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欧杂记 [游美杂记]

发布时间:2020-02-17 来源: 散文精选 点击:

  编者按:本文作者年逾七旬,人民画报社原副总编,1995年退休,曾担任中国新闻摄影学会常务理事,是中国摄影家在位于法国巴黎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大厅举办过中国图片展览的第一人。2005年与老伴儿一起去美国探望在那里工作的儿子,记者出身的他,用细腻的笔触和多年的老朋友――相机记录下在美国的所见所闻。文章笔调轻松,莞尔中令读者有所收获。本刊节选其部分内容,与读者共飨。
  
  2005年春天,我到美国探亲,住在康州沃林福特市的儿子家里。儿子本来在这座城市的一家高科技公司工作,后来由于工作需要调转到得州的达拉斯的另一家跨国公司任高级软件设计师。康州位于美国东北部的北大西洋岸边,得州则靠近美国南部的墨西哥湾,两州相距遥远。当年夏天,儿子利用假期乘飞机回到康州,为的是开车把我接到得州。乘车去得州要经过美国十个州,这是一次非常难得的游览美国广大国土的机会,令我十分兴奋。
  
  一个小时,只走二十米
  
  早晨八点我们告别康州的沃林福特,向纽约前进。到达纽约,我们从旁边的车窗向外望,周围高楼林立,已看不到天,更看不到楼顶,楼群把我们淹没其间。悬挂高楼中间的电视屏幕,不断地报道美国和世界新闻。突然,在摩天大楼之间,出现一大片空地,这便是“9?11”现场。事件已经过去四年,这里仍是废墟一片。四周围着铁丝网,在正面的黑色墙壁上,刻着死亡者的名字。在黑墙地面,有人放着六束鲜花,悼念无辜亡者。
  离这片废墟不远,便是著名的美国金融中心华尔街。早在国内读初中的时候,我就知道华尔街的大名。在我的想象中它应该是一条现代化的大街,有气魄,有魅力,百万富翁在这里来去匆匆。当我真的置身此地时,与我的想象完全相反,落差极大。看到的不过是一条五百米长的狭窄街道,建筑陈旧,有段路还在翻修,进出很不方便,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感,好像还处在“9?11”的阴影之下。
  这条街的历史悠久,从街口大厦墙上铜匾的记载了解到,1653年,荷兰人统治时期,这里是新阿姆斯特丹总督的驻地,为方便警卫,总督下令用木头做成围墙,筑起一条街,起名“墙街”(Wall Street),中文华尔街便是“Wall Street”的英文音译。18世纪,二十四个商人代表聚集在华尔街的一棵梧桐树下,签订了“梧桐协议”,规定在他们之间可以进行证券交易。这就是纽约的证券交易所的前身。如今名声在外的证卷交易所,门小窗小,只是在门上方悬挂一面巨大而固定的不会飘扬的美国国旗比较显眼,但与下面的小门和整个建筑很不协调。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却掌握着美国并影响着世界的金融交易,天文数字的金钱在这条街上流动。
