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困境中顽强生存的 民营博物馆中国式生存困境

　　因为拆迁,创办14年来已经搬过两次家的国内首家民办博物馆――观复博物馆再次面临搬家窘境,与此同时,北京多家民办博物馆传出经营困难的消息。作为文博领域的一支新军,目前民办博物馆生存状况如何?它们在发展过程中面临哪些难题?又应如何面对?
　　
　　“不仅仅是我,更是公众需要观复博物馆这样一个地方。”
　　
　　张晨:目前观复博物馆还在正常营业吗?在参观人数和经营方面,与过去相比,有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与当地政府是否协商出一个相对满意的结果?
　　马未都(观复博物馆创办人及现任馆长):目前一切运转正常,参观者数量也并未受到影响,大家还是一如既往地来观复参观交流。
　　当地政府对观复拆迁很重视,我们这些天也一直在沟通,他们答应帮忙提供一个满意的地方。其实不仅仅是我,更是公众需要观复博物馆这样一个地方。
　　张晨:拆迁牵扯到一个城市的整体规划,是城市发展不可避免要涉及的问题。观复凭借马未都的名气,可以说是在众多民营博物馆中,经营情况比较好的一个,遇到问题,也有更多的人来关注。但目前我国登记在册的380余座民营博物馆的生存状况呢?您认为,在拆迁问题上,政府应如何更好地保护这些民营博物馆,而民营博物馆又应如何未雨绸缪?
　　马未都:我希望民营博物馆有一些相关的制度出现,用制度来运营。从观复方面来说,即使我将来退出,它也能靠制度运营得很好。
　　马自树(国家文物局原副局长、中国文物保护基金会理事长):博物馆为便利观众参观,需要一个人群相对密集、交通便利的环境,不过,北京市面临着土地资源紧缺的现状。因此,双方需要协商,达到一个比较满意的结果。
　　在德国柏林,有一个“博物馆岛”,是一个博物馆社区的模式。我想,政府方面如果从长远规划考虑,选择一个条件比较好的地区,如高碑店地区,把一些动迁的博物馆和文化单位集中起来,可能是个比较好的选择。
　　姚远利(北京科举匾额博物馆馆长):这个问题更多的是当地政府对博物馆的定位问题。作为民营博物馆来说,它本身是一个文化事业、文化资源。地方政府即使不能为这种公益事业在资金上给予支持,但像在拆迁这种问题上,至少应该进行更细致的工作,与博物馆主前期多一些沟通,使博物馆不至于因拆迁而永久关闭。
　　民营博物馆主在开办之前,也要有个全面的考虑,包括在使用年限或者租赁年限上,这样也是减小被动拆迁的几率。
　　林涵(国粹苑副总经理):在我看来,民营博物馆在弘扬和传承、保护中华民族文化方面,具有较大的正面意义,是官方博物馆的有益补充。因此,希望政府能合理调配社会资源,对民营博物馆进行合理有效的引导、梳理。
　　民营博物馆如果能通过彼此间的互动或文化资源的整合、互补,形成一个文化区或者博物馆艺术区,不失为一个很好的发展模式。这样一来,可以很好地形成一个文化气候和集群效应,比如参观者到某个文化区,就可以同时欣赏到玉文化展示、陶文化展示、匾文化展示、服饰文化展示、邮票文化展示等等,一览多元化的文化瑰宝,不必为多看几家藏品而东奔西走。对于博物馆来说,也可以吸引更多的参观者,得到良好的口碑宣传和票源保障,同时又提升该区域的艺术人气。于政府来说,也便于整体规划和统一协调。
　　
　　“民营博物馆方面,可以用托管的形式进行自救。”
　　
　　张晨:据我所知,民营博物馆遭遇拆迁的事件,近年来时有发生。像上海民营博物馆――尔冬强民间艺术博物馆,就因拆迁只好宣告关闭;兆吉明轩博物馆,据称是江西景德镇第一家综合性私人博物馆,由于拆迁,博物馆被迫迁移,馆主多次向主管部门申请批地手续却一直未得到批准,只好把博物馆开在家中……那么,“拆迁”对于民营博物馆来说意味着什么?它又将给博物馆带来怎么样的影响呢?
　　姚远利:这里面牵扯到《拆迁法》。如果民营博物馆方没有违章用地,那么,就按相关法律补偿,这可能会造成短时间的影响,但不会长久地影响博物馆发展。
　　张晨:除了拆迁问题,经营应该算是民营博物馆面临的更普遍的一个问题。民营博物馆到底应该如何走出经营困境呢?
