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欧文:流行文化宣言
发布时间:2020-06-06 来源: 日记大全 点击:
(吴万伟 译)
我们可以笼统地把流行文化定义为大众感兴趣或者欣赏的艺术品或者话题。流行文化不阻碍人们根据阶级或者正规教育来欣赏它,这或许是必要的,虽然不是流行文化的充分条件。应该承认“大众的兴趣和欣赏”是不确定的,虽然希望不是麻烦的。有多少人喜欢才能叫“流行”呢?无法给出确定的答案。一个标准不能适合所有的情况,英国意义上的“流行”或许给这个问题提供启示。比如摇滚巨星奥兹·奥斯朋(Ozzy Osbourne)和“感激死亡”乐队(Grateful Dead)都可以被看作流行明星,即使他们有狂热追随者。崇拜者规模可能很大也可能很小,但是他们仍然是我所认识的流行文化的一部分。只要我们对于流行文化的范围有个笼统的观念,这个定义就可以成为讨论的起点。
哲学作为流行文化?
哲学不是流行文化,不是大众感兴趣和欣赏的艺术品或者话题,但是它本来可以这样的。在过去的不同时期,它确实是流行文化。可以争论的的,火箭项目和太空项目曾是美国流行文化的一个部分,就像恐龙和因特网在现在的情形一样。天文学和计算机项目显然能够变成流行文化,哲学同样如此。弗洛伊德和爱因斯坦是纽约VH-1电台选出的流行文化的二百个偶像的前几名,罗素和萨特为什么就不能呢?
想想这样的书:《小熊维尼的道》(The Tao of Pooh)、《哲学的慰籍》(The Consolations of Philosophy)、《维特根斯坦的拨火棍》(Wittgenstein’s Poker)、《苏菲的世界》(Sophie’s World)、 《苏格拉底的咖啡馆》(Socrates Café)、《柏拉图灵丹:日常问题的哲学指南》(Plato not Prozac)、《亚里士多德总裁》(If Aristotle Ran General Motors)、《哲学俱乐部:美国观念的故事》(The Metaphysical Club)。有人可能争论说,没有一本是哲学或者流行文化,但是它们的存在本身显示了大众对于哲学的兴趣。那我们如何让人们对哲学更加感兴趣呢?如果用一个著名英国哲学家的话,答案就是我们需要“用一勺白糖帮助人们把药喝下去”。我们需要从流行文化开始,把人们吸引到哲学上来。这就是我在编辑《喜剧明星宋飞和哲学》(Seinfeld and Philosophy)等相关书籍时候试图要达到的目标。从哲学的笼统意义上讲,这些书可以说是关于哲学的,但它们当然不是流行文化,只不过是使用了流行文化。
在美国和讲英语的西方国家现在没有既是哲学又是流行文化的例子。有什么理由要把哲学变成流行文化呢?一个明显的反对意见是这样做会让伟大的珍宝变成廉价的商品。尼采在《超越善恶》(Beyond Good and Evil)说“让全世界的人阅读的书都恶臭难闻”。虽然这常常是真实的,但只有最怯懦的势利眼才会相信尼采的断言是真实的。实际上,哲学界存在着把只有内行才能看懂的书变成通俗易懂的大众书的悠久传统,如苏格拉底、亚里士多德、波伊提乌(Boethius)古罗马哲学家)、笛卡儿等。
人们对于流行文化了解很多对于哲学了解相对较少有什么害处吗?当然,渴望获得知识和智慧的人开始转向诸如星相学、谈论动机和自我帮助等书。虽然这些东西有一定的价值,但是没有哪种能够提供像哲学所能提供的价值。我们需要哲学来取代伪哲学(预言未来的水晶球、星相学、塔罗牌占卜(Tarot),就像我们需要科学来取代伪科学(比如围绕大脚怪、尼斯湖水怪、不明飞行物、以及其他异常现象)一样。伪哲学像伪科学一样包装精美,而且很容易让人们接受。所以哲学如果要竞争的话,就需要类似的包装和让人容易接受。