  为了赶路,我们不能在此久留。进纽约容易,出纽约难。纽约这座美国第一大城市的车太多,经常拥堵,一个小时,我们的车只走了二十米。我们终于穿过新泽西州进入宾夕法尼亚州。费城是宾州的一座大城市,当晚我们住在费城附近的一家印度人开的汽车旅馆。
  离开费城,经过巴尔的摩进入马里兰州和首都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凡是到华盛顿旅游的人都要看华盛顿纪念碑、国会和白宫。
  自第二位总统起,白宫是历届美国总统的官邸。我们来的这一天,白宫有重要外事活动,通往白宫的路被封闭。我们不得不绕到白宫后门的铁栏杆外面。只见白宫顶层,站着两位荷枪实弹的军人监视着四周。在离白宫不远的地方,有搭起帐篷的抗议者,手举反布什的标语牌,用手提扩音器宣讲发动伊拉克战争的错误。有些旅游者不仅听他宣讲,并与其握手照相表示支持。
  华盛顿纪念碑、杰弗逊纪念堂和林肯纪念堂也是旅游者要看的地方。华盛顿纪念碑,高近一百七十米,顶天立地,气势非凡,是美国首都最高的建筑。美国国会在1884年这座纪念碑建成时,特地通过了一道法令,规定华盛顿全市的建筑物高度均不得超过这座纪念碑,以示对国父的崇敬。因此美国的大城市,唯独华盛顿没有竞相争高的摩天楼。
  华盛顿有几十座博物馆,全是免费开放。参观者络绎不绝。美国各州的一些中学生,轮流前来。这些博物馆是认识美国的大课堂,是一本完整的美国百科全书。
  我们连夜赶往俄亥俄州的辛辛那提附近的一家汽车旅馆休息。这家旅馆的老板和服务人员是印度人。我们又在田纳西州的孟菲斯住在密西西比河附近的一家汽车旅馆,这家旅馆的老板和服务人员也是印度人。
  来美国的外国人,先来的帮助后来者,渐渐地在某一行业占有优势,如印度人经营汽车旅馆有经验,于是后来者也跟着干这一行;纽约的出租汽车司机,大都是阿拉伯人;干汽车加油站这一行的有不少巴基斯坦人;而在基本建设和城市绿化、卫生行业从事体力劳动的大多是墨西哥人;在唐人街开商店和中餐馆的则是中国人。这些来自不同国家的人都为美国的繁荣作出了贡献。
  在阿肯色州,我们参观了位于小石城的比尔?克林顿图书馆。比尔?克林顿在三十二岁的时候,就当上了阿肯色州的州长,成为美国最年轻的州长。这座玻璃墙的图书馆很大,内容丰富,共收藏了二百万张照片,八千万页资料、七万九千件人工制品。我们亲眼看见中国政府送给克林顿的“百年好合”玉石雕刻在一个玻璃柜中展出。由于艺术精湛,吸引了许多观众的目光。
  终于我们进入了这次旅行的最后一个州――得克萨斯州。得克萨斯的绿色大平原辽阔无比,一望无际。牧场的牛群,空中的飞鸟,蓝蓝的天空,点缀了几朵白云,陪伴着我们一路前行。我们好像在画中游,同时又成为这美妙的图画中的一部分。我们与大自然亲密接触融为一体,享受着旅行中的最大的快乐。不到五个小时,我们就到达了在得州的新家。我们一家又高兴地团聚在一起了。
  历时五天四夜,汽车跑了近三千公里,路经美国十个州的长途旅行终于成了我的美好记忆。
  
