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皮影传承人白元_白元 皮影背后的把式,把式身前的皮影
发布时间:2020-03-20 来源: 日记大全 点击:
摄影|本刊记者 张立洁 你肯定听说过皮影。 你也许看过皮影戏。 你却不一定知道皮影背后的故事。 “一口叙述千古事,双手对舞百万兵”。皮影戏,这门古老的艺术,自先秦时期诞生后,便一直流行在民间的艺术舞台上。作为世界上最早由人配音的活动影画艺术,皮影可谓人类最早的“电影”。那些在幕布背后摆弄皮影的艺人――俗称把式,便是史上最早的“导演”。
等待天晴的皮影队
白元的皮影队来到这个村子,已经是第四天了。南国已是草长莺飞,青海的春天却还没有一丝露头的意思。除了第一天的下午、晚上各演出了一场,白元连续两天没有演出了――突如其来的风雪,挡住了阳光,吹散了露天观看表演的乡亲。“没有光哪儿有影啊!好在今天天气转好了,下午可以演出了,晚上接上电灯,再演一场。”戴着厚重的墨镜的白元似乎被两天的闲暇“憋”坏了。
青藏高原的强烈紫外线,将已过而立之年的白元的面庞晒得黝黑发紫,这位来自青海省大通回族土族自治县向化乡的汉子,有着一双粗糙、龟裂的手。正是这双略显笨拙的手,将皮娃娃舞得风生水起,妙趣横生。“我父亲当年就是耍皮影的,每到农闲的时候,就带着皮影队沿乡串村地演几场。”白元用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普通话说道。
白元的皮影戏,是跟父亲学的。“父亲当年也是把式,看着他边唱边耍弄好几个皮影‘打打杀杀’,觉得特别有意思。” 从小耳濡目染的白元,打心底喜欢这门艺术。这个皮影世家,在当地小有名气,十里八乡在农闲时间,经常“凑份子”请他们来村里演出。一个没有顶棚、三米见方的格子,一块幕布,便装下了整个皮影队的全部人员和家当。“白天靠自然光演出,一般演一到两场,晚上就得靠灯光投影了,一般演一场。”
皮影戏大多演出的都是古典戏剧,如《水浒传》、《西游记》、《封神榜》,等等。因流派众多,各地的皮影戏在传统戏剧的基础上,均融入了地方戏曲的特色、口音。大通皮影自明崇祯年间由甘肃、陕西等地传入后,融汇了雪域高原的粗犷,不光“皮娃娃”的外型上有所变化,艺人的唱腔也增添了几丝高原的浑厚与苍劲。
下午一点,与白元玩了两天“躲猫猫”的太阳,终于从浓厚的云彩后露了出来,亮得刺眼。在村广场的空地上,戏棚子早已接上了村公社的半导体喇叭,全村的男女老少拿着板凳,早早地坐在戏棚前,等待演出开始。随着一串急促的鼓点,一声高亮的唱诺,一个打扮光鲜的“宋朝女子”出现在幕布上――今天的第一场皮影戏正式开演。
把式的冰糖
一个皮影班子,大多由5~6人组成:主唱的“把式”、打鼓的“上手”、打锣的“下手”、吹唢呐的“中手”、摆弄铰子的“空场”、坐在箱子上敲棒子的“箱主”。“把式”边舞弄皮影、边唱戏配音,其他演奏队员均要与其的动作、唱词配合,可谓皮影队里最重要的人物。但今天的开场戏,白元却没有立即上场,只是在一边敲着棒子伴奏。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在幕布后摆弄着皮影,嘴里唱念着夹杂着地方口音的唱词,浑厚响亮。“现在耍皮影的,也是我父亲的徒弟,别看他年过半百,演起来依然熟络。”看来,白元对这位大师哥非常地放心。“他也是箱主,演出用的所有皮娃娃,都是他的。”
身为皮影队的台柱子,暖场的事自然不用白元来做,但皮影戏演出时间长,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比如说《杨家将》,一场戏几乎要唱完杨家所有的历史,少说也得几小时。”白元说道,“不唱完,留个‘尾巴’,乡亲们不答应。”
在“把式”的面前,摆着两颗散装冰糖。“冰糖是润喉的。唱得时间长了,嗓子发干,就得靠它来撑一下。”皮影队的成员都是农民,雪域高原的气候,不可能让他们在土地上得到太多的财富,唱皮影也不能算是“第二产业”,“我们唱皮影最主要的原因是喜欢,这是我们的爱好。”尽管在各村演出会挣到几百块钱,但与少则三四天、多则一星期的演出时间相比,演出的收入实在不能算高。
“春节过后,我们就出来演出了。”趁着春耕前的空闲,白元带着自己的皮影队外出演出。“收到一个村子的邀请,我们就带着演出的家伙儿,坐手扶拖拉机赶过去,有时候路不好走,就得靠牲口拉东西。”并不富裕的村民每家拿出几元钱,凑起来当演出费,同样不富裕的皮影队众人,按分工的不同收取费用。“把式和箱主拿的多些,其他人拿的少些。”几百块钱被五、六个人一摊,每个人拿到手的无非百十来块。“说实话,演皮影挣的钱真不如外出打工一个月挣的多,但我们就是爱这口儿,没办法。”他们不能像歌星、大腕一样,用银耳、燕窝滋补嗓子,散装的大块冰糖对于他们来说,便已是不错的润喉佳品。
后继渐无人的隐忧
老人唱罢一出戏,迅速地撤下当背景的皮影,重新换上一套,接过了白元手中的棒子――把式终于上场了!白元熟练地在众多皮娃娃中抽出一个书生模样的,一声诙谐的开场――“啊,夫人……”,逗乐了台下的大爷,笑翻了台旁的大妈,连路过上学的孩子也停下了脚步,忘记了上学。把式果然是把式,一登场便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兴趣。皮影班的众人顿添几分精神,将乐曲立刻提高了几个音调,演出逐渐进入高潮……
白元很会带动观众的情绪,乡亲们时而大笑,时而鼓掌,哪怕双眼被刺眼的阳光照得只剩一条线,也不愿离开幕布半寸。一场戏演完,大家似乎意犹未尽,久久不愿散去,甚至连旁边露天台球案的老板,也顾不上自己的生意,跑来看个热闹。“这场演完了,就等晚上那场了。”又摆弄皮影又唱戏的白元不见半点疲惫,看着黑压压的人群笑着说:“现在人还少,晚上来看演出的人会更多。”
自己的皮影队受欢迎,白元自然高兴,但他也有一些隐忧:“父亲去世后,我们家现在就我一个人还在演皮影戏,我的孩子也很喜欢,但不知道她将来想不想唱。”不经意间,白元道出了皮影艺术普遍存在的问题――后继渐无人。“我们唱的基本都是古典戏剧,现在的年轻人都爱听流行乐,看电视、电影,皮影戏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个新奇的东西,真正懂戏的,还是那些老人。”难怪,台下的观众中,以老人居多,鲜见二十多岁的后生。“皮影的各个流派都有口音,外地人一般听不大明白,我们也就很少去外面演出――别人听不懂啊!”望着看热闹的孩子,白元说:“这个行当挣得不多,能坚持下来基本是靠兴趣、爱好。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孩子愿意学了……”
“但是,只要还有那些老人家愿意看,我们就演!”
