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盲人足球队盲眼盗火者】 贵阳盲人足球队

　　就像普罗米修斯被束缚在高加索山上忍受兀鹰的啄食，――他们用青春和汗水为我们换来了一丝光热，可他们却不能感受到世间真正的光热！其实，他们只是一群普通的盲人，他们热爱足球，爱得纯粹。
　　
　　文/本刊记者 钟非凡
　　摄影/本刊记者 张立洁
　　
　　有这样一则黑色幽默：假如给足协和国足蒙上双眼⋯⋯若要体味其中的“黑色”，你必须是一位饱经国足折磨的中国球迷――真球迷也好，伪球迷也罢；若要知晓其中的来由，你必须观看过北京残奥会上，中国盲人足球队的所有比赛。
　　
　　中国足球带给中国球迷的往往是悲情。当罗格主席将“无以伦比”赠给北京奥运会后，克雷文主席摇着轮椅说出了：“你好，北京”，当中国国奥队“输球又输人”地惨淡收场后，另一只近乎“神秘”的国字号球队开始了全新的征程。与普通的足球赛相比，他们的比赛有着许多不同：比赛场地不过是长30余米、宽十数米的格子块儿，上场比赛的队员不过区区5人，观众看台仅能容纳几百人，比赛过程中观众要保持安静，只有在特定情况下才能加油助威，等等。但最大的不同则是――他们是一群看不见的斗士――这就是中国盲人足球队。
　　3：0胜英国，1：0胜阿根廷，1：0胜韩国，1：0胜西班牙，0：0平巴西，9月15日，当中国盲人足球队以不败战绩挺进决赛时，他们已经牢牢抓住了所有人的眼球。组建不到两年，首次参加残奥会的中国盲人足球队以近乎完美的表现征服了所有观众――尽管他们当中有许多人在残奥会前不知盲人足球为何物。这群戴着眼罩、仅凭听觉亦能盘带、过人、得分的小伙子们带给中国球迷久违的“幸福感”。
　　足球比赛的魅力之一，就是球迷的呐喊助威（当年德国沙尔克04足球队的主场球迷所发出的呐喊声，甚至超过了飞机起飞时的轰鸣，达到了人类听觉的临界点），但盲人足球运动员需要靠听觉来判断来球的方向，了解对手的防守位置，执行教练的动作指挥，这就要求观看比赛的观众保持绝对的安静，只有在“死球”的情况下才能加油助威。中国球迷观看国足比赛时，要么是声嘶力竭地“雄起”，要么是山呼海啸般地“XXX，下课！”，但在盲人足球比赛的看台上，却是另外一番“非主流景象”：球迷的眼神热切，拳头紧攥，每当运动员有精彩发挥，都会轻声赞叹；当有的观众因为“条件反射”而大呼“漂亮！”时，周围的观众会集体投给他一个“嘘”的手势，“坏笑着”看着他羞红了脸；观众所有的激情都会在中国队进球后瞬间爆棚――“好球！”数百人所发出的响动，丝毫不弱于8月份的秦皇岛奥体中心那“惊天动地”的“下课声”。中国球迷再次面临“尴尬”的局面――忍，并快乐着。
　　根据新新人类的名词解释，“偶像”这个词有两个意思：一是崇拜的对象，一是呕吐的对象――即所谓“呕像”。套用一句古话：找国足“呕像”易，找国足“偶像”难。中国盲人足球队的惊艳表现，又替可怜的中国球迷解决了一大难题――如果说中国足球还有偶像，那盲人足球队的小伙子们肯定身在其中！群众是最有发言权的，许多观众在首次观看中国盲人足球队的比赛后，就深深喜欢上了这群意气风发的小伙子们！观众们知道谁叫“小不点”，知道哪三位号称“三虎”，他们为队员们每一次盘带而陶醉，他们为每一次精彩的射门而喝彩！
　　
