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斯·库希曼：教师休息室的毒药

　　（吴万伟 译）

　　大学里学生评价教师授课是长期以来的固定项目。他们用来表达自己对所上课程和教授的真实感受的评价工具可以造就也可以毁掉上课的老师。如果苏格拉底来当他们的教授，学生会说什么呢？

　　这堂哲学课实在太好了。苏格拉底教授太聪明了，真希望我毕业的时候能像他一样（当然不像他那样矮小）。他能够驳斥任何观点，证明他人错误的本领让我惊讶。

　　但我认为他并不是什么都知道，有一次，他竟然在课堂上说聪明人是认识到自己知道东西不多的男人。（苏格拉底教授，怎么能讲这么性别歧视性的话语呢？）我认为他甚至没有意识到他自相矛盾的地方。不过我看出他强烈渴望我们分享他渊博的学识，所以我真的相信这是热情的罪恶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我喜欢多数的会议，但诡辩家斯拉西玛诸斯（Thrasymachus）参加的除外。他实在盛气凌人，我非常讨厌他的男性怒火和观点。我猜想有点喜欢他了，虽然因为他经受住苏格拉底教授的盘问，但是我认为他反对和平和公正，在现代大学不应该有立足之地。

　　而且，这个课程应该欢迎更多的女性（暗示：苏格拉底教授，或许下次你可以让你的夫人赞西佩（Xanthippe）一起来，我们可以了解你的家庭生活。她是否讨厌你花费太多时间和学生在一起的事实呢？）总之，我高度赞扬这门课程和这个老师。

　　苏格拉底是让人讨厌的家伙。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当上教授的。一天到晚批评学生让他们心情不好。他假装是在讲课，实际上他在给学生灌输他的观点。他总是滔滔不绝地讲，根本不让别人插嘴。

　　他是这么傲慢自大。有一次在课堂上，有个学生确实有些非常好的观点，苏格拉底连续不断攻击他，不管人家说什么话，苏格拉底都觉得自己比他强。

　　他一直在洞穴中讨论这些人物，就像他们真的和现实世界有任何联系似的。够了！我花费大量金钱来接受教育，我需要现实生活中能够使用的东西，不是生活在洞穴中的阴影和想象中巨人的狗屁东西。

　　他还谈论了很多我们没有预习的内容，期待我们阅读教学大纲上的所有内容，即使在课堂上根本不讨论，这实在让我恼火。学生们只有这么多时间，我可不是花钱让他用这些额外的负担折磨我的。

　　如果你想变得焦躁和情绪低落，那就选择这门课吧。否则就避开他。（啊，他给成绩非常随意，没有任何正式的考试或者论文，所以很难了解你在班上到底如何，如果你试图和他讨论成绩的话，他就激动不安，转变话题了。）

　　对于有些总是挑战传统智慧的人来说（如果我再听说一次这样的说法，我就去死），苏格拉底教授的理想共和国确实是完全静止的。我是说根本就没有移动的空间，如果从思想发展和社会变化的角度看。

　　而且我选这门酷儿理论的课，其中一核心概念是“菲勒斯中心主义”（phallocentricism），我实际上很高兴上苏格拉底的课，因为他本人就是活生生的阴茎中心主义者。

　　而且，我相信苏格拉底教授想设计的这个共和国就好像人人都想让这个可怕的小个子设计整个城市，不过是霸权的男性帝国主宰整个希腊的计划，在我们多元文化的社会中的多样化社区推行自己的价值和信仰。

　　我的导师在女性研究中已经警告过我要留心这个家伙。我看不出白人男性父权制以外的东西能解释他在集市上的无所不知。明显可以肯定的是他对于多元文化学习环境没有做出任何贡献。实际上，他的追求真理就是证据说明他拒绝认知现实的虚拟无限性的否认。（这个术语不是来自酷儿理论，而是来自法国文学，让人惊讶的是看到它用在酷儿理论上很合适。）

　　可以为他辩护的一点是他对于同性恋者要热情多了。实际上课堂上就有一个这样的人，叫费德拉（Phaedroh）或者什么，苏格拉底总是盯着他看，有一天他们都没有来上课，消失了整整一天。我敢肯定发生了一些事情，教授肯定滥用权力虐待学生。

　　我在这门课上学到了很多从前不知道的东西。从其他同学那里，我了解到苏格拉底教授有点古怪，刚开始我也认为如此，后来我发现他的真实意图。他向我们展示了有些非常重要的问题的答案已经早就在我们的头脑中了。

　　我确实喜欢他说自己不是老师，而是一个促进者。这对我来说很好，因为我确实不喜欢多数教授照本宣科的授课方式，要求我们做笔记，考试或者写论文的时候再复习一下。我们需要一些像苏格拉底一样的教授，愿意用新鲜和有趣的方式提供新材料启发学生。

　　实际上从这门课下来我发现的更多的问题而不是答案，这刚开始让我感到不舒服，但是苏格拉底教授让我认识到学习就是这个样子的。我认为这才是唯一一门课让我觉得自己彻底变成另外一个人。我强烈建议那些希望不同学习方式的学生选修这门课。

　　我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这么讨厌苏格拉底教授。他们说他在误人子弟，但实际上是他们自己堕落了。我知道有些人讨厌他咄咄逼人的方式，但是这是辩证法的一部分。苏格拉底教授，我敬佩您！您真正改变了我的思想，苏格啊，拉底。

　　我最初认为这门课是：这个家伙真难看。后来我想，他不过是有点让人觉得不顺眼。最后，我开始觉得他酷毙了。从前我总是根据第一印象判断一个人，但是我了解到他们的外表可以通过不同的视角看到不同的情况。

　　我在这门课上学到了很多东西，尤其是关于正义。我总是认为正义是惩罚那些做了违反法律的事的人。我真的被正义意味着不伤害别人这样的观念弄懵了。（多亏了苏格拉底教授，我现在知道你认为是你敌人的人可能是你的朋友，你觉得是你朋友的人可能是你的敌人。我把这个原则用在自己的寝室里，发现他说得真对啊。）

　　总体上说，这门课太棒了。我可以提的建议是他应该更多关心一下自己的外貌，因为我们都知道，第一印象最重要。

　　苏格拉底有个人偏见，有歧视倾向，是种族主义者，歧视女性、憎恶同性恋者的家伙。他从非洲人那里剽窃观点，现在也不与他们交谈。有人说他有非洲血统，但是这根本不可能。

　　译自：“Hemlock Available in the Faculty Lounge” Thomas Cush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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