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奶 [太子奶花落谁家]

　　太子奶到底花落谁家，或将在3月份揭晓。但关于太子奶的拯救与争夺却是一个曲折复杂的传奇故事。 　　 　　“三月份重组结果必须下来！”2月19日，太子奶集团破产重组管理人、北京市德恒律师事务所陈建宏在电话那头对记者说。他还重申了“价高者得”的原则。
　　1月18日，管理人在株洲太子奶栗雨工业园办公楼内召开了针对湖南太子奶集团生物科技有限责任公司、株洲太子奶生物科技发展有限公司和湖南太子奶集团供销有限公司三家公司的重整项目推介会，来自湖南、北京、山东等地的11家战略投资者前往参加。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自负盈亏”经营太子奶的株洲高科奶业经营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为“高科奶业”)，居然也出现在了项目推介会现场，之前其也曾在官网上表明“高科奶业公司希望得到在同等条件下的优先权”。2月19日，高科奶业董事长文迪波在接受记者电话采访时也表示，高科奶业有意向接盘太子奶。
　　正当太子奶破产重整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时，却发生了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太子奶前董事长李途纯的亲舅舅高博文在除夕夜割脉自杀身亡，2月19日李途纯的代理律师王清辉也向记者证实了这一消息。
　　而去年7月20日，李途纯已经因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被株洲市检察机关批准逮捕，至今仍在羁押中。李途纯的亲舅舅在此时自杀身亡，无疑给正在破产重整的太子奶，蒙上了一层模糊的阴影。文迪波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也透露，高科奶业虽然有意向接盘太子奶，但情况不明朗，因为高科奶业股东内部没有一个明确的态度。而据媒体报道，在参加太子奶重整项目推介会的11家战略投资者中，有一家世界500强企业。
　　太子奶到底花落谁家，尚不可知。但太子奶从央视标王的辉煌沦落到如今破产重整的凄惨情境，俨然是一个绝佳的民营企业研究范本；太子奶的拯救与争夺更是一个曲折复杂的传奇故事。
　　
　　太子奶危机
　　
　　1996年，在深圳结识握有日本乳酸菌技术的盛延岭后，李途纯在湖南株洲创立了太子奶工厂。两年后的1998年，太子奶就在央视黄金广告时段投下8888万元，夺得了日用消费品标王。而据报道，李途纯到央视竞标是借了两三百万去的，当时和其一起参加竞标的其他高层吓得腿不停地颤抖，有人在结束时甚至无法站立出门。
　　在成为央视标王后，太子奶订单与日俱增，销售额飞涨。从2001年到2007年，太子奶的销售额从5000万元跨越到了27亿元，连续6年业绩翻番。太子奶在中国乳酸菌饮料市场的占有率一度达到76.2%，成为行业老大。
　　2007年初，太子奶与英联、摩根士丹利、高盛三大投行签订对赌协议：三大投行向太子奶注资7300万美元，获得30%的股权。注资后的前3年，如果太子奶集团业绩增长超过50%，就可降低注资方股权；如完不成30%的业绩增长，李途纯需将自己及家人持有的太子奶61.6%的股权转让给三大投行。
　　这为太子奶日后的资金链断裂埋下了隐患，更大的隐患是在“不差钱”的2007年9月12日，太子奶又接受了花旗银行联合新加坡星展银行、荷兰合作银行等国际六大财团的5亿元无抵押、无担保的低息三年信用贷款。这也是日后李途纯为什么说自己上了国际投行的当，他说，早在2006年雀巢就多次接触他，表示要收购太子奶。但如日中天的太子奶害怕被雀巢收购后雪藏，被李途纯断然拒绝，“这是花旗等国际投行为雀巢收购太子奶设的局”。
　　但当时，正处于急速扩张期的太子奶和李途纯，面对5亿元的巨款动了心，轻松笑纳。在取得资金后，太子奶开始了疯狂的扩张，短短数月间，营销网络就覆盖到全国29个省、市、自治区的250多个大中城市，还斥巨资先后在湖南株洲、北京密云、湖北黄冈、成都以及昆山建立乳酸菌生产研发基地。