最老的把式,最好的雕刻艺人
“现在最老的把式,在乙卡村。”
白元的岁数已不算小,但在大通县十多个“把式”中,还算“新生代”。他所说的“最老的把式”,是大通县向化乡的靳生昌老人。
靳老爷子今年八十有余,额头的沟壑诠释着皮影艺人说不尽的沧桑,灰白的长胡子隐藏着太多皮影的故事。别看靳老爷子已至花甲之年,身子骨依然硬朗,“我还能唱!长的曲目唱不全了,短的我还是可以的。”在炕头的小桌上,摆放着他珍藏了几十年的皮娃娃,“这个娃娃是穆桂英,不过颜色有些暗了,头上的雉翎也不像从前那么光鲜了。” 靳老爷子接受过不少媒体的采访,介绍起皮影,头头是道。
建国前,靳老爷子便跟着皮影班子四处演出,逐渐成长为“把式”,尝尽了旧社会民间艺人的苦辣酸甜;在文革那段特殊岁月,靳老爷子又唱起了“皮影样板戏”,《红灯记》、《智取威虎山》……那会儿古典戏一般不唱了……”
现在,年岁已高的靳老爷子在家安度晚年,胖孙女时常会拿着爷爷的皮娃娃耍来耍去,红扑扑的脸蛋笑得像天边的一抹嫣红。靳老爷子慈祥地看着孙女,摆弄摆弄当年的皮娃娃,仿佛在追忆自己年轻时,“双手对舞百万兵”的峥嵘岁月……
“这个新皮影是我儿子做的。”
靳老爷子的儿子靳永红,是拥有着“青海省三级工艺师”、“省级河湟皮影传承人”头衔的雕刻艺人。他做的皮影,在大通县非常出名。大通县文化馆的工作人员介绍说:“靳永红经常在文化馆制作皮影,他的作品多次参加国内外展览,并作为纪念品赠送外宾,大家对他制作的皮影赞不绝口。”大通县皮影纪念品的LOGO――一个充满浓郁西部风情的皮影头像,便是靳永红制作的。
“青海的皮娃娃,与其他流派有所不同。”青海的皮影雕刻艺人们在长期的创作实践中,既保留了传统的制作工艺,又汲取了青海民间剪纸艺术的表现手法,逐步形成了充满雪域高原乡土气息的艺术风格。“我们的作品,器物、花草的颜色非常鲜艳,人物也显示着西部高原的特色。” 靳永红介绍说:“比如男性人物,他的眉毛就比别的地方的皮影要粗,显得粗犷、霸气;女性呢,则是丹凤眼,细长眉,显得妩媚、娇柔。”
一个皮影人物身上,竟然有二十余个可以活动的关节,通过三根杠杆的控制,几乎能做出与常人相同的任何动作。这一个个栩栩如生的皮娃娃,最初却只是一张普通的牛皮。
“大通的皮影雕刻原料很讲究。”说到皮影制作,不善言谈的靳永红打开了话匣子:“一般采用皮板薄厚适中、质地坚柔的青藏高原六七月份宰杀的黄牛皮。”这一块半尺见方的牛皮,又要经过十至十五天的清水浸泡、晾干,再刮去表皮,将人物画在最“韧”的皮层上,再用铲刀、切刀、斜刀、半月凿子等工具雕刻,用矿物颜料上色,最后熨烫、连缀、装杆……
这整套工序下来,一般要耗费雕刻艺人大半个月的时间,其间的手法、画工、刀工的把握,更是需要长年苦习的积淀。一件皮影作品,蕴含着太多太多的故事与传奇,这也是皮影为国内外众多收藏家所钟爱的原由。
现在,靳永红平时在工厂上班,下班后就在家制作皮影。“他的作品,我们经常收购。”大通县文化馆的工作人员说:“大通皮影是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皮影艺术已有两千余年的历史,大通的皮影也有数百年了。如何保护这项古老的艺术也是我们正在思索的问题,目前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多的收购这些皮影雕刻艺人的作品,这既可以为他们增加一些收入,又可以将他们的作品作为礼物,赠送各方朋友,扩大影响。我们还在探索将大通皮影产业化的道路――只有走出去,大通皮影艺术才不会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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