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水扁会被罢免吗？]陈致中

　　“罢免”声一浪高过一浪，泛蓝内部想法不一，泛绿反而一致“对外”；风雨飘摇中―― 　　 　　自５月３０日国民党“立委”丁守中提出“罢免陈水扁案”（以下称“罢扁案”）以来，泛蓝阵营要求陈水扁下台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６月１０日，国民党、亲民党在“总统府”对面的凯达格兰大道上集会，马英九呼吁陈水扁主动下台，“否则会死得很难看”。１３日，“罢扁案”正式交付“立法院”委员会审查，台湾“立法院”对现任领导人史无前例的罢免程序正式启动。１８日，国、亲两党及泛蓝支持者直捣黄龙，在泛绿势力占优势的彰化县组织“罢扁”集会，５０万人签名支持泛蓝推动的“全民连署支持罢免”活动。１９日，泛蓝执政的１８个县市首长与马英九共同发表“罢扁联合声明”。２７日，“立法院”将就“罢扁案”进行记名投票表决……在一阵急似一阵的“罢免”浪潮冲击下，陈水扁能挺得住吗？
　　
　　
　　蓝营：实力不够 意愿不高
　　
　　陈水扁会不会被罢免主要取决于三个因素：一是泛蓝“罢扁”的实力够不够、意愿有多大；二是泛绿要角是枪口朝内，还是枪口朝外；三是美国的态度。
　　先看泛蓝因素的第一个方面，即“实力”。在当前的政治现实下，泛蓝阵营不具备“罢扁”的实力。按照“宪法增修条文”的规定，罢免现任领导人需要１／４“立委”提案、２／３“立委”通过，然后交由公民投票。虽然泛蓝已如愿将罢免案推进“立法院”，但要想使罢免案通过“立法院”２／３门槛，则是“不太可能完成的任务”。台湾“立法院”目前２２１个席位中，国民党、亲民党共计１１３席，民进党占据８７席。即使国、亲“立委”全都投下赞成票，尚且需要再从泛绿阵营和无党籍“立委”中拉来３５席。在当前蓝绿对决的情况下，要想让泛绿“立委”临阵倒戈，几乎是不可能的。
　　再看泛蓝因素的第二个方面，即“意愿”。在这一点上，马英九和宋楚瑜是有区别的。在马英九看来，一动不如一静，“倒扁”不如不倒。第一，陈水扁在台上对国民党２００８年上台执政有利。只要陈水扁目前在台上多呆一日，民进党接班人就晚出现一日，绿营有望接班的苏贞昌、吕秀莲、游锡?、谢长廷“四天王”为争取接班而相互内斗的戏就会继续上演下去。国民党可以好整以暇，以逸待劳。相反，如果陈水扁现在被赶下台，“四大天王”的均势提前被打破，民进党新任掌门人就会立即浮上水面，留给其调整路线、树立权威的时间和空间相对变大，马英九必须提前面对泛绿接班人，这对国民党不利。第二，陈水扁继续赖在位上，有助于拖瘦、拖垮民进党，对上台之后的国民党有利。按目前的情况看，只要媒体继续追打陈水扁的弊案，民进党“假清廉、真腐化”、“假改革、真捞钱”的行径就会成为焦点，“不分蓝绿、全民反贪”的民意就会持续下去，民进党将在这种主流民意下被“壮的拖瘦，瘦的拖垮”。假如这种状态延续到２００７年底，民进党就会在“立委”选举中惨败，马英九２００８年上台后将能更加从容地面对孱弱的民进党。相反，如果现在强行推动“罢扁”，政局立即由“全民反贪”演变成“蓝绿对决”，民进党支持者将产生危机意识，进而团结起来。在现在“一半对一半”的蓝绿板块下，泛蓝很难在未来的“立委”选举中占到什么优势，马英九即使上台，也很难在第一大在野党的全面杯葛下有所作为。所以有人形象地说，与其把陈水扁“推出西市斩首，不如绑在龙椅上凌迟”。