哲学吸引人对其感兴趣的困难部分在于它处理的是抽象问题。当然,物理学和数学也是如此,但是人们很容易看到学习数学和物理的利益,因为它们可以很清楚地用在技术上,让生活变得更容易和更美好。通过研究哲学考察生活的生活的价值要表现出来比研究科学带来的技术和金钱方面的价值更困难。虽然如此,对于个人的利益,虽然不是所有的人都需要成为一个科学家,但是理想的状况是每个人都应该有基础的科学素养。同样的,虽然不是每个人都需要成为哲学家,但是理想的情况是每个人都需要具有基础的哲学素养,有历史意识和哲学问题的意识。民主社会的公民如果拥有哲学知识将成为更好的公民,因为它教给人们批评性地思考鼓励他们理性地表达不同意见。没有开明思想的官员从来也看不到鼓励大众学习哲学最符合他们的利益。所以哲学家必须把信息传达给人民。为了了解公敌乐队的查克D(Chuck D),我们就需要撼动资产阶级和林阴大道。作为流行文化的哲学将在这方面发挥重要作用,哲学的民主化不需要简单化。大众科学不一定就是伪科学。实际上,正如大众科学所显示的,它很少是伪科学。许多大众科学不过是没有用数学来解释的科学理论和发现。当然,大众科学可能存在过分简单化或者歪曲科学的风险。但是它和剥夺大众全面描述科学的风险相比小多了。同样的,大众哲学不一定是伪哲学,正如《哲学此刻》显示的。将哲学民主化不一定要简单化,不过是以某种方式让所有人都能接受。如果苏格拉底、释迦牟尼的生活或者亚里士多德和笛卡儿的思想,作为流行文化的形式被更多人了解,难道不是开心的事吗?虽然不是灵丹妙药,这样的智慧源泉不仅能激发人们的哲学思考而且可以形成怀疑的、批评性的思考习惯。从孩子们开始,我们有更大的机会培养出长大后对哲学感兴趣的成人。对于哲学咖啡馆的日益浓厚的兴趣就是一个良好的迹象。
现在的事实是大众科学和大众哲学都不是流行文化,也就是说它们不是大众感兴趣的学科,我们或许也没有希望它们成为流行文化。说实在的,我们或许不需要哲学成为流行文化,如果大众增加对哲学的兴趣和认识,我们就非常满足了。而实现这个目标所有需要的就是流行文化和哲学的成功结合。
哲学和流行文化
柏拉图最著名的洞穴比喻常被忽略的部分是逃脱的囚犯又返回洞穴。一旦他获得洞穴内除了影像外的真相和外面大世界的真相后,他不会继续呆在那里,而是要返回洞穴和里面的人(分享知识)。这是柏拉图的《理想国》中有哲学素养的卫士的责任。它是苏格拉底的方式,是笼统的哲学家的责任。柏拉图告诉我们返回洞穴的前囚徒必须准备好被嘲笑和被折磨,因为他将谈论一个奇怪和不一样的世界。更糟糕的是,他会遭受心理上的伤害,因为他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清楚明白地看到在墙上的影像。那么他如何成功地传递他的信息呢?柏拉图没有提供多少希望他会这么做。为了得到更有希望的答案我们需要转向苏格拉底寻求帮助。虽然他的性命落在穴居者手里,他仍然能提供一些信息。
苏格拉底开始谈论更高层次的现实吗?当然不。他遇见了对话者,他们常常使用农业比喻和提到当时人们普遍都熟悉的希腊文化的东西,当今学者才知道的东西。然后他带领他们从已经知道的东西或者他们认为已经知道的东西往更高级的知识迈进。
苏格拉底的例子说明人们不仅必须返回洞穴,而且要学会再次看到影像,用囚犯能看到的影像的方式告诉囚犯外面的世界。如果信息是用其他方式传递,洞穴中的人不大可能理解或者不大可能愿意听你说。那些批评人们陷入流行文化泥沼,却不带领他们出去,不提供寻求新思想的动机的人就像逃跑的囚犯只嘲笑仍然被困在洞穴里的人,夸夸其谈,挖苦嘲笑,人家干吗要听你呢?
