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时民族问题_比利时:团结还是分裂?

　　难以置信！一个国家在没有任何特殊事件的和平时期，竟然在一年间没有政府！ 　　自去年4月联邦政府辞职，比利时无政府状态已满一年，远超荷兰曾创造的208天欧洲纪录，以及伊拉克在2009年大选之后创造的249天世界纪录。柬埔寨组阁纠纷曾在2003年持续353天，如果比利时此次无政府状态延续到6月1日之后，也将打破这一纪录。
　　
　　多种因素的纠结
　　
　　2009年11月比利时组成新一届政府，但因布鲁塞尔及其周边选区划分谈判长期未果，2010年4月政府集体辞职，于6月提前举行大选。北部荷语区中右翼政党新弗兰德斯联盟和南部法语区法语社会党（又称瓦隆社会党）成为各自地区第一大党。根据比利时宪法，获得半数以上选票的政党才能组阁，但由于比利时政党众多，某个单独的政党很难在选举中获得半数以上选票，这就要求获得最多选票的政党寻求其他政党与之组成联合政府。然而，由于比利时各党存在严重分歧，致使组阁陷入僵局。
　　比利时历史归属复杂，近几百年来先后为西班牙、奥地利、法国所统治，19世纪初被并入荷兰。1830年独立建国。由于历史原因，比利时境内多语种并存。仅有一千多万人口的比利时，除少数德语地区外，被按照居民的母语划分成两大区，北部弗兰德斯大区以荷兰语为母语，南部瓦隆大区以法语为母语。
　　母语不同的居民有着相对独立的民族认同，也形成了比利时政坛上相互对立的两股力量，成为政治和文化生活矛盾的主要诱因。比利时两个主要大区居民都将语言权利视为政治生活地位的象征，围绕着这一问题曾产生许多纠纷。其中最著名的要数鲁汶大学分校风波了。名列欧洲古老大学联盟的天主教鲁汶大学是比利时最著名的大学，位于北部弗兰德斯大区。20世纪60年代，来自瓦隆大区的师生抗议校方坚持以荷兰语教学，要求在语言上获得同等权利，两派矛盾激化，甚至直接导致政府内阁倒台。后来，鲁汶大学一分为二，瓦隆师生在距离鲁汶以南30公里的瓦隆大区内建立了说法语的“新鲁汶大学”。天主教鲁汶大学直到今天仍主要采用荷兰语授课，而拒绝使用法语。
　　除了历史造成的民族和语言障碍，让政治陷入僵局的最现实和根本的原因还是经济问题。比利时是世界上排名第26位的发达经济体，但南北经济发展却极不平衡。北部地区凭借高科技产业在经济上遥遥领先于南部。弗兰德斯大区的政党常常指责瓦隆大区拖后腿，希望凭借在经济上的贡献获得更多政治权力。瓦隆大区政党当然不愿意，于是双方旷日持久的政治博弈频频上演，这在“语言边界”所在的布鲁塞尔选区表现最为突出。在比利时选举中，弗兰德斯大区居民在荷语政党中选择投票，瓦隆大区居民则在法语政党中选择，处于两大区交界的布鲁塞尔选区则向所有政党开放竞争，其选举结果最为关键。布鲁塞尔地区集中全国1/5人口，其中使用两种语言的居民分布犬牙交错。作为欧盟、北约等国际组织总部，布鲁塞尔法语人口不断增加，迫使弗兰德斯政党以各种手段维持在该地区的影响力。布鲁塞尔选区的地位、选举方式等是国家政治生活中最具争议的问题。
　　从上个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弗兰德斯大区各政党就不断推动将布鲁塞尔选区细分为独立的荷兰语选区和一个双语选区，以维护在这一地区生活的荷兰语人口的政治权力。由于弗兰德斯政党推崇的这个双语选区的荷兰语人口要远远多于法语人口,因而瓦隆大区政党以这种划分会影响该地区十几万法语人口的利益为由而坚决反对。双方展开了旷日持久的争论，也成为历届比利时政府的执政隐患。
　　
　　难以达成的妥协
　　
　　自2007年以来，弗兰德斯政党与瓦隆政党的博弈日趋白热化，造成比利时政府的频繁更迭。
　　2007年比利时联邦大选中，弗兰德斯基督教民主党获胜，根据宪法组织联合政府。该党政治立场较为激进，主张税收权力下放到大区，减少北部地区为联邦做出的财政贡献。经过数月谈判，党首莱特姆始终无法组成联合政府。组阁僵局持续了196天，创造了当时比利时的最长记录。之后，莱特姆在多方斡旋之下上台，但执政不足一年，就因布鲁塞尔选区问题被迫辞职，由弗兰德斯基督教民主党资深政治家赫尔曼?范龙佩组成看守内阁，以期在计划中的2011年大选之前维持政府运作。然而，由于范龙佩不久后出任欧盟欧洲理事会首任主席，莱特姆不得不在2009年接替他再次出任首相。2010年4月，还是由于布鲁塞尔选区地位问题，莱特姆不得不再次辞职，提前举行大选。