　　马自树:民营博物馆方面,可以用托管的形式进行自救,譬如用托管的方式,把博物馆拖管给大的企业、政府机构或者有意愿、有能力接管的组织。不久前,国家有关部门出台了加强博物馆管理的文件,经营困难的博物馆有望得到国家的帮助。
　　另外,也可以借鉴一些国外的经验。中国的民营博物馆与国外的民营博物馆在管理上的最大区别在于,国外现今很多私人博物馆,与原来持有人已经脱离了关系,所有权已经转移。比如,他可能把博物馆交给某个NGO(非政府组织),由这个组织经营。也就是说,私立博物馆走向了社会化道路。这对于中国民营博物馆的经营管理以及文化传承,都是有借鉴意义的。
　　不过,就中国的民营博物馆现状来说,走社会化的道路,还是有一定障碍的。包括NGO组织的不健全以及其资金来源的不顺畅,都是使二者无法顺利接轨的重要原因。
　　姚远利:在我看来,评价好的博物馆标准,即是拥有较高水准的藏品、较好的展示环境,受众广,能产生较好的社会反响和社会效益,进入一个良性循环。那么,要想成为好的博物馆,事先还应该考虑到博物馆的定位及切入点。比如,藏品本身和所挖掘的文化,是否在当地具有独特性,甚至是唯一性;在理论研究上,是否具有一定的文物价值。具备这些前提,相应地就能吸引更多的参观者和关注的目光。
　　林涵:首先,应该让博物馆藏品保持一个很好的流通,同时可以考虑开发相应的衍生品,如藏品小件的复制品在现场进行销售,提高人气,保证收益。其次,从营销角度讲,应该把自己的主打藏品进行合理的推介宣传,聚集人气,让更多的人关注,达到一个良性的销售循环。另外,“好酒也怕巷子深”,让藏品走到馆外,与一些企业或组织做“联谊”,也不失为一个宣传、盈利的好办法。
　　
　　“法规和制度的不健全,是抑制民营博物馆发展的根本问题。”
　　
　　张晨:1996年,以观复为代表的第一批民营博物馆建立,经过14年的发展,民营博物馆已有几百家。如今,它们大都面临着这样或那样的困难,那么,这些都是民营博物馆发展道路上的必然吗?
　　马未都:法规和制度的不健全,是抑制民营博物馆发展的根本问题,比如身份的认定。
　　在国际上,博物馆的概念是非常清晰的,无论国有、民办都是社会公益组织,或者叫非营利机构,而我们的民办博物馆却成了一个“四不像”,叫民办非企业。这样的一个身份,让民营博物馆在对外交流上,往往无法与对方衔接。
　　不过,目前有关部门也正在积极商讨这个问题,为民营博物馆正名。
　　姚远利:我的博物馆更多的是针对学生团体,而一系列的社会事件和不可抗拒的客观环境的影响,使得目前学生群体参观少之又少,再加上交通上的限制,使得博物馆很冷清。我也曾尝试注册公司,开发博物馆相关纪念品,但运作并不成功,纪念品的收入少到可以不提。之所以能够继续维持下去,主要是依靠自己经营的一家规模不大的企业供血。
　　据我所知,浙江一些地方政府,为打造旅游产业,大力发展博物馆事业,把一些民间的博物馆集中起来。在我看来,当民营博物馆孤立存在的时候,它是作为非营利的文化事业单位出现的;而当博物馆聚集成一个群落、成为旅游的重要资源时,它就成为当地政府文化创意产业的一部分了。这也未尝不可,不过,却不适宜所有地区。就北京目前的情况来说,星罗棋布更好。
　　张晨:除去博物馆自身的优势,就本身的经营来讲,观复博物馆采用基金会+理事制的形式,今日美术馆采用股份化经营+品牌赞助的形式,那么,在客观条件上,众多并无优势的民营博物馆,是否也应模式化生存?
　　马自树:不要强调一个模式,还是应该多元化经营。一方面,国家应该对民营博物馆有一些扶持。比如帮它们办展览,购置一些必要的设备,或者由政府出面,帮民营博物馆与大型企业搭桥,从而建立一种公益方面的扶持,达到共赢的结果,包括企业冠名、入股等方式。另一方面,民营博物馆不要凡事依赖国家,还是应该自救。
　　姚远利:从国家这边,不可能扶持所有的民营博物馆,但可以从中选取优秀的,给它们“吃低保”,保证这些条件比较好的能够生存下去,然后再进一步规范和发展民营博物馆。
　　民营博物馆,其实也存在“适者生存”的问题,还是应该有个门槛和准入的制度,这样对于公共资源以及社会资源,都能够得到比较好的分配。
　　
　　“所有花钱参观观复博物馆的人,都是我们的赞助人。”
　　
　　张晨:对于大多数博物馆来说,要想靠门票收入维持博物馆的正常运转都不太现实;而与国有博物馆相比,没有国家财政拨款的民营博物馆无疑处境更加艰难。国家关于文物保护的有关规定,以及博物馆本身所带有的某些公益性质,都使得民营博物馆在与市场对接的道路上只能蹒跚而行。那么,民营博物馆应从哪些方面着手,把现有资源进行更好的应用呢?
　　马未都:没有一个博物馆是只靠门票生存的,我们也一样――门票收入,只能解决一部分的运营成本。
　　很多人并不清楚,其实参观成本是很贵的。像观复,每年的参观成本平均下来大概是150元。目前50元的门票价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我们补贴了您100元。但是,我依然认为,所有花钱参观观复博物馆的人,都是我们的赞助人――这点,我在馆外公示栏中也有所表达。我本人是非常提倡这种赞助人文化的。而国营博物馆,是提倡纳税人文化,对纳税人是免费的。
　　一直以来,我都在说,我发誓做中国服务最好的博物馆。那么,什么叫服务呢?门票就是一种服务,观复博物馆6种款式的精美门票,任参观者挑选。我认为这可以作为一种模式。
　　张晨:2009年上半年以来,由于北京朝阳区城市建设规划和土地储备的需要,区内五环外大部分乡、村用地面临拆迁改造。朝阳区东北部城乡接合部兴起的十几个艺术区也都面临腾退拆迁。目前,全国各地都在兴建艺术区,不过,对此却并未有长久的规划,以至于出现朝阳区几个艺术村中,艺术家流离失所的情景。
　　马自树:现在既然已经形成了这种局面,那么,还是呼吁政府,随着不断的摸索,对于这种文化区,以后有一个更加合理、长远的规划。对于拆迁的文化区,希望能有一个合理的补偿,促进艺术的繁荣。
　　(摘自8月16日《精品购物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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