　　小伙子们也的确争气！首战让现代足球鼻祖铩羽而归，次战终止了潘帕斯草原斗士的探戈舞步，第三战，他们再次打破“国足定律”――恐韩症。其实韩国记者早就说过，“恐韩症”这个名词，他们是跟中国的记者学的。结果，我们的国足越踢越恐韩，韩国人越踢越有势，双方一照面，我们就先从心气儿上矮人一截儿，然后踏入永恒的“逢韩不胜”定律，不能自拔。看看盲人足球队的小伙子们的表现吧！与韩国一役，中国队始终掌握着比赛节奏，无论从个人能力和团队配合水平，中国队都比韩国队高出一个档次。中国队的气势较前两场更盛，大有替老大哥们一雪前耻的劲头。韩国队被压制在己方半场，鲜有攻入中国队禁区的机会，惟有摆出铁桶阵，力求平局。观众见中国队优势巨大，甚是欣喜，但中国队久攻不下，也不禁让人捏了一把汗。中国队的小伙子们打的很耐心，寻找着对手的漏洞。终于，通过带球突破，中国队获得了一记点球――队长李孝强一蹴而就，中国队一球小胜韩国！有谁可曾想到，困扰中国足球几十年的“逢韩不胜”会在残奥会的赛场上被终结？场边的韩国记者都不禁为中国队起立鼓掌――“中国队完全掌握着主动，取胜是理所应当的⋯⋯”
　　在取胜欧洲冠军西班牙队之后，中国队已铁定进入决赛。队员们欢欣鼓舞，观众们扬眉吐气，记者们则纷纷准备着最后决战的报导。每个人的脸上，都绽放着笑容，央视一名女记者甚至动情地说“希望用我们的镜头见证中国足球第一枚金牌的诞生⋯⋯”面对众人的热切期盼，盲人足球队的小伙子们依旧“低调”，他们表示一定会打出最好的比赛，献给观众。
　　9月17日，是北京残奥会的最后一天，也是盲人足球的决赛日，中国队对阵世界冠军巴西队。观众早早将看台填满，摄影区内长枪短炮林立，所有人都期待着这改写中国足球历史的瞬间。狭小的比赛场，早已被众人的热情烤得火热，久违的“快乐足球”，终于重现江湖。
　　这是一场跌宕起伏的决赛：第5分钟，中国队门将夏征扑出对方点球；第17分钟，巴西队8号带去从右路突入禁区，一脚射门打中了中国队门柱；1分钟后，中国队王亚锋获得单刀球机会，射门偏出；第23分钟，人称“小不点儿”的王亚锋带球从中路杀入禁区，起脚打门，巴西队守门员扑救不及，中国队1：0领先；第29分钟，中国队犯规，巴西队获得了右路罚任意球的机会，10号里卡多带球小跑两步后一脚劲射，将比分扳为1：1；第33分钟，中国队队长李孝强被对方撞倒，下巴血流不止；第34分钟，巴西队一脚冷射打中中国队球门左侧立柱；第49分钟，中国队员与巴西队员在中圈相撞，累计4次犯规，被判罚第二点球，巴西队的菲利普大力施射，皮球蹿入球门上角，巴西队反超比分；30秒后，裁判吹响了比赛结束的哨音⋯⋯
　　反败为胜的巴西队疯狂地庆祝着胜利，中国队的小伙子们则有些不振――毕竟，金牌曾经无限接近他们，却又失之交臂。短暂的沉寂后，看台上响起热烈的掌声，期间夹杂着观众热切地呼喊：“中国队好样的！”队员们挽手向观众报以最大的致意，看台上的所有人起立为他们祝贺，致敬。此时，没有人在乎比分，没有人去想结果，他们欣赏到的是一场完美的比赛，主角之一，就是我们的中国盲人足球队！
　　赛后，巴西国家队主教练科斯塔是这样评价中国队的：“我实在不敢相信中国人开展这项运动才2年，他们差一点就赢得了比赛。”赛后，中国盲人足球队被网友们誉为“中国最伟大的足球队”。赛后，中国队的小伙子们将回到地方休整。他们并不是职业球员，除了踢球，他们许多人有着一份工作，踢球是他们共同的爱好，也是最大的快乐。
　　尽管中国盲人足球队未能夺得金牌，但在短短十几天里，他们带给中国球迷太多太多快乐，太多惊喜。毫无思想准备的中国球迷，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冲得七荤八素。仿佛神话中为人类盗取火种的普罗米修斯，中国盲人足球队为混沌的中国足球界带来了一线光，为沉沦在黑暗中的中国球迷送上了一份热。就像普罗米修斯被束缚在高加索山上忍受兀鹰的啄食，――他们用青春和汗水为我们换来了一丝光热，可他们却不能感受到世间真正的光热！其实，他们只是一群普通的盲人，他们热爱足球，爱得纯粹。
　　他们，是中国球迷的普罗米修斯，他们，是我们的盲眼盗火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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