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特拉克尔诗歌中的静态诗学
发布时间:2018-06-28 来源: 日记大全 点击:
摘 要:格奥尔格·特拉克尔是奥地利20世纪的重要诗人,他的诗歌蕴含着一种静态诗学,体现为自然的静态、人的静态、上帝的静态等。特拉克尔之所以创作出大量表现静态诗学的诗篇,与其颇具传奇色彩又短暂的人生经历相关。
关键词:特拉克尔 诗歌 静态诗学
格奥尔格·特拉克尔是奥地利20世纪重要的诗人,创作有诗集《孤独者的秋天》和《梦中的塞巴斯蒂安》等。作为西方表现主义诗歌的代表人物之一,他的诗歌蕴含着一种静态诗学。诗人通过这种静默状态的方式,表达其内心“原罪”的苦痛,充满感伤的情调。
一、特拉克尔静态诗学的内在意蕴
特拉克尔的静态诗学可以分为三种:自然的静态、人的静态和上帝的静默。诗人从自然中汲取静谧,同时“吮吸过上帝的沉默”{1},这三种静态在诗篇《致妹妹》中如是说:“蓝色的野兽在树下沉吟,/寂寞的池塘静卧黄昏。//群鸟的飞翔悄声沉吟,/忧郁印在你的眉间。/你浅浅的微笑也在沉吟。//上帝弯曲了你的眼睑。/夜里,耶稣受难日的孩子,/星星搜寻着你的额间。”{2}此诗是从自然的静态抵达人的静态最后升华为上帝的静默。自然的静默是诗人内心的底色,人的静默是天地之间的根本,而诗人笔下的人主要是自己和妹妹,最后诗人要无限接近上帝,以便达到忏悔的目的,在面对“原罪”意识时,自然、人和上帝都是沉默的。
自然的静态在特拉克尔诗中表现较为广泛。自然的静态以诗人平静的心智为依托,这种静态模式不仅仅体现在独立意象的选取,更重要的是体现在诗人整体诗作中的逻辑关系。秋天、野兽、黄昏、长眠、沉默、蓝色……这些词汇在特拉克尔诗作里出现的频率都很高,已经融入诗人的日常状态,恰好是这些表现静态的词汇体现出诗人之为诗人的存在状态。诗人进入静态模式后,所有的感官体验都要为静态模式服务,从而达到联觉、移情等效果,最终归纳到诗人心智对静态的体悟,静态是经过诗人内心深切的沉思表现出来的诗学效果。特拉克尔的诗歌无论是体现童年纯真心态、人类隐居的情境、人的堕落状态,还是死亡的无声状态,都表现出寂寥的、静态的基调,而且在诗人短暂的生命中是一以贯之的,这种静态模式在诗人内心形成了一个稳固的模型。在诗篇《秋天的还乡》中,“愈加寂静的还乡,/凋敝的花园守护着童年”{3},在诗人的成人满目疮痍的生活中,只有天真烂漫的童年才是灵魂最终安放的归宿。
在《深渊》中:“一场黑雨落在收割后的庄稼地。/一棵褐色的树孑孑独立。/一阵疾风刮过空荡荡的草棚。/这个黄昏多么忧伤……牧人发现柔美的躯体/腐烂在刺丛里。//……我啜饮过上帝的沉默。//冰凉的金属践踏我的前额/蜘蛛搜寻我的心。”{4}诗中连死亡都是寂静无声的。《深渊》是一种可怕的象征,但是采用的意象多是轻逸的,如草棚、麦穗、影子、尘埃、天使等,而这些看似轻飘飘的物体却都给予读者无法承受之重,在这些轻逸物体的背后,却是无限的沉重,黑雨、腐烂的躯体、孤儿、上帝的沉默、冰凉的金属、蜘蛛、深渊等,诗人轻与重的娴熟转换正是在静态中完成的,然而诗人是避重就轻的,恰恰是因为轻而显得深渊如此的沉重和无以复加。
