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崔安俨鸳鸯志研究]唐鸳鸯莲瓣纹金碗
发布时间:2020-03-10 来源: 散文精选 点击:
[摘要]唐崔安俨夫妻墓志是一对形制特殊的鸳鸯志,崔安俨夫人李氏的墓志篆刻于其夫君墓志盖的底部。以崔安俨鸳鸯志的志文疏证为基础,探讨这对鸳鸯志特殊形制的成因,有助于了解我国古代墓志尤其是鸳鸯志的发展过程。
[关键词]唐代 崔安俨 鸳鸯志
[分类号]K877.45
鸳鸯志是我国古代墓志中夫妻墓志的美称,其名源于国民党元老于右任先生的“鸳鸯七志斋”,特点是夫妻双方各有志铭,单独成文。唐崔安俨夫妻鸳鸯志1996年出土于洛阳北邙山,洛阳师范学院图书馆2002年4月征集到是志石,当时仅对崔安俨墓志进行了捶拓。2007年该馆对馆藏墓志进行普拓,拓工在对崔安俨墓志盖制作拓影时,发现崔安俨墓志盖的底部也刻有文字,详加审视竞为崔安俨夫人李氏的墓志铭。至此,该馆征集的崔安俨墓志被确认为鸳鸯志,而且是一对形制较为罕见的鸳鸯志。赵振华先生《跋唐崔安俨墓志》一文对崔安俨墓志进行了考释,为崔安俨鸳鸯志研究的进一步开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1 崔安俨郡望、宦历及其他
崔安俨墓志志石长69.5厘米,宽70厘米,厚13厘米。志文33行,满行33字。楷书。有界格。志石从中间竖断为两截,有8字缺失。四侧上为二神兽及花卉纹,其余为缠枝花卉纹。首题:唐故朝散大夫汉州长史上柱国博陵崔公墓志铭。撰文者为前汴州陈留县尉韦子金。志盖呈?顶形,长70厘米,宽70厘米。盖文3行,满行3字。篆书。有界格。志盖周边内为鱼鳞纹,外为缠枝花卉纹。四杀上下为牡丹纹,左右为一神兽及花卉纹。盖题:大唐故崔府君墓志铭。
志云:“公讳安俨,字安俨,博陵安平人也。典朕三礼,伯夷执之;实征九伯,尚父履之。”关于崔姓的源起,《新唐书?宰相世系表》卷2下与《元和姓纂》卷3均云崔氏源自姜姓。志文所称伯夷为五帝时代的人物,相传为共工之从孙,姜姓。《史记?五帝本纪》:“舜曰:‘嗟!四岳,有能典朕三礼?’皆日伯夷可。舜曰:‘嗟!伯夷,以汝为秩宗维敬,直哉维静絮。’”《正义》孔安国云:“职典礼,施政教,使正直而清明。”伯夷掌管礼仪,“典三礼”、“定五刑”,其繁衍出齐、吕、申、许四支后裔。“尚父”就是伯夷后裔太公望吕尚,或日姜尚。《左传?僖公四年》记载齐国伐楚时,管仲对楚使有“昔召康公命我先君大公曰:‘五侯九伯,汝实征之,以夹辅周室!’赐我先君履,东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无棣”之语。据出土文献记载,太公望孙之子穆伯让国于叔乙,退居于崔,因授氏焉。崔姓有“清河”与“博陵”两大郡望,崔安俨系博陵安平房支系。
志云:“亭伯未识,将军有好龙之惭;季?既知,丞相得史鱼之重。”“亭伯”即东汉崔驷。崔驷自幼聪明过人,博学多才,尽通训诂百家之言,与班固、傅毅齐名。曾在车骑将军窦宪府内任主簿,屡次讽谏劝阻窦宪,因之出任长岑长,驷自以远去,不得意,弃归家园。“季畦”指曹魏时期的崔琰,“太祖为丞相,琰复为东西曹掾属征事。初授东曹时,教曰‘君有伯夷之风,史鱼之直,贪夫慕名而清,壮士尚称而厉,斯可以率时者已。故授东曹,往践厥职。’魏国初建,拜尚书。”通篇志文充溢着撰文者韦子金对志主安俨的赞美之词,援引“亭伯”、“季?”倒也客观说明了崔氏自秦汉至隋唐时期世为望族,名贤问出。