　　但是短短一年后，太子奶的市场形势就急转直下，蒙牛、伊利等乳业巨头瓜分了一大部分市场，随后爆发的“三聚氰胺”事件更是对太子奶的销售产生了巨大冲击。2008年的金融危机，更是将太子奶推向了水深火热之中，当年全年销售计划是36亿元，截至7月底只完成了26.7%。在此危机时刻，亏损严重的花旗银行等国际投行又向太子奶提出了提前还贷的要求，并引发了国内外其他银行债权人提前收贷和惜贷的连锁反应。而沉浸于帝国狂热建设中的太子奶，先前募集的巨额资金早已发出，巨额债务让李途纯一时无法应对，太子奶陷入了空前的债务危机。
　　
　　自救与他救
　　
　　面对天文数字一样的巨额债务，李途纯施展浑身解数，四处化缘，但始终于事无补。在走投无路之际，2008年2月20日，太子奶集团出台了《货款准备金管理办法》，向全国经销商、公司高管及业务人员等募集资金，并同时采取向“高利贷”借款等方式，谋求自救。
　　太子奶文件显示：太子奶全国已签约的经销商、太子奶部级以上高管以及负有市场销售任务的内部员工，按照级别可以缴纳1万元－100万元不等的“贷款准备金”。一般职工代缴和超过上述额度缴纳者应经公司领导特批。而且货款准备金在账上超过三个月的经销商，将给予每月2.5%的市场费用奖励（现金）；在账上超过1个月不满3个月的经销商按2%每月给予市场费用奖励。职工代缴的贷款准备金奖励即为公司年终奖等等。
　　截至2008年12月，太子奶在全国范围内共募集资金1.3亿余元，其中“货款准备金”集资约5600万元，“高利贷”借款约6000万元，员工集资数百万元。但和巨额债务相比，仍显得杯水车薪，2008年净资产30亿元左右的太子奶，负债就达21亿元。
　　在自救失败之后，对赌协议开始提前奏效，李途纯转向株洲市政府求助。2008年，在株洲市政府的协调下，英联、高盛、摩根士丹利三家外资股东同意增资控股太子奶，承诺向太子奶注入3000万美元以盘活亏损中的太子奶。2008年11月21日，太子奶和英联、高盛、摩根士丹利签署了股权《买卖协议》。三家外资股东拟受让李途纯及其家人持有的61.6%太子奶股份，并承诺向太子奶注资3000万美元。
　　然而，在金融危机中受到重创的三大外资股东却迟迟没有将这3000万美元投进太子奶，拯救计划宣告失败。于是在2008年12月30日，由株洲市副市长肖文伟代表株洲市政府召集李途纯、外资股东代表人探讨重振太子奶事宜。2009年1月15日，株洲市政府与各相关方达成新的救助计划：由株洲市政府成立专门公司来租赁经营太子奶。
　　当天，太子奶发布声明称，其股权维持2008年11月21日前的状态，即李途纯及家人共占股61.6%，三家外资股东占股31.26%，其余股份由太子奶相关管理层持有。
　　2009年1月20日，株洲市政府发起成立了高科奶业，注册资本金为1200万，发起股东为株洲高科集团有限公司(占股58.3%)和株洲市国有资产投资经营有限公司(占股41.7%)，株洲国家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文迪波出任该公司董事长兼法定代表人。
　　高科奶业成立当日，李途纯与高科奶业签署了资产租赁合同。资产租赁合同中规定，租赁期限暂定一年，承租人有权视太子奶恢复生产的具体情况单方面决定顺延租赁期限。同时，租赁合同中提出，在引进新的投资者时，承租人拥有最终决定权。这为日后纠缠不清的纷争埋下了隐患。
　　
　　拯救与争夺
　　
　　高科奶业租赁经营太子奶短短三个月之后，李途纯与文迪波就陷入了关于太子奶是否该立即破产的纷争。
　　2009年6月2日，花旗银行和高盛等联合向高科奶业发函，提出太子奶必须债务重组。此后，“破产重组”成为高科奶业带领太子奶走出困境的主要思路，文迪波对媒体表示，接管太子奶后，高科奶业确定了救助太子奶的“三步走原则”，分别是“稳定经营”、“破产重组”、“引进新的投资者”。