  加州与美国华人
  
  加利福尼亚,是19世纪50年代,首先到美国去的中国人的上陆地点。他们是为雇主开发金矿的劳工。这是四十多年前我在中学上历史课时,老师讲的话,至今仍记忆犹新。
  秋天的一个早晨,我和老伴儿在达拉斯登上了开往加利福尼亚的飞机,三个小时之后,便在加州的洛杉矶安全降落。旅行社的张先生在机场热情地接待了我们。
  张先生待人和蔼可亲,自我介绍是台湾人,来这里十年,因为没读过大学,没什么专业技能,工作相当难找。不过他会英语、普通话和福建话,干导游还行。他说,他喜欢这个工作,能够挣钱养家糊口,能够和游客一起参观旅游,而且陪游客玩一天每人要付给他五十美元。
  先看看海港码头,是我之所想。他二活没说就把我们拉到了大海边。在海边望到两艘中国集装箱船,挂着中国国旗。我非常激动,像看到了老家一样,那是我的祖国,活动的大船便是中国的领土。他们是从上海、天津来的,他们运来的不是受苦受难的劳工,而是“中国制造”的商品。他们越过了太平洋,带来了友谊与和平。
  离开港口,我们到了唐人街。首先看到的是孙中山的铜像,位于一个小广场中间。铜像后面有一块空地,有七位六七十岁的白发老人在那里下象棋和打扑克,边说边玩,其乐融融。我走到他们中间,想和他们聊聊。先是问候,他们倒也相当热情,说的广东话,我听不太懂。张先生又用英文问候他们。他们还是用广东话回答。张先生无可奈何,对我说,唐人街有些人,特别是老年人,只讲广东话。过去唐人街就是一个中国小社会,不会英文也能在这里生活和劳动一辈子,但是你不能与美国人交流,因而不能融入美国社会。现在情况不同了,他们的后辈肯定不会像他们这样保守了。
  美国是个大熔炉,不管是哪个国家的人,特别是移民的子女,都要进入美国的学校,接受教育。他们讲英文,慢慢地,思想、习惯,也和美国人一样了。甚至会忘掉本来的母语。现在美国华人的孩子,打入美国社会不是大问题,相反倒是说中文不容易。即便在家里与父母讲中文,可一出门就讲英文,孩子们觉得讲英文方便、容易,到头来,能听懂中文就不错了,能写能读的就更少了。父母为孩子不讲中文着急,每个礼拜天要送他们去中文学校学两三个小时。对于这些,我深有体会。本来我的孙子中文讲得很不错,上学之后,中文讲得少了,会说的话也忘了。为此我曾和儿子、儿媳说过,在家里一定要和他们说汉语,家庭语言环境要保持。现在美国的许多大中学校,都开中文课,华人没有理由不教孩子中文。
  洛杉矶的唐人街很热闹,超市、商店林立,挂着中文招牌,几乎和中国的城市商业区一样。各种商品琳琅满目,杂货店、食品店,中国的糕饼、西式的面包精美诱人。有地方特色的粤菜、沪菜、川菜馆,每条街上都不少。虽然这里高楼大厦不多,却兴旺发达。来这里旅游参观的人一拨接一拨,也有不少美国人来这里买中国货,尤其是有特色的食品。
  加利福尼亚有名的硅谷,聚集着许多高科技园区。全世界一百家最大的电子和软件公司当中,有百分之二十在这里扎根。从中国大陆、台湾、香港来的一部分精英也集中在硅谷。许许多多新移民、数以万计的华裔工程师在那里工作。
  前不久,2005年10月中旬,多家美国报纸报道,美国现有华人二百七十万,占美国总人口的百分之一。由于华人的聪明、勤勉和对教育的重视,相当一部分华人脱颖而出,成为美国社会一道亮丽的风景。目前仅在政界担任中小城市市长的就有五十位左右。布什上届执政以来,就任命了七十五名华裔官员。其中美国劳工部长赵小兰、华盛顿州州长骆家辉更是华人参政的佼佼者。华人素质的提升,逐步改变了华人在美国的政治地位。尽管华人参政者越来越多,但离华人在政坛上崛起,进而成为主流社会不容忽视的力量,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联合国旅游团”
  