第三，“罢扁”将打破国民党内的脆弱平衡，威胁到泛蓝团结。虽然马英九目前是泛蓝共主，但前国民党副主席王金平不甘心退出历史舞台，马、王相敬如“冰”，矛盾很深。未来无论“罢扁”还是“倒阁”，主要战场都在“立法院”，从而使“立法院长”王金平的作用和地位水涨船高，不能完全排除其“取马而代之”的可能性。鉴于如上考虑，马英九一直以“弊案并未直接涉及陈水扁本人”、“只有一颗子弹（指如果罢免案未过，陈剩余任期内将不能再提罢免），要谋定而后动”等借口进行推脱，只是后来部分深蓝民众认为马英九“不作为”，跑到国民党中央党部前烧车抗议，马英九担心宋楚瑜成为泛蓝共主，更怕亲民党接受深蓝选票，才不得不顺势跟进，做做样子，给选民一个交代。
　　在宋楚瑜看来，国民党的瞻前顾后恰好为日渐边缘化的亲民党提供了一个表演的舞台。去年以来，亲民党实力不断流失，宋楚瑜的活动舞台日蹙。面对即将到来的台北市长、市议员选举和明年的“立委”选举，亲民党急需抢占媒体版面，重新凝聚深蓝选票。６月３日，亲民党率先在台北发起“罢扁”集会，立即成为媒体的焦点，久已被媒体“消音”的宋楚瑜也因此成为最能回应泛蓝选民呼声的政治人物，“面子”、“里子”兼得。至于未来“罢扁”是否成功，对亲民党都有利无弊。宋楚瑜要的只是“罢扁”的过程，而非结果。
　　总的来看，蓝营“罢扁”实力不够，意愿不高，“罢扁”象征意义大于实质效果，难以对陈水扁形成真正的威胁。
　　
　　绿营：权衡得失 含泪“挺扁”
　　
　　陈家所涉弊案一一曝光、被媒体追打之初，民进党“四大天王”及重要派系，不但不替陈水扁辩护，反而急于以大义灭亲的姿态，与陈水扁“划清界限”。有些派系还上演“逼宫”戏，要陈水扁“交权”。他们的算盘是，与陈走得太近，未来难以撇清。如果除掉了陈水扁这个绊脚石，“四大天王”都可以提前布局，将有更大的发挥空间。对于吕秀莲来说，一旦陈水扁下台，根据“宪法”她即刻可以“扶正”，顺理成章过回“总统瘾”。但当政局发展到泛蓝准备“罢扁”、陈水扁“削权自宫”的时候，绿营要角和派系的态度立即出现明显变化，由“弃扁保党”转为“保扁保党”。
　　“四大天王”之首苏贞昌拥有一定民意支持度，目前握有庞大行政资源，是陈水扁“削权自宫”的最大受益者，在接班卡位战中暂时处于领先位置。如果陈水扁真能如其所说的那样继续当所谓的“虚位总统”，苏贞昌正好在“行政院长”的位置上继续“养望”，累积实力。而且陈水扁的贪腐，正好衬托出苏贞昌的清廉。但一旦“罢扁”成功，吕秀莲代理“总统”，势必首先拔除眼中钉，拿苏开刀，这当然是苏贞昌不愿看到的。
　　掌握党务系统的游锡?不但一直是陈水扁的忠实支持者，而且还是“削权自宫”的另一受益人。目前陈、苏、游“三角体制”基本明朗，未来游锡?在陈水扁的支持下与苏搭档参加２００８年大选的可能性很大，在关键时刻自然不愿让陈水扁下台，横生其他枝节。所以６月１日苏、游密谈后达成“反对罢扁”的共识。７日，苏、游又与“立院党团总召”柯建铭联合举行记者会，攻击“罢扁”是“制造政争，抄家灭族”。游锡?还下令民进党成立“紧急应变小组”积极反制，并于１７日发动“挺扁大游行”。
　　谢长廷虽然对陈水扁拿他当替死鬼难以释怀，但他目前处于接班顺位的末尾，陈水扁如果继续呆在台上，“四大天王”的“恐怖平衡”还能维持，未来自己还有咸鱼翻身的可能。如果陈被搞下去，新共主提前出现，则谢将彻底失去出线的希望。何况陈水扁虽然虚弱，但毕竟是“百足之虫”，尚有相当的能量，谢如果急于表态要陈下台，很可能“砍不倒陈水扁反而砍伤自己”。吕秀莲虽急于接班，但她深知自己实力不足，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暂时不敢断然举起“反扁”大旗。