　　国内政治长期处于危机状态，比利时民众的政治立场进一步分裂，选票也更加分散。在2010年6月举行的联邦大选中，新弗兰德斯联盟以微弱优势获胜。该党是比利时弗兰德斯地区中右翼政党，主张采用和平和渐进的方式推动弗兰德斯地区独立，其胜出加剧了比利时国内政治危机。
　　新弗兰德斯联盟主席德卫弗当选之后立即表示，国家政治僵局和选举危机的根源在于瓦隆大区政党无法满足弗兰德斯人的需求，要求瓦隆大区政党采取合作态度，推动“国家正常运转……否则，我们不进则退”。法语社会党也表示愿意进行谈判，结束政治危机。然而，双方在关键性的布鲁塞尔选区地位问题以及大区政府财权问题上还是无法达成共识。2010年9月，法语社会党主席迪贺波在多次谈判未果的情况下，发表声明称比利时联合政府“游戏结束”。迪贺波的副手甚至抛出“必须严肃做出比利时王国终结的准备”的言论，进一步激化了形势。
　　旷日持久的政治危机影响了比利时政局，少数政治家似乎已经失去信心，认为弗兰德斯地区独立是惟一的选择。两次出任比利时首相的莱特姆在辞职后表示，除了“一个国王、一支足球队，几个品牌的啤酒”之外，弗兰德斯大区和瓦隆大区之间没有什么共同点，比利时王国的成立是“历史的意外”。
　　
　　想说分裂不容易
　　
　　比利时会不会分裂？无政府状态给民众带来了哪些影响？这些问题越来越多的受到关注。
　　今年2月份，比利时政治僵局在即将打破伊拉克创造的世界纪录之时，大量青年走上街头抗议。他们指出，生活在比利时的居民既要上缴联邦税收，也要上缴大区政府的税收，实际税率已经达到欧洲的最高水平，联邦参众两院议员的工资也不断攀升，但这并没有促使政治家们完成其职责。很多青年组成了跨大区的联盟，讨伐政客，要求他们要么达成政治妥协，要么退还税款。
　　正如这些青年一样，大多数比利时普通民众不愿看到分裂局面。2006年底，瓦隆大区公共电视台曾制造过一起比利时国家分裂的假新闻。在近两个小时的政治突发新闻中，电视台声称荷兰语区宣布独立，国王逃离布鲁塞尔，并播放了许多公共电车被挡在“新边界”无法通行的镜头。很多人在新闻结束之后立即自发集中到王宫广场抗议。事后，大多数政治家都对此表达了不满，而电视台表示这则节目是为了促使人们更加深刻地思考比利时面临的政治问题。
　　新闻播出后在布鲁塞尔街头的随机采访中，大多数居民都表示不可思议，认为分裂将使两个大区两败俱伤，布鲁塞尔也会丧失其欧洲政治中心的地位。正如电视台制作人所说，“我们吓到了一些人，也许比我们想象的要多”。这则电视新闻把国家分裂的问题直观地展现在民众眼前，反映了这一问题的紧迫性。而几年后的今天，电视新闻中的场景似乎有真实发生的可能，回顾当时民众的表现，可以看出，分裂并不符合民意，但问题的解决也同样重要。
　　比利时宪法规定保护各个族群的利益和政治权利。国家的分裂必须经过一系列复杂的程序，包括历时一年的公民投票与意见征集，之后还要得到上下两院和两个大区公民会议的绝对多数支持，这也就赋予了瓦隆大区少数否决权。而瓦隆地区人口达400万，其中失业率接近15%，无论独立还是并入法国等国家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分家过日子并不是瓦隆人所愿。
　　比利时行政制度较为成熟，虽然没有联邦政府，但各大机构运转如常，普通民众的生活未受直接冲击。政治僵局更像一场劣势明显的足球赛，虽然着急想要扭转局势，但并未到要求球队解散的地步。2008年经济危机后，比利时一直保持连贯的财政政策，虽然危机造成主要银行破产，财政支出也有收紧趋势，但政府采取措施较平稳地度过了危机，未受政治僵局影响，比利时甚至还在这种状态下完成了欧盟轮值主席国的任期。没有政府的比利时国家机器运转良好，除了少数极端政治领袖之外，多数政治家、政党领导人从来没有主动推动国家分裂。
　　作为欧盟、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等国际组织的总部所在地，比利时是欧洲政治中心之一。弗兰德斯地区和瓦隆地区的分裂会对整个欧洲产生影响。西班牙的加泰罗尼亚和巴斯克，英国的苏格兰、北爱尔兰以及法国的科西嘉等地区是否会群起而效之，造成一轮欧洲范围的分裂运动？这一定不是欧洲国家愿意看到的。所以，很难想象如果分裂成真，其他欧洲国家会坐视不理。比利时政治危机发生后，媒体在法国和荷兰进行的民意调查显示，超过半数民众拒绝接受瓦隆区并入法国或弗兰德斯区并入荷兰，一个独立的比利时也符合周边国家的利益。所以，比利时要说分裂也并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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