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地变绿了_李志远 守卫黄土地那片绿

发布时间:2020-03-20 来源: 日记大全 点击:

  走出彭阳县城不到二十分钟车程,眼前便赫然尽现黄色。黄色的山坡,黄色的土路,间或远望到的几片黄色的树叶。沿途弯道见到好几处写有“水土流失”字样的口号式标语,字体的红色也几乎被黄色的尘土淹没了。车行过的扬尘里,一位母亲一手拉着驮水的毛驴,一手牵着四五岁的孩子。车里的人介绍说,那是当地人从几十米深的地底取出的饮用水。
  “地广人稀”用在这里再恰当不过,车驶上好几分钟才能在山坳里见上几孔窑洞。许是为了让分散各处的山里人走得出来,这里路形异常复杂,走不多远就遇见分岔口。为了给记者一行引路,李志远提前半小时就到村口路旁候着了。
  外套敞开着,里面的衬衣露出毛衣好长一截,球鞋和裤子边沿沾满泥土,蓬乱的头发好几个月没有打理过了。五十四岁的李志远就这样站立在记者面前。
  
  半面墙壁的奖状
  
  虽说土生土长在这里,李志远并不清楚自己所在的草庙乡和沟村有多大,人口有多少。住户之间太分散了。不过他与自己弟弟两家倒是实实在在的邻居,一个在坡上面的砖坯房里,一个在坡下面的土窑洞里。
  砖坯房门外墙上嵌有一块写着“2007年县民政局、残联捐建”字样的石刻标示。走进屋内,最惹人注目的是墙壁贴满的奖状和桌上摆放的各式奖杯、奖章。二十多年里,李志远先后获得了中央绿委、共青团中央授予的“全国绿化祖国突击手”称号,民政部、人事部、中国残联授予的“全国自强模范”称号。
  从旧窑洞搬迁到这新居里,李志远并不需要带多少东西,他也没啥物什,除了铁锹、钳子、大剪刀,大部分东西都留给弟弟了。不过那些奖状他足足用了一天的时间才迁移上来。每当前来采访的记者问他最看重哪个奖励时,他都会用手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将放满奖状的地方尽可能包进去。
  谈及这些因二十多年不间断植树获得的奖励,李志远只说了“感谢”两个字。有着二十多年党龄的他介绍说,绿化并不是单凭他一个人的努力就可以做到的。
  初中文化程度的李志远对自己家乡的历史知之不少。这里曾是唐朝养马中心,甚至明代还草木葱葱。但此后的年月里,生态从繁茂走向荒凉。1983年彭阳建县,提出“生态立县”口号,也是从那一年起,李志远开始了自己长达二十五年的植树生活。两者之间或许并无先后关联,而每当别人问及他栽树初衷时,他总会加上这一段。“我一个村里人谈不上太高觉悟,”他说,“不过只要还有一口气,我就要把植树造林绿化荒山的道走到底。”
  李志远还有个习惯,每接待一拨访客,不论是记者还是官员,他都会用专门的小本及时记录下来人的姓名、职务等。他说自己很感激大家从大老远的山外面来看望他。
  
  一台挂胸前二十年的收音机
  
  深秋的冷风让黄土地显得更为光秃,倒是李志远家门前树林里不时传出树叶的“嚯嚯”声让这片土地平添上一些生气。整个数百亩坡地,全部栽种着几十万株树苗,虽说仅有一些耐寒的树叶还倔强地挂在枝头,但依然很容易想象出盛夏时的热闹景象。李志远说,有时候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这20多万棵树是怎么种出来的,他又是怎样走过来的。
  1980年冬日的一天,正在帮人挖窑洞的李志远被突然坍塌下来的土块砸倒,他的双腿严重骨折,至今,右腿里的钢板还在。贫困的家庭承担不起彻底治愈的医疗费用,此后李志远只能被兄弟抱下炕,然后用双罩专樘爬着行走。
  家里因为他而失去了壮劳动力,未过门的爱人因承受不了生活压力选择悔婚嫁作他人妇。瘫卧在窑洞土坑上的他不止一次想到了结自己的生命。妹妹给他找来许多刺绣的图案,母亲给他使过的针扎子。为了使他解闷去愁,亲人们想方设法让他注意陌生的东西,此外也是为了将来的生计。他果然学会一手好刺绣。他能绣五谷丰登、春桃秋菊,还能绣哪吒闹海、刘海砍樵,他的巧手曾吸引许多大姑娘小媳妇来他的窑洞求做嫁妆物什。
  不过他的志趣并不在此。为了安慰沮丧、绝望的李志远,母亲与亲戚凑了些钱,花了十几块钱买来一台收音机,这在当时的农村绝不是一个小数目,也正是这台至今都还能正常使用的收音机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他从收音机里了解到张海迪的事迹,以及政府发出的“绿化荒山,植树造林”的号召。李志远不再满足于窝在家里做些事情,他决心勇敢地“走”到户外去,在植树中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他要把父母为他娶媳妇的钱拿出来买树苗。父亲已经去世了,母亲把攒了一辈子的钱拿了出来。母亲后来对他说,只有这满山都绿了,娃子娶媳妇就不难了。
  李志远从一开始就有着自己明确的植树线路图――从家门口开始,然后逐渐扩大到整片坡地。1983年,李志远的家人花0.9元为他买来5棵杏树苗。李志远将铁锨和榔头绑在身上,挪动双手爬到家门口的荒坡上。那一年,这5棵杏树苗只有两棵成活,现在它俩已经是整片树林当之无愧的“前辈”。
  每天早上,他扛起铁锹、拄着拐杖出门,到中午时分,母亲会按时送饭过来。太阳落山后,他又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往回走。因为无法弯腰,每种一棵树他都要跪下去,平均每棵树要跪五六次。随着栽树的地方离家越来越远,他开始体验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那台收音机成了他全部的精神寄托,放音乐也好,播新闻也罢,只要信号清晰,什么内容他都有兴趣听。于是,路过的村民每天总能听到林子里传出的广播声,就算树木遮挡得看不见人影也会凭着声音给他打个招呼。有关部门去年给他捐助了电视机,他也很少看,年岁渐长的他回到家里一般也累得只想睡觉了。劳作工具更换了好几茬,可这台收音机依然伴随在他左右。
  为了减少来回路上耽搁的时间,以前都是老母亲做好饭后给他送到地头上去,前些年,老人去世了,李志远的生活也没了保障,一个人过日子的他很少有心思自己弄饭吃,很多时候就是大清早把饼干之类的东西和修剪用的剪刀放在一个兜里就出门了。饿得慌了,收音机从某种意义充当了精神食粮。
  
