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华将军镜头外的故事:刘绍华
发布时间:2020-02-27 来源: 散文精选 点击:
这是一个悲痛的夜晚。 2008年6月24日深夜23时45分,友人给我打来电话,说邵华部长今天走了。(比较早认识她的人都是这样称呼邵华主席,因为她曾任军事科学院大百科部副部长)尽管在此之前我去医院看望过她,我也知道她的病情危重了,但真的传来这个消息时,我先是震惊,继而落泪了。其时窗外突然起了风,天上落下了雨点,上天仿佛在和我们同哀。
认识邵部长有十多年了。由于我们杂志版面的需要,我找她要摄影作品,一来二去,我们就成了忘年交,她身边的工作人员都能从电话中听出我的声音,不需要再确认是谁了。她在北京军事博物馆成功地举办个人摄影展,我做了很多具体工作,部长很满意,让我带着当时只有三岁的女儿去她家,和她们全家一块儿共进晚餐。她身边的工作人员对我说,能在首长家吃饭的客人我们还很少看见,一般来人都请到外面饭馆吃。那时,革命老人张文秋和毛岸青老人都还健在。2002年7月11日,张文秋老人逝世了,邵部长亲自打电话告知我,我很快赶到设在香山礼堂的灵堂向老人作最后的告别。2007年3月23日,毛岸青老人离开了人世,部长再一次亲自给我打电话,只因当时我在英国执行公务,没能送首长最后一程。
从国外回来后,我专程到部长家中看望,感觉她明显地老了许多。那一天,她对我说:“最近有什么晚会吗?你得叫上我呀!”我说,我已经换工作了,不在原来的地方了。其实,我原本是告诉过她的,那天她还怪我:“你那单位多好,换什么工作呀!”我笑笑,她突然像是明白了似的“呀”了一声:“当领导了吧?”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在您面前,我们算什么领导呀!”
邵华部长是一个很讲情意的人,1999年9月9日是毛主席逝世二十三周年纪念日。那天晚上,邵部长突然给我打电话:“今天是主席逝世的纪念日,是一千年才能遇上一次的日子,我这儿印了一点首日封,你要不要?”“要!”我说上午您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呢,我陪您去呀。部长说:“你们都有自己的工作,我这儿有人陪。”事后,我去取这有着特殊意义的首日封时,细心的部长已经写好了名字,让工作人员专门为我留好了。
我为失去这样一位敬爱的长者而难过,她才六十九岁。在这个悲痛的日子里,我将她平生搞摄影工作的情况作个小结,共同缅怀这位可亲可敬的老人。
邵华将军搞摄影有些年头了。那是20世纪50年代初期,姐夫毛岸英从苏联带回一台照相机,邵华装上胶卷,自个儿琢磨,有了些兴趣。可后来因为不断地疲于忙忙碌碌的工作之中,摄影的爱好也逐渐搁置了下来。大约是这几年,邵华又开始摆弄起相机,忙里偷闲搞点儿业余摄影,一不留神就拍出了个摄影家。短短三四年工夫,她出版了四部大型画册,发表了一百余幅作品,先后在北京、深圳、广州、上海、太原等地成功地举办了个人影展,中国摄影家协会吸收她为会员。随后在中国摄影家协会代表大会上当选为主席。
端起相机为毛主席拍照
与其他摄影家不同的是,邵华一搞摄影就入门正、起点高。这倒不是说她有绝对的天赋,圈里人戏称她:“谁能比得了您,您端起相机就给毛主席拍照!”
作为主席的儿媳,邵华20世纪50年代就开始在主席身边,经常为老人家拍照。是啊,在人民心目中,毛主席是神圣的伟大领袖;在世界友人心中,毛主席是中国不可多得的元首;可在邵华的眼里,主席是一位平凡的父亲。那时,邵华在主席身边,除了办公外,一般情况下都允许她拍照,不过主席有言在先:一不准将照片擅自拿去发表;二不准将胶片拿到外面冲洗。有这两条纪律摆在面前,主席想着你们这些孩子能折腾出什么来呢。邵华就偷偷地在卫生间建起了“暗房”,请师傅帮忙做了洗相箱,将灯泡染上颜色,一个盆子装显影水,一个盆子装上定影水,半夜三更以如厕为由,干起了洗照片的事。初学洗相,常常不是“显”过了头,就是“定”不足打捞起来,基本上一个胶卷里很难找出个像样的相片。不过那时,邵华就开始有心收藏照片,只可惜的是,由于频繁的搬迁,加之“文革”的抄家,她拍的早期照片所剩无几。现存的还有一张主席的标准像,主席的头发还未梳理好,有多处凌乱,领口还有两粒扣子未系。面对这张本色的毛主席像,邵华曾有意请人进行电脑修改,后经高人指点,说这才是真正的文物,将军才就那么留了起来。
触景生情,邵华不无遗憾地说:“那时的科技要是有现在这么发达,照相机、录音机、摄像机能够进入普通人家,我不知能留下多少珍贵的资料!”