　　国际投行的施压无疑加快了这一进程，然而破产对于一手创立太子奶的李途纯来说，显然无法接受。在2009年7月1日，李途纯就给株洲市政府主要领导提交了《太子奶不能走破产道路的报告》，列举了11条太子奶不能破产的理由，其中一条便是“为了保护广大中小债权人利益”。“太子奶目前的债权可能已经由之前的21个亿膨胀到了25-27个亿左右，株洲太子奶的固定资产可能不到5个亿，再加上商标，无论按10亿还是20亿算都很难偿还。破产重整后小的债权人的赔付比率肯定不到10%”，王清辉对记者说。
　　十天后的7月11日，太子奶在深圳召开了股东大会，会议决定：李途纯承诺在2009年8月31日前向太子奶引资不低于3亿元，继续由政府或股东引进战略投资者。李途纯第一次有机会重新接管太子奶，然而李途纯最终没有成功给太子奶引入3亿元。高科奶业重回主导地位，推进太子奶资产债务重组，并开始引进战略投资者。
　　2009年12月14日，文迪波宣布四川新希望集团、方正集团和长沙新大新集团作为最终的战略投资者候选，其中方正集团由李途纯方面推荐，另外两家由高科奶业推荐，由于双方均坚持自己推荐的人选，战略投资者计划宣告失败。
　　仅仅过了一天，12月15日，李途纯又与高科奶业签署了《补充协议》，该协议取消了高科奶业对太子奶的承租期限，变为“承租人单方面决定租赁关系”、“承租人每年向出租人缴纳5500万元。”并且当日，李途纯还向株洲市政府和高科奶业写了一份《承诺书》。李途纯承诺，从2009年12月16日起，五天之内，筹集3000万元原材料用于恢复太子奶生产，一旦3000万元原材料到位，李途纯即可重新接管太子奶。
　　然而，双方在原材料筹集的数量规模上并未达成一致意见，文迪波以李途纯只筹集到了1100万元原材料为由拒绝交还经营权。但记者获得的《原材料公证书》显示，2009年12月25日，株洲市国信公证处对李途纯准备的原材料进行了公证，证明李途纯所筹集的原材料超过3200万元。随着第二次重掌太子奶失败，李途纯与高科奶业彻底决裂。
　　
　　出走与羁押
　　
　　2010年初，高科奶业引进了两家新的战略投资者，分别为上海明观信息技术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为“上海明观”)、北京商络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为“北京商络”)。2010年2月1日，高科奶业在株洲市工商局完成了股权变更。上海明观和北京商络分别投资1000万元，各占高科奶业31%的股份，株洲高科集团有限公司股权稀释至21%，株洲市国有资产投资经营有限公司股权稀释为15%。此时，高科奶业的性质已由“国有控股”变为“民营控股”，但法人代表仍为文迪波。
　　2010年4月14日，香港《南华早报》报道称，负债30亿元的太子奶进入清盘程序。太子奶随即发布声明称，实际负债为21亿元。
　　2010年5月，李途纯出走太子奶，与12位高管旧部拟成立一家名为“仙山奶业”的公司，同时李途纯发表声明称,“对太子奶21亿元债务终身负责。”仙山奶业和太子奶定位相似，销售团队也大多为太子奶原经销商，李途纯担任仙山奶业“总顾问”。“因为他已经无法经营太子奶了，为了还这21亿的债务，只能另谋他路。”王清辉说。
　　然而，一个多月后的6月7日，株洲市公安局成立了专案组，对李途纯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案立案侦查。6月13日，李途纯被株洲市公安局刑事拘留。
　　而李途纯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却源于2008年的募集资金“自救”行为。株洲市委宣传部通报说，警方初步查明，截至2008年12月，太子奶在全国范围内面向社会公众非法吸收或变相吸收公众存款1.3亿余元，其中绝大部分没有兑付。该1.3亿不仅包括“货款准备金”向经销商集资的约5600万元，还包括向“高利贷”借款的约6000万元，以及向员工集资的数百万元。
　　但王清辉却向记者表示，李途纯的行为不构成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中国法律咨询中心出具的《法律咨询意见书》也认为，太子奶是向内部特定人群吸取准备金，此外，所筹资金是用于生产经营，并没有扰乱金融秩序，因此不属于非法吸收公众存款。