崔安俨两《唐书》无传,《新唐书?宰相世系表》仅载其官“主客员外郎”,甚为简略。志叙其宦历较详:“弱冠明经擢第,解褐滑州参军,历绛州闻喜、华州华阴二县尉”,后“擢迁监察御史,历殿中侍御史、朝散大夫、上柱国、尚书主客员外郎”,又“出为襄州、灵府二司马,迁大理正、汉州长史”。崔安俨20岁明经擢第,解褐滑州参军,累官至朝散大夫、上柱国、尚书主客员外郎,并被授予在尚书省郎官石柱上题名的殊荣。志称“三黜遂因于直道,群恶所疾于刚肠,是以方乖人圆,位未充量”,盖指崔安俨秉性忠鲠,为朝中执政者所不容,斥京官而屡遣地方,出为襄州司马、灵府司马、汉州长史,以致“罢官归老,物疏道亲,天下之人,嗟其不遇”。
志文在述及崔安俨的才学德行时,有“阳元有宅相之材,康伯是出群之器,亦曷以逾”、“前后所得俸禄,皆并散之亲故,私门屡空,晏如也”之语。诸语句涉及典故颇多,现略作考释如下:
其一,“阳元有宅相之材”。魏晋时期魏舒字阳元,任城樊(今山东兖州西南)人也。少孤,为外家宁氏所养。宁氏起宅,相宅者云:“当出贵甥。”外祖母以魏氏甥小而慧,意谓应之。舒曰:“当为外氏成此宅相。”魏舒曾任相国参军,封剧阳子,历左右仆射、加右光禄大夫、仪同三司,司徒。魏舒有威重德望,禄赐散之九族,家无余财。
其二,“康伯是出群之器”。东晋玄学家韩伯字康伯,颖川长社(今河南长葛西)人也。及长,清和有思理,留心文艺。舅殷浩称之曰:“康伯能自标置,居然是出群之器”。
其三,“晏如也”。《史记?司马相如列传》:“及臻厥成,天下晏如也”。晏如即安然也,是一种从容,淡定,安宁,恬然自得的心态。此语常被后世文人学士使用,如《五柳先生传》:环堵萧然,不蔽风日。短褐穿结,箪瓢屡空。晏如也。“前后所得俸禄,皆并散之亲故,私门屡空,晏如也”说明崔安俨为官任上矜古悯穷,常以用俸禄救济亲故为己任。
志云:“公舅右司郎中赵郡李懋道,雅识之士也。知公于总角,竞锡以嘉姻。”崔安俨虽出身世家大族,但幼年家贫,三岁丧父,随母养于其舅右司郎中赵郡李氏懋道家中。李懋道在崔安俨年少时就已对其极其赏识,韦子金之用典“阳元有宅相之材,康伯是出群之器”,准确而生动地体现了崔安俨少孤养于外家李氏,少有才学而深受其舅李懋道器重;又影射了下文崔安俨“前后所得俸禄,皆并散之亲故,私门屡空”的崇德重望。
2 崔安俨夫人李氏墓志疏证
崔安俨夫人李氏墓志志文17行,满行17字。楷书。首题:“大唐故朝散大夫汉州长史崔府君夫人高邑县君李氏墓志铭并序”。撰文者为吴兴沈甫。是志三百余字,仅对李氏的家世、卒葬及迁葬事宜作了记载,后赋以简单的铭文。
志称崔安俨夫人为“赵郡李氏”,“曾祖政藻,工部员外郎。祖叔奋,陕州刺史。父懋道,右司郎中。夫人即郎中之嫡女也,爰以婉淑,作配君子”。对于李氏的郡望,墓志与《宰相世系表》所载均为赵郡李氏,志文首题称李氏为“高邑县君”,则更为详细地说明李氏为赵州(唐武德元年改赵郡为赵州)高邑县人。据《新唐书?宰相世系表》:政藻,宜州长史。叔奋,刑部侍郎。懋道,左司郎中。志文所记李氏曾祖政藻、祖叔?和父懋道官秩与《宰相世系表》皆异。如《表》记李懋道官左司郎中,而崔安俨及夫人李氏墓志皆称其官右司郎中。无妨备其一说。
《新唐书》:“李素立,赵州高邑人,曾祖义深,仕北齐为梁州刺史。父政藻,为隋水部郎,使淮南,死于盗。”《旧唐书》亦如是说。而崔安俨夫人李氏志文则称政藻,工部员外郎;子叔奋,陕州刺史。与两《唐 书》之《李素立传》相异。据《新唐书?宰相世系表》记载,义深子陶赊,陶?有三子,长子政藻有一子名叔奋;次子政起有二子名行冲、行敦;次子政期,官水部郎中,有一子名素立。出土文献与传世文献相结合,可证两唐书《李素立传》记素立父“政藻”误,应为“政期”。