除悲观预测者外,流行文化和哲学就像带有训练轮子的自行车,背后的想法是逐渐习惯于不再需要支撑的舒服。我们登上高台后就踢倒了梯子。流行文化和哲学就像表演甲克虫歌曲的爱乐乐团。人们来观看爱乐乐团的演出,否则他们是不会来的:他们会喜欢这些,其中有些本来不喜欢的也可能再返回聆听贝多芬。这里就体现了美国人的精神,即实用主义。使用流行文化传播哲学,它确实有效。
这不仅是我们能够或者愿意的问题,而是我们应该和必须把哲学带给大众的问题。用他们明白和觉得活泼有趣吸引人的方式,不是为了成为洞穴群体的一员,而是为了向他们显示走出洞穴的道路。威利·萨顿(Willie Sutton)是犯罪高手,一个天才。有次人们问他“威利,你为什么抢劫银行呢?”他老实回答说“因为那里有钱”。为什么哲学家撰写关于流行文化的书呢?因为这是大众生活的地方。既然目标是把囚犯从阴影下带出,来到阳光下,我们就是把公众从流行文化引向哲学。在他充满争议的书《文化素养》(Cultural Literacy)里,赫奇(E.D. Hirsch)满意地说有一些文化信息是“任何一个美国人都需要知道的”,如果他想有效地表达自己的思想或者理解别人的想法的话。我觉得这个说法可以延伸到流行文化的领域。在文化素养之外添加流行文化素养的想法或许和意图主义(intentionalism)之父的意图相矛盾,其实并不矛盾。赫奇从来没有打算让文化素养成为保守的观念,虽然它得到政治保守派的欢迎。赫奇认识到,他也承认共同的知识不是固定不变的而是一直在变化的。不管喜欢还是不喜欢,好还是坏,流行文化是我们时代的共同语言,了解流行文化的知识已经成为人们进行有效交流的必须。
我们假定哲学家就像政客一样在用流行文化接近大众的时候有利益可得,那么为了这个目的,我们所需要的流行文化的适当形式是什么呢?它和文学的使用方式一样,也就是开放想像力,通过提供栩栩如生的例子帮助人们从哲学上思考问题。就像彼得·琼斯(Peter Jones)在《哲学和小说》中提出的那样。玛萨·诺斯鲍姆(Martha Nussbaum)已经指出理论化伦理学文学的重要性。好的文学在展现道德问题,表现道德推理的复杂和精细方面比糟糕的文学或者浅薄的流行文化更有效果,虽然并不是或者总是必要的。求助于普通常识有一个美德,不是伟大文学作品或者小说的东西仍然可以成为很好的例子。形而上学和认识论以及哲学的其他方面一直被普遍忽略,但是它们也可以从使用文学中获得好处。尤其是科幻小说和其他流行文化作品。思想实验一直受到哲学的重视,流行文化能够提供我们思想试验,有时候比哲学家的拼凑出来的东西更少矫揉造作的色彩,至少更好玩、更有名、更容易激发思想和辩论的火花。人们往往对他们喜欢的流行文化的某些方面的众多复杂情况有丰富的知识,不管是漫画书还是棒球,这些都可以成为他们进行复杂的哲学思考的材料。
流行文化的哲学
哲学和美学的字典和百科全书没有“流行文化的哲学”这个词条。虽然“哲学和流行文化”或许某一天可能成为一个词条,再添加一个“流行文化的哲学”似乎没有必要。从现实的目的上我们或许能有“流行文化的哲学”,但是将高雅和流行文化的界限永久化可能有意料之外的后果。可能有流行文化研究的问题可能是在“流行文化哲学”的标题下,比如小说世界的本质或者表达和解释的本质,但是这些也是笼统的美学或者更具体的文学、绘画、戏剧、电影、音乐等哲学提出的方法论问题和议题。流行文化非艺术的现象比如棒球和快餐食品提出的问题可以放在体育哲学和食品哲学的标题下研究。
我们结束的时候以谨慎的主张:这个“某某的哲学”不是为了大众,而是为了学者。失去喜剧迷注意的最好办法是讨论喜剧的哲学。所以,让大众失去注意的最好方法是谈论流行文化的哲学,如果确实有这样的玩意儿的话。如果真有,我怀疑它唯一独特的问题就是我们开头提出的:流行文化是什么?
作者简介:威廉·欧文(William Irwin)是宾夕法尼亚国王学院哲学副教授。他是最近对于流行文化的哲学运动的先驱者,编辑的书包括《宋飞和哲学》、《辛普森一家和哲学》、《金属乐队和哲学》和《黑客帝国和哲学》等。本篇文章曾发表在威廉·欧文和乔治·格拉肖(Jorge J.E. Gracia)编辑的《哲学和流行文化的阐释》(罗曼和小菲尓德出版社(Rowman & Littlefield 2006)。
译自:The Pop Culture Manifesto by William Irwin
http://www.philosophynow.org/issue64/64irwin.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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