　　2010年7月20日，李途纯被正式批准逮捕，两个月的侦查期满后，株洲市公安局向株洲市检察院申请延期一个月。后来又发现李途纯涉嫌资金挪用罪，并于2010年10月19日对李途纯涉嫌资金挪用罪正式进行立案侦查，侦查期顺延至2010年12月20日。此后，株洲市公安局又向湖南省检察院申请将侦查期延长一个月。
　　截至目前，李途纯已经被羁押八个月多，并且身患高危原发性高血压、心脏病、糖尿病等六种疾病的李途纯，申请“取保候审”至今仍未被批复。此前，李途纯的弟弟、妹妹、儿子和太子奶前元老等多人，也都曾被拘留。“我们律师在会见李总的时候，他说警察又在问他关于税务方面的问题”，王清辉说。
　　
　　起诉与重整
　　
　　即使失去了自由，李途纯依然没有放弃抗争。2010年11月21日，太子奶向湖南省高级人民法院提起诉讼，状告高科奶业“破坏性经营”公司，认为高科奶业擅自撤离超市直营供货体系，导致7564万元应收账款无法收回、非法经营、利益输送等。太子奶要求高科奶业解除和太子奶此前签订的资产租赁合同以及随后签订的补充协议，并赔偿相应损失。
　　其中，利益输送是指高科奶业租赁经营太子奶期间，一笔超过1000万元广告款的“糊涂账”。
　　一份合同复印件显示，高科奶业分别在2009年3月和6月与灵动时代传媒文化(北京)有限公司(下称“北京灵动”)以及湖南灵动传媒策划有限公司(下称“湖南灵动”)签订两笔总值1150万元和115万元的广告合同。
　　而作为这笔广告合同的主要投向方，湖南卫视广告部却出具了公章证明并未在上述广告合同中为太子奶任何产品做过广告，也未收取任何费用。而据媒体通过相关渠道取得的证据显示，北京灵动法人代表彭晋和文迪波的高中同班同学陈传焕均是湖南灵动的股东。
　　2010年12月4日，太子奶第一次债权人会议举行，当天株洲市政府安排了部分警力、数辆警车以及消防车维持秩序。在该债权人会议中，债权人不能提问、不能发言、无法对债权进行审查。
　　蹊跷的是，在此次债权人会议上，租赁经营的高科奶业也现身变为了太子奶的债权人。债权清册显示，高科奶业申报了1.88亿元债权，申报金额仅次于花旗银行等金融类债权人。理由是，高科奶业替太子奶偿还了1.88亿元欠款，进入破产程序之后，高科奶业自然也成为太子奶的债权人。陈建宏对记者表示，太子奶虽然申报了1.88亿元债权，但管理人只认定8600多万元。
　　此时，高科奶业已由“租赁经营”太子奶变为目前的“委托经营，自负盈亏”。“高科奶业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他怎么可以既是太子奶的托管方，又是债权人？”王清辉说，“高科的巨额亏损又由谁来买单?”高科奶业的财务报表显示，截至2010年3月31日高科奶业新增亏损686万元，共计亏损1157万元，而李途纯估计高科奶业亏了3亿元。
　　事情远不止于此，在1月18日的太子奶项目重整推介会上，高科奶业又作为战略投资者现身。而且记者在国家工商行政管理总局官方网站查到的信息显示，2010年9月30日太子奶的商标已经在“转让待审中”，记者多次致电文迪波、高科奶业新闻发言人王琳以及陈建宏，但电话始终无人接听。2月21日晚陈建宏回复记者短信说，“没有转出，仍在我们手”，然而2月24日王清辉在接受自己采访时却说，“我们和北京公安局的人一起去工商总局查了，就是转让给高科奶业！”
　　除夕夜，李途纯的亲舅舅高博文自杀身亡，使得太子奶的破产重整更加扑朔迷离。李途纯更是在向清华大学EMBA班的同学写的求助信中说：“不管情况多么恶劣，我李途纯决不会以任何形式自杀。”李途纯同时在这封信中称，“这封信也许是他给同学们最后的遗书”。
　　而太子奶破产重整到底会以何种方式收场，最终花落谁家，将在3月的重整初步方案公布后揭晓。但按照“价高者得”的原则，无论哪个战略投资者接手，正在“自负盈亏”经营太子奶的高科奶业都将是无法绕开的。“战略投资者进入，还将面临着太子奶20多亿的巨额债务”，王清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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