“三王会师”堪称
“国宝”级史料
1985年10月1日,邵华作为贵宾,被邀请出席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成立三十周年的纪念活动。新疆是邵华难忘的地方,童年时的她曾经在这里蹲过四年监狱,父亲陈振亚烈士在这儿为革命牺牲。一踏入天山脚下这片故土,邵华就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纪念活动那天,为新疆解放做出突出贡献的王震、王首道、王恩茂也出席了活动,他们进入贵宾休息室时,老记们就被挡在了门外。当时“三王”兵分三路,各自坐在一张沙发上,随身带着傻瓜相机的邵华突发奇想:在这个有纪念性的日子里,如果让“三王”坐在一起,照上一张像,必定有特殊的意义。邵华的心里刚开始有此想法时,也是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后来一想,不管成还是不成,在他们面前,自己是孩子辈,他们不会怪自己的。于是,她就挨个儿走到跟前,讲着同样一句话:“王叔叔,我给你们合张影吧!”王震将军率先挥动着手,笑着说:“好哇,你给我们照相当然好了!”平日他们各自都在忙着工作,聚首的机会不多,照相就更甭提了。随即,王首道、王恩茂就坐到了王震的沙发上。这样,同一张沙发上,坐上了新疆遐迩闻名的“三王”。在座的其他领导一看邵华在拍合影,大家三五成群地纷纷请她拍照,整个贵宾室在闪光灯的映衬下,格外祥和。
光阴荏苒,如今,王震、王首道、王恩茂都已作古,新疆“三王”的那张珍贵合影成为“国宝”级史料。
第一次知道胶卷有度数之分
作为全国政协委员,邵华近年经常下基层搞社会调查,一来二去,她将年轻时摄影的爱好又捡了起来。既然要搞,就得正正规规地拜师学习,像模像样地拍照。她开始结交摄影圈子里的朋友。像解放军画报社的贾明祖、袁学军,海军的牟健为等摄影记者,都成了邵华家的常客。起初,邵华的镜头主要对准的是一些静态的花、草、旅游胜地、革命旧址等。有一天,袁学军对邵华说:“真正搞摄影还是要拍舞台。”“是吗?”邵华并不明白,甚至一些行话她都不能理解。
那天是举行全国“桃李杯”舞蹈比赛,袁学军盛邀邵华去拍照,邵华正好有空闲。她第一次全副武装,还向人借了一部美能达变焦相机,俨然一位经验老到的摄影家,站在了现场前排中央。舞台的帷幕徐徐拉开,只见袁学军聚精会神地开始工作,手和眼不停地运动。这时在一旁的邵华小声问:“光圈是多少?”袁学军看了看邵华,什么也没说。邵华又问:“速度是多少?”袁学军摇了摇头。很长时间,邵华也没听到他讲出什么,当下心里觉得很奇怪:“是你叫我来的,你又摆出这个样子干吗?”袁学军趁着换节目的间隙塞给将军一个四百度的胶卷。邵华还是不明白:“我有胶卷啊?”“你换就是了!”袁学军答道。
演出结束后,袁学军对邵华说:“我没法儿跟您说,随着灯光、人物、道具、服饰的变化,焦距、速度都要变!”邵华很认真地点着头。
那天,邵华拍摄的作品全部成了废品,仅有袁学军给她的胶卷里拍了几张有用的片子。邵华对袁学军心存感激,更重要的是,她第一次知晓胶卷还有那么多的等级、优劣之分。
也就是那次,邵华被领进了舞台摄影之门,后来有人请她看晚会,只要有空她都去,有时还想着法子找节目看,在镜头里看演出已经成了她的一大乐事,一边欣赏节目,一边拍照,一举双得。
现在别人问她:“你的启蒙老师是谁?”她说:“袁学军。”
“对不起,刚才不知道……”
2001年年初,邵华随全国政协代表团赴韩国进行友好访问。临行前,代表团的团长知道邵华爱好摄影,就交给她一个任务:担当随行的业余记者。邵华当然乐意兼这个职务。飞机一着陆,她就抢先站到了机舱门口,不停地按动着快门。