　　民进党内各派系极害怕陈水扁被逼下台。陈水扁当过民进党党主席，又是民进党推举并当选的“总统”，因此与民进党的关系密不可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扁倒党也会倒”，“保扁也就是保党”。因此正义连线、福利国系虽然对陈家弊案感到羞愤，但权衡利弊也只有含泪“挺扁”一条路可走。党内最大派系新潮流系虽然屡有“呛扁”之声，但其实只是为新主子苏贞昌要权，并非真要逼陈水扁下台。陈水扁于５月３１日宣布“放权”、新潮流系目的达到后，党内“反扁”之声基本绝迹。
　　鉴此，随着蓝营“罢扁”调门的升高，平日里明争暗斗、在“挺扁”与“反扁”间摇摆不定的“四大天王”和各派系在评估利弊后，迅速集结起来，共同拱卫陈水扁，向泛蓝反扑。“罢扁”在绿营中完全失去市场。
　　
　　美国：借机上枷 严防动荡
　　
　　被台湾视为政治靠山的美国无疑对岛内政局的发展起着重要作用，在一定程度上决定着陈水扁的命运。虽然历经公投、“制宪”、“废统”、出访等一系列严重影响美台关系的事件后，美国对陈水扁这个“麻烦制造者”的好感损失殆尽，但在陈水扁再次保证不改变“四不”承诺后，布什政府还是向陈水扁伸出了援助之手。这是因为，第一，美国没有把陈水扁赶下台的动力。与一些国家的“颜色革命”不同，对美国来说，台湾的蓝绿双方都走亲美路线，本质上并不反美。
　　第二，美国不希望台湾政局动荡。“台湾一旦发生动乱”是大陆“对台动武三原则”之一。眼下美国尚未从伊战泥潭中抽身，又要面临伊朗和朝鲜核危机，本来就难以兼顾台海。面对日益临近的“中期选举”，穷于应付的布什政府实在不愿台湾出现任何意外，哪怕是体制内的罢免行动。
　　第三，“罢扁”前景难料。“物极必反”，如果美国也要“弃陈换马”，谁也不敢保证绝望的陈水扁会在两岸关系或岛内政坛弄出什么事来，局势失控的可能性不能完全排除。如果在有“民主样板”之称的台湾出现如媒体所猜测的“马英九被刺身亡”、“陈水扁宣布戒严”之类的事件，对美国极力推动的民主将是莫大的讽刺。
　　第四，“扁下吕上”问题更大。美国与陈水扁打了多年交道，对其“冲突――妥协――再冲突”的行为模式知之甚深。一个“倾而不倒、危而不亡”的陈水扁需要美国的支持，将会更为听话，这符合美国的利益。如果换上“台独”意志更强、调门更高的吕秀莲，不确定因素会更多，台海前景势将更为复杂。
　　是以正当“罢扁”运动刚要展开的关键时刻，美国在台协会（ＡＩＴ）理事主席薄瑞光于６月８日“按原先的规划”到台湾会见陈水扁。在陈水扁以近乎哀号的口气向薄瑞光表示，不管压力多大，时局多困难，过去对美国所作的承诺，不会有丝毫改变，主动戴上“紧箍咒”后，薄瑞光立即表示“乐见两岸稳定”、“不认为当前台湾政局有值得忧虑之处”、“此时不需要见吕秀莲”，向台湾民众、在野党和吕秀莲送出美国不希望“罢扁”的信息。
　　基于上述因素，大约可以得出结论，陈水扁日子虽不好过，但可能赖到２００８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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