在特拉克尔诗中最高级的静态模式非上帝的静态莫属。上帝的静态像一面镜子,无时无刻不反映着人与自然、人与上帝的存在。如诗篇《西方之歌》:“我们和平的僧侣酿榨紫色的葡萄;/周围是闪光的山岗和树林。/哦,猎队和行宫;傍晚的安息,/那时候人在自己的斗室思索正义,/以默默的祷告求见上帝活生生的头颅。”{5}本篇是完美地呈现出自然的静态、人的静态与上帝的静默交融的典范。特拉克尔的静态书写在价值上已经超越了个人的层面,他召唤的不是人本身,而是上帝的静默;在这种最高级的静态之中,对生命体验的本质进行探索,叩问存在的意义。
在《西方之歌》中诗人还咏道:“但恋人们欣喜地撩起银色的眼帘/单性。从蔷薇色的衾枕涌出香烟和复活者甜美的歌声。”{6}诗人认为男女之间的纠葛是对上帝意图的背离,自己犯了伊甸园里的原罪,只有“单性”才能解救自己与妹妹的罪孽,以期待逃脱乱伦带来的沉沦,打破雌雄双性之间的不可调和,实现两性的统一与静态。诗人要实现“单性”的幻想,实质是要消除两性之间的纠葛,从而达到对“原罪”的忏悔。所以,上帝的静态是最稳固最高级的静态模式。
二、特拉克尔静态诗学的源流
特拉克尔之所以创作出大量表现静态诗学的诗篇,与其传奇的人生经历有关。特拉克尔在其短暂的二十七年生命中,经历了从父母那里感受到两种相反的人生态度、信奉着两种不同的宗教,他曾作为一名随军药剂师而目睹战争的残酷,以致精神分裂寻求自杀。在母亲的影响之下,特拉克尔从十八岁就开始沾染毒品,之后将毒瘾传染给了小妹妹格蕾特。因此,特拉克尔与格蕾特都有被父母遗弃的感受,他甚至产生过杀母的幻想。“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由于母爱的缺失,或许是荣格所说的移情,诗人对与自己长相、天赋、气质都极为相似的妹妹产生了感情”{7}。对于特拉克尔而言,与妹妹的恋情就是禁果,是一种原罪,一直萦绕在诗人的脑海中。诗人在《基督受难》中清晰地表达了与妹妹的关系:“蓝色的池塘,/在抽绿的树下死去/追随妹妹的影子;/阴暗的爱情/属于一个野蛮的种族,/白日乘金轮喧然离它而去。”{8}诗人早已清楚自己、妹妹,还有二人之间的不伦之情均是要被献祭的,而诗人献祭的准备使内心充满巨大的宁静。这种默然的寂静倒成了一种陷阱,一种存在方式。特拉克尔的诗歌就是对命运的叩问,其诗歌也是在静静地叙述,和自身命运形成一种观照,两者相呼应。
在宗教方面,“特拉克尔的父亲图彼亚斯是一名新教徒,而他的母亲玛丽亚信奉的却是天主教。因此,特拉克爾从小就经历了家庭的宗教分裂”{9}。特拉克尔自小便在对这两个宗教的抉择中踌躇不定,进而这种挣扎和突围致使其产生“疯狂性”,他渴望用静态的模式来调和两种宗教在自身产生的强大的冲击,静态诗学就是诗人的宗教。特拉克尔在宗教信仰上的纠葛在《夜的颂歌》中有所体现,“我的路已走到尽头。/请让我走进你的教堂,/像从前的傻瓜,单纯有信仰,/在你的面前默默祈求”{10}。“你是这深深的午夜里/天空和早已陨灭的星辰,/再没有上帝在此显身”{11}。由于对人类的失望,导致上帝隐匿,人们“不被纳入甜蜜的怀腹”{12},唯有寻找上帝,找到宁静的乐园,诗人才能正视自身的“原罪”,才能在宗教抉择的挣扎上解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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