  美国人爱旅游。美国各大城市都有旅游公司,把爱旅游的人送到他们想去的地方。早晨七点半,我们按时来到美亚旅行社门前广场,我和老伴坐上了开往大峡谷国家公园和赌城拉斯维加斯三日游的豪华巴士。
  这辆车能坐五十多人,除已上车的四位印度人和两位美国白人之外,其余的全像中国人。可是导游说车上游客来自九个国家。后来我才知道,这里有来自印尼、泰国、马来西亚、新加坡、中国、南非、美国、加拿大等国的客人,不过大多是华裔。有位游客说,这是一个“华人联合国”。另一位游客说,我们是一个“联合国旅游团”。
  在车上大家相互交谈,用的是普通话,有些人虽然讲得不流利,但是意思听得懂,大家坐在同一辆车上有一种亲如一家之感。
  午后,巴士抵达了有“蓝湖”之称的哈瓦苏湖,这是建在沙漠里的湖。据说,过去这里没有湖,有一位爱奇思妙想的美国人,觉得在这个沙漠上建一个湖泊一定会受到欢迎。于是他千方百计地筹措资金,招来有志者一起把远处的河水引到这个地方。他还把英国伦敦废弃的一座古桥全部买下来,在湖上建了一座伦敦桥。这桥的每一块石头及所有的建筑材料均来自英国伦敦桥原地。这座桥不仅让游客看到英国的文物古迹,也证明了美国人拥有的想象力和创造性的能力。
  第二天上午前往世界七大奇景之一的大峡谷国家公园。游客走下巴士之后,导游在前面带领着这个“联合国旅游团”,行走在一片绿色的大平原上。走着走着眼前的平原出现了一道巨大裂缝。这裂缝极其壮观与艳丽,好像是被神奇的巨斧把大地一劈两半,使其变成千姿百态的大峡谷。所有的游客都被这奇景震惊了!有人高喊,太捧了!美妙之极!也有人激动地站在那里不动,目瞪口呆。这使我想起了1903年,当年的美国总统来此游览,极为感叹地说:“大峡谷使我充满了敬畏。它无可比拟,无法形容,在广阔的世界上绝无仅有!”
  大峡谷的地层断面层层叠叠,绵延曲折几百里。游客可由不同的角度欣赏阳光与峡谷折射和变化美景。当然在一个景点欣赏不到大峡谷的全貌。于是所有的游客又参观了大峡谷的展览馆和每人又花十美元看了纪录大峡谷的电影,从空中,从谷底去了解认识大峡谷。
  第三天,我们这个“联合国旅游团”又到了拉斯维加斯。这是美国的一座金碧辉煌最为豪华的大赌城。这里的大赌场一家挨着一家,有以自由女神为标志的纽约式的,以巴黎铁塔为标志的巴黎式的,摩纳哥式的,阿拉伯式的,以及古城堡和凯撒皇宫。赌场和酒店结合在一起,全都对外开放,随便进出参观,各种新式赌博器具让人目不暇接。
  我们这个旅游团的多数华人对美国人在沙漠上建筑起这座现代化城市表示赞赏,但是把这座城市专用来赌博并不表示赞同,美国虽然富有,但爱好赌博、能够一掷千金的人也是少数,更不用说那些处于饥饿状态的第三世界的穷人。
  三天时间很短,我们这个“联合国旅游团”的成员相互间也渐渐熟悉了。大家非常珍视这段旅游生活,都说我们这些人有缘。旅游团中年龄最大的是八十八岁的王老先生。他身板硬朗,说话声音响亮。他认为这是由于他出身军人,年轻时全在战场上度过有关,与日本人打了八年,与中国共产党打了四年,最后成了少将,跑到台湾,变成了光杆司令。在台湾混了十多年,混不下去就到了美国,最后在旧金山唐人街扎下了根。他说除了旧金山,他没去过美国的任何地方,因为听不懂英语不敢出去。这一次在女儿的陪同下参加华人旅游团参观洛杉矶和大峡谷算开了眼,特别是看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华人,讲普通话,感到是亲人相见,高兴啊。
  我问他,想不想回中国看看。他说做梦都想,可是现在年龄太大,不敢随便行动。老家山东济南的亲人也都去世了。人要落叶归根,他的叶就只能落在旧金山,说完大笑。有人问,为什么笑。他说 :“我是一吐为快。”
  我们这个团里还有一对江苏南京的教授夫妇。他们有一个女儿住在旧金山附近的一个小镇。女儿为孝敬父母不仅把教授接到美国,还给他们办了绿卡。可是他们并不太高兴。因为在这里他们感到孤独,没有朋友,住房周围全是美国人,尽管这些美国人表示友好,可是大家不能完全沟通,语言不过关,达不到交流的目的。平常哪里也去不了,有车不会开,只有周末女儿带他们出去玩。可想而知,有嘴不能说话,有腿不能走路的日子有多难过。这对教授夫妇遇到的问题,也正是我碰到的许多来到美国的老人的普遍问题。所以大多数中国老人宁愿回国过空巢家庭生活。在国内有朋友、有同事、有邻居、有亲情、有自由、有主权,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们这个旅游团结束之后,南京的教授夫妇就将回到中国的家。
  由两个家庭组成的四位马来西亚的游客对我说,他们是吉隆坡的华人,祖辈都是广东的客家人。听说客家人来自中原的河南和山西等地,他们很想去看看。当然,他们更想看看北京的故宫和长城。我当即把我的北京地址和电话告诉他们,希望到时多联系。我愿意在北京给他们当导游。我们的手握在一起,一言为定。
  
  责编:谭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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