  一把铁锹,一辈子栽树
  
  几年下来,荒坡地变了模样,几万棵树齐刷刷长起来了。这时有人写信告状,说他“开荒破坏植被”。县里专门派人下来调查李志远“破坏”事件。李志远不明就里,以为县里官员视察来了,便拄着双拐,和家人一起陪同他们参观几年辛劳栽下的林木。当众人得知一个残疾人,竟然靠躺着卧着把荒坡绿化了,甚为感动,说他是一个躺着比站着高的人!一封举报信推出一个造林英雄。
  遭遇事故之前,体格结实的他有使不完的力气。可双腿骨折却让他举步维艰,离开双拐,身体难以保持平衡,举起镢头,拐杖倒人也倒。倘若用一只手,难以使劲,一镢头下去只刨出一点白印记。一天下来,他的断腿因不停扯动使断裂处的钢板撕裂了肌肉,他住进了医院,从医院回来的他仍然“不长记性”,就又拄着双拐来到荒坡。站不住,就索性躺着干。用下巴颏儿支撑着地面,不停挥动手臂去挖 去刨……
  虽然没有一分钱的报酬,但李志远心甘情愿,他说:“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他把所有的心血和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些小树身上。对于县、乡举办的林草科技讲座,他总想方设法赶去参加。有些地方比较远,他就带上干粮去,直到把技术学到手。在李志远看来,栽树远不仅仅是体力活,这里面大有学问,嫁接技术就是其中之一。第一次栽树存活率低,而且买树苗需要不少本钱,让他开始收集杏核点种、剪接白杨树枝培育树苗。等到栽种的树木长大时,他又如法育苗,又种……如此循环利用,25年过去了,他硬是把光秃秃的荒山变成了杏花纷飞的“花果山”。
  李志远选择的是个光秃秃的山,由于常年雨水冲刷,山上裸露着一些白花花的砾石,表层的土被剥光了似的。要想种好树,就必须保护好土壤,不让水土流失,这需要大量灌溉水。为了方便挑水他决定边种树边修路,几年里义务维修了通向村外的5公里水毁村道。
  河沟村的树一年年多了起来。在李志远的影响下,河沟村几乎家家都种树,有些人家一种就是一二十亩山杏、花椒,一年下来也能赚不少钱。他说,自己并不会专门选择种植经济性果树,他始终记得自己选择植树的目的――防沙固土,哪种生态功能好就载哪种。
  1999年,他被彭阳县林业局确定为河沟村护林员,每月能领取60元工资,2003年后月工资增加到200元,他还用这微薄的收入资助困难孩子上学。
  老李种树更爱树,他视树为有生命的活物。由于所植树木根下土地大多贫瘠,他总会想方设法善待树们。种树前,他用黄连水浸泡树秧,很像医生们为人们做消毒防疫之事。刨坑时,尽量深挖,让树们的根须舒展从容。西部多旱,栽后必须浇透水,他长年累月上山下山到几里之外的河里挑水浇树。二十多年来,挑水的扁担坏过多少根,他记不清了,然而他却清楚地记得凡是经他手栽的树,很少有因干旱致死的。“我立下志愿,一生做好一件事――植树!我没有儿女,就把种下的每一棵树当成儿女来养育吧。”他说。
  已经55岁的李志远如今仍然每天清晨5时准时下炕,继续养护、栽培树木。劳动本身也是康复的过程。由最初坐在地上挪动,到依靠拐杖行走,再到如今不需要借助任何辅助设备,李志远说现在上山种树比以往方便多了。
  临别时,李志远说只要身体允许,在自己有生之年都会坚持栽种下去。车外依然是飘扬的黄土,裸露的坡地随处可见。随行人员介绍说,每次接待完前来“参观”的人们后,老李接下来都会加大劳动强度,把落下的“任务”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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