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主流】 非主流杀马特

发布时间:2020-02-14 来源: 散文精选 点击:

  很黄的黄河在兰州段的水流极为缓慢,平静地倒映着这座长久地停留在黑铁时代的城市。水是黄的,天是灰的,有一些面积不大的光纤楼群,却包藏着更多腥膻油腻、烟熏火燎的嘈杂街巷。兰州的街巷滋生流氓和暴力的心――这是陌生人极易对兰州产生的幻觉。兰州确实会有街头暴力,但却不会被一个偶尔光临的旅者轻易看见。这些流窜街头、又横又直的年轻家伙常常莫名地亢奋暴躁,在年复一年的无聊中竟进化成了一颗颗叛逆、摇滚的不合作之心。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兰州的街头开始出现许多奇形怪状的青年,在各种逼仄的小空间里宣泄噪音。随后,各种实验视觉、鸡冠头、自费印刷的诗文集等等,散布在各种地理位置诡异的窝点,一个叫“非主流”的小店正是其中的一个。我认识“非主流”的老板杜撰的时候,他的艺术酒吧已经破产了,从一个据说能容纳50人同时畅饮啤酒并观摩实验影像、噪音、民谣演出的酒馆,变成了临街的半地下室后半截(前半截被一对销售书刊的外乡夫妇占据)的小黑窝,里面排放着滞销的各种打口、自制、翻录的唱片、影碟,以及尽可能全面的“前卫”小册子。
  我第一次去“非主流”,并没有见到老板杜撰,只见到了一个叫别峰的家伙,被乐评人颜峻描述为“理发店的大工”,他的确瘦得只有一把骨头,而且长发披肩。“非主流”所在的甘南路小街实在有太多的理发店,而“非主流”的左邻右台,都是一些美发、洗头、按摩之类的营生。
  2004年初,我第一次和杜撰见面时,这位年过三十的老兄已经以艺术的名义在全国流浪很久,这个动用远在美国的大哥2万元为摇滚之心搭台造屋的大龄青年,看起来已经破产了。那天,兰州的一个女文青小朋友用自己的压岁钱请我和杜撰吃火锅,在席间,杜撰亢奋地列举他在全国各地见到的各种非主流人士,以及他们的最新状况。在简陋的、但热气腾腾的火锅店里,我们就这样笑谈,门外是兰州正月寒冷泥泞、灰暗但心安理得的街巷,这种情景甚至产生了某种实在的诗意。事实上杜撰已经回到了临夏老家――河湟花儿的故乡,他在那里有一个赖以养家糊口的公职,这样一个偏执、亢奋而健谈的家伙,竟然已经有了老婆和一岁多的孩子。
  在临街的门脸铺后半截,“非主流”留给了“理发店大工”别峰,他来自天水,从一所商学院退学。听说这位地下室实验音乐家吉他弹得非常好,就是不愿意弹奏“好听”的音乐,他看起来几乎清心寡欲,每日午后按时枯坐在黑屋子里,听着唱盘里游丝般恍惚的尖锐声音,做音乐的冥想。时年三十岁的别峰,有个比他大几岁的女朋友。有一次,他的女友和另一个女该提着一只鳖来找他,两人当着我们的面吵了起来,别峰很固执,女友很无奈。不过,有一次别峰约我去看一群小青年的“重金属之夜”,那些脑门冒着热浪的小乐手个个都有姿容姣好的时尚小妹,喝着啤酒的别峰笑着说,兄弟,你赶紧去学吉他吧,能泡这样的嫩子。
  我曾经带一个大学女同学去“非主流”地下室,女同学在“非主流”看到了两个雷公头的乐手、一个酷爱实验影像的光头胖子,一个刚穿越西藏、尼泊尔归来的身材娇弱面色白净的小姑娘。结果,女性朋友对我的生活担忧起来,她奇怪我怎么和这些怪异的人混在一起。在“非主流”,我遇到一个热爱莫里森的姑娘,谈起自己不羁的性生活,据说是为了治疗颓伤绝望的心。还有一个狂爱“野孩子”的女性朋友,我带她去“非主流”买碟。她喜欢野孩子乐队的音乐,但无法接受“非主流”地下室遇到的那些骇人造型,和那种破烂场景。
  兰州被四面群山挤压,又被黄河从中穿透,它有许多重工业和许多以数字代码命名的军工厂。因为这些重工业和军工厂,兰州不断地冒着黑烟,不断地涌现出一代又一代的厂矿子弟。因为这些,兰州金属的成分很重,来自金属的噪音催生出更多金属般的性情,而水流缓慢的码头又不断地淤积柔软的忧伤,这都是真实的。但实际上兰州足够落后,很土,绝大多数市民的生活一目了然,这使兰州街头的叛逆、摇滚和不合作看起来十分过瘾,如果我能理解,那些年轻的荷尔蒙热浪,也许正是想通过这一套把自己与那些绝大多数的、一目了然的生活区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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