的工业产品实行自由贸易，同时不让印度手工业产品自由输入英国。我们知道，很多发展中国家为了保护自己的工业，不让别国产品进来，一进来就打重税，200%，300%，甚至更高。但英国在向印度出口自己的工业品时提倡自由贸易，对印度产品输入到英国却另搞一套。

　　这样一来，就等于把印度人的饭碗抢了。印度手工业产品不仅失去了国外市场，也失去了国内市场。现代化织布机生产出来的布和土织布机出来的布相比，竞争力当然很强。为什么在工业革命以前不搞这个？因为那时不需要。英国在工业革命期间及之后需要印度的市场，这时它正好统治着印度，于是制定政策不让印度人搞贸易自由，却让自己的产品自由地进入印度。这剥削、掠夺印度。但是他一方面使印度对英国工业品敞开大门，一方面又拒绝印度向英国出口自己的工业品，所以印度很快就贫弱下去了。

　　印度农村手工业从此一厥不振，而农村手工业几个世纪以来一直是印度经济的一个极重要的组成部分。此后印度经历了一个贫困化过程，工业化所必需的资本原始积累的速度迟缓。中国19世纪末20世纪初也面临着与印度相同的问题，在日本和西方国家现代化工业产品的冲击下，中国本土的手工业产品很快就丧失了竞争力。这样一来，很多手工业者就失业了，由此导致了很多社会问题，导致了革命，这是连锁反应。

　　英印统治虽然带来一些进步观念，比如说男女平等啊，种姓平等啊，还有废除寡妇殉夫之习俗啊，但它也有剥削和掠夺印度的一面，更不用说对它进行政治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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