崔安俨夫人李氏卒于开元十二年(公元724年)十二月廿四,时年六h崔安俨卒于开元廿六年(公元738年)正月十八日,时年八十二。可知李氏去世时崔安俨年六十八岁,崔安俨比其夫人李氏年长八岁。崔安俨之舅李懋道“知公于总角,竞锡以嘉姻”,将处于龆龀之岁的长女许配给已是总角之龄的外甥,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李懋道对其外甥崔安俨极为赏识而又寄于厚望。
3 形制特殊的鸳鸯志
习见之鸳鸯志,夫妻双方墓志各为志石。惟崔安俨夫妇鸳鸯志与众不同,崔夫人李氏的志铭刻于其夫君志盖的底部,殊为形制特殊的鸳鸯志,这是一个极为有趣的现象,值得推敲。
崔安俨夫人李氏先夫而亡,开元十二年(公元724年)终于京(长安)大宁里,权殡于通化门外。崔安俨以开元廿六年(公元738年)正月十八口遇疾终于东都(洛阳)归仁里之私第。即以其年三月五日迁奉于洛阳城北梓泽之原,袱于先茔。崔安俨志云“夫人先公而逝,权殡咸京。此迁有期,彼迎不及。至孝等烦冤痛恨,号擗崩心”。而李氏志云“府君弃世,已拊先茔,合葬之义,礼经攸属,兆墨今顺,灵辆是迁。即以廿七年九月十二日,自京启引,十月八日至都。其月十四日归合于府君之玄室”。对比夫妇二人的志文,可知崔安俨卒葬时,其妻李氏已故世卜四载。但由于李氏葬于京都长安,安俨嗣子藏用等无法在葬父时就连同其母一并安群,所以“此迁有期,彼迎不及”,至孝等只有“俯思近年,以副同穴”,以来日“自京启引,归合于府君之玄室”。这说明李氏的志文虽附于崔安俨之墓志盖,但与崔安俨的志文并不是镌刻于同一时间。
唐崔安俨夫妻鸳鸯志出土于北邙。北邙又称邙山、邙岭,属秦岭余脉,横亘于洛阳城北,东西绵延百余公里,北望黄河,南临洛水,土厚水低,宜于殡葬。自东周以迄明清,皆为人气超高的墓葬风水宝地,历代君王将相,名人商贾都争相将自己的寿宫安置于此。“北邙山上少闲土,尽是洛阳人旧墓”,留下了“生在苏杭,葬在北邙”的千古遗风,以致北邙成了一般墓地的代称。唐代葬仪墓志之风盛行,甚而造成了洛阳在周边诸山凿刻一方青石也非易事。唐代诗人王建《北邙行》有句云:“涧底盘陀石渐稀,尽向坟前作羊虎。谁家石碑文字灭,后人重取书年月。”据崔安俨夫人李氏墓志可知,崔安俨子嗣以开元廿七年(公元739年)九月十二日,自京都长安启引,同年十月八日至东都,十月十四日将其母李氏归附于安俨之玄室。李氏灵枢运抵洛阳至归附夫君兆域,仅一周时间,李氏可谓是匆匆安葬。李氏志文如是刻,抑或是短时期内一方青石难觅,为了简便起见,只得刻于其夫墓志盖的底部。此属不得已而为之。
虽表兄妹婚为当时所习见,然崔安俨三岁而孤,随母养于其舅右司郎中赵郡李懋道家中,李懋道对其极其青睐,才以年少安俨八岁的长女赐以嘉姻。崔安俨与其妻李氏定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成婚以后的几十年内琴瑟和谐,伉俪情深。夫妻志石如是刻,抑或是崔安俨有此遗愿;抑或为其子减用等为了表达失却亲人的哀念,褒扬双亲而刻意为之。
特殊的形制必有特定的成因,个中缘由实难考究。从古代墓志文化角度而言,唐崔安俨夫妇鸳鸯志的特殊形制无疑丰富了我国古代墓志的形制,为古代墓志尤其鸳鸯志研究增添了新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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