韩国议会举行欢迎仪式时,邵华也站到了记者席上。双方领导互致问候,记者们随着领导姿势的变化,不断地抢占有利地形,邵华正好站在了前排,因为忘情地工作,忽略了给后面的记者让点位置,有一位性情急躁的老记按捺不住,上前就扒拉邵华,邵华不好意思地赔着笑脸,让出了有利地形。
中国代表团的成员都坐定后,邵华从记者席回到了贵宾席,代表团的领导逐一介绍中国的来宾,当点到邵华时,将军微笑着起身,鞠了一个躬,韩国的记者们惊讶得出了声音,大家窃窃私语:“刚才她不是和我们在一起拍照吗?”而那位扒拉邵华的记者一直等到欢迎仪式结束后,专门向邵华表示歉意:“对不起,刚才我不知道……”此行,邵华除了完成领导交给的当业余记者的任务,还为代表团的每一位成员都拍摄了有纪念意义的照片,得到了大家的赞赏。
看看相机摔坏了没有
2001年9月,邵华到五台山地区考察工作,听人介绍,五台山日出是一大景观。邵华只要听到人们这样宣讲,心里总是痒痒的,恨不得脚底板抹油,一下子就滑到跟前去。当时,邵华住在山下的宾馆,要上山看日出必须赶几十里的夜路。六十有二的邵华激动得夜不能寐,3点钟就叫醒工作人员,打着手电,一步一步地攀爬着山路。知情人说,日出一般在凌晨4点左右出现,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到了5点,还是不见日出的影子,工作人员劝邵华:“今天可能看不到日出了,咱们下山吧!”邵华裹着大衣,坐在冰冷的石头上:“再等一会儿吧,心诚说不定能感动上帝!”大家只好等在山上。到了6点,一轮红日从东边冉冉升起,邵华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一骨碌爬起来,端起相机,按动着快门。可惜的是那天天公不作美,一层浓浓的雾遮挡了将军的镜头,也挡住了太阳露出的美丽的容颜。
还是那年,邵华到吉林考察工作,那儿有一块尚未开垦的旅游去处,雾凇在群山中绽放,犹如仙境般,令人如痴如醉。邵华被这迷人的景色陶醉了,一不小心重重地摔在地上,工作人员忙扶起她。“我没事,看看相机摔坏了没有!”邵华边拍着身上的尘土边说,“我摔一下没什么了不起的,要是相机摔坏了,那可就惨了!”
全家人都爱上了摄影
因为邵华将军与相机结缘,爱好业余摄影,将军的母亲、九十多岁的革命老人张文秋晚年看到女儿成天挎着相机,也要仿效。老人第一次端起相机是一次外出,保姆为她安装了胶卷,心急的老人在车内就将一卷胶卷照完了,结果洗出来一片空白。后来,邵华就让保姆为母亲装好胶卷后不打开镜头盖,这样一来,老人怎么按,相机就是不动,老人唠叨:“怎么又坏了?”就将相机还给了保姆。有一回去看演出,邵华带着母亲一起去,老人坐在轮椅上,对着舞台不停地按动快门,结果冲洗出来的照片一半是舞台上方,一半是舞台的下沿。当保姆将她拍的照片与邵华拍的照片作对比时,老人突然发现了这个问题,便肯定是相机不好,保姆对老人说:“二姨的相机好!”于是,老人见到女儿就开口要女儿的相机,弄得邵华哭笑不得。
邵华将军的儿子毛新宇平日里不像妈妈那样总是爱随身挎着相机,但他也有偶尔露峥嵘的时候。去年冬天,他随妈妈上八达岭长城旅游,回来后,他从妈妈搞摄影到长城的历史根源进行比较,写了一篇颇有质量的短文,并且拍了一幅长城风景图,很有观赏价值,毛新宇拿着自己拍的“作品”对妈妈说:“您看看,我轻易不照,照出来就是精品!”
当然,邵华将军身边的工作人员,个个都是超级摄影发烧友,说起摄影家邵华将军,人人都能侃上几段,而将军提起工作人员对她摄影的支持,更是心存感激。
(责任编辑/陈 思
电子邮箱:csi@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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