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企座谈会 [俄罗斯重拳反腐为民企开道]

　　美国反贿赂热线创始人亚历山德拉?弗拉格说：“就腐败问题而论，我对尼日利亚都比对俄罗斯乐观得多。” 　　 　　世界最大的家具零售商――瑞典宜家(IKEA)2009年6月就决定暂停向莫斯科以外的俄罗斯市场布点。
　　宜家进入俄罗斯市场已逾十年，投资超过40亿美元，目前共拥有12家直销店。但是2009年，俄罗斯官方吊销了它的萨马拉和乌法分店的经营许可。
　　最近几年，被迫收缩对俄投资的跨国公司远不止宜家一家。
　　2006年，欧洲最大的石油公司――荷兰皇家壳牌石油公司被迫让出价值220亿美元的萨哈林二期油气项目的控股权给俄罗斯国有天然气公司，原因是俄罗斯政府威胁要吊销它的环境许可。
　　2009年4月，又一家欧洲能源公司――意大利石油和天然气公司埃尼以42亿美元的价格让出了它所拥有的俄罗斯石油生产商OAO Gazprom Neft 20％的股权，转让对象依然是俄罗斯国有天然气公司。
　　仅仅过了一年多，全球最大的两家零售商――沃尔玛和家乐福又先后退出了俄罗斯市场，而它们对中国、巴西和印度的业务此时正处于快速扩张期。
　　2010年3月，美国反贿赂热线创始人、非营利组织TRACE国际顾问公司负责人亚历山德拉?弗拉格(AlexandraWrage)去了一趟俄罗斯，专门为那里的100多家西方公司举办了一个研习班。她当时就预感，很多西方公司会撤出俄罗斯，因为它们一方面不得不贿赂俄罗斯各级政府的官员，以避免他们给公司找麻烦，另一方面又“很害怕美国司法部或英国严重欺诈办公室的调查……他们真是左右为难”。
　　仅仅过了几个月，她的预感就变成了现实。
　　
　　腐败扼杀中小企业活力
　　
　　俄罗斯是宜家最重要的海外市场，用宜家俄罗斯业务总经理温施拉格(Wendschlag)的话说，俄罗斯业务部是宜家全球业绩最好的。
　　但是宜家创始人英格瓦?坎普拉德看重的是另外的东西――商业贿赂。2010年2月，宜家解聘了两个俄罗斯的高级行政人员，因为他们允许一个加盟商为了圣彼得堡一家分店的事向相关官员行贿。12月，84岁的英格瓦?坎普拉德感叹，他此前对俄罗斯市场的预期太过乐观。
　　坎普拉德绝不是哀鸣的孤鸿。
　　亚历山德拉?弗拉格还记得2002年她第一次去俄罗斯举办研习班的一段经历。当时一些西方企业家趁课间休息时间跟她说：“如果我不掏钱行贿，我就很担心我的办公室会被付之一炬。”对此，她只能回答说：“我不能给你提供任何建议，因为我没有任何贿赂方面的实践经验。”
　　八年之后，随着她对俄罗斯了解的加深，她终于可以跟那些投资俄罗斯的西方企业家说：“我的建议是：‘或许你应该重新考虑去俄罗斯做生意的事情。’就腐败问题而论，我对尼日利亚都比对俄罗斯乐观得多。”
　　亚历山德拉?弗拉格的判断与“透明国际”公布的全球清廉指数所反映的情况基本一致。2009年“透明国际”发布的全球清廉指数榜上，俄罗斯名列180个国家或地区中的第146位。而2010年10月“透明国际”发布的清廉指数榜显示，俄罗斯的排名又下滑了8位，名列海地、巴基斯坦和津巴布韦之后，与塔吉克斯坦、肯尼亚并列第154位。
　　腐败问题同样困扰着俄罗斯的中小企业主。
　　偶尔去莫斯科旅行的外国人会发现，要找一家合适的小旅馆很困难，因为几乎看不到小旅馆的招牌。“我们本来应该挂一个招牌，但是我们又知道那会招来警察、当地的敲诈犯和各种黑社会团伙。他们社会身份不同，但找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那就是从我们身上诈点儿钱。”莫斯科一家小旅馆的老板说。
　　弗拉基米尔?马尔采夫是莫斯科的一个小企业主。他说他公司的银行账户前不久被税务部门封锁了，他被告知的理由是，他的公司提交的税务文件不完整。但是，当他拿着盖有公章的文件去找税务部门时，却没有见到人。如此往返了三个星期，仍然未果。
　　最后有人提醒他，应该去哪儿找谁花钱打点一下。他听了那人的话，事情果然很快就解决了。
　　伊利亚?汉德里科夫拥有一家小纺织厂，专门给麦当劳、百事可乐、宝洁等跨国公司生产工作服。他最重要的一项日常工作就是应付消防和税务部门的检查，而每一次检查的结果就是他不得不花钱消灾，否则他就会收到各种违规处罚通知。
　　
　　消费最高城市背后的秘密
　　
　　对俄罗斯人来说，马尔采夫和汉德里科夫的遭遇早已见怪不怪。
　　“贿赂已经成为俄罗斯的一种习俗：学生需要贿赂老师以获得更高的分数；病人需要贿赂医生才能获得政府提供的免费医疗；父母需要贿赂征召人员以避免自家的孩子被征召入伍；甚至司机需要贿赂交警才能顺利上路。”一家欧洲媒体2009年曾派记者前往莫斯科调查俄罗斯的腐败问题，调查得出结论说。
　　2010年10月“透明国际”发布的全球清廉报告还显示，俄罗斯民众对腐败的“容忍度”是最高的：只有45％的俄罗斯人认为自己可以为反腐做出贡献，相比之下，认为自己可以为反腐做出贡献的亚太地区的人占62％，拉美人占73％，北非中东的人占81％。
　　“俄罗斯无处不在的腐败就像一条巨大的排水管……大大降低了政府对基础设施及社会福利投资的价值，从而抑制了经济的增长。与此同时，它还强化了俄罗斯法律制度固有的缺点，而该国很大一部分精英分子的既得利益就是因此而得来的，从而使得俄罗斯的领导人无法建立起一个真正的法制化的政府。”美国国务院前官员、尼克松中心执行主任保罗?桑德尔斯2011年6月撰文说。
　　2011年6月14日，俄罗斯经济部副部长奥列格?福米切夫接受彭博新闻社记者采访时说，大学、交警、征兵站、医院和幼儿园是俄罗斯社会腐败的重灾区，普通俄罗斯人用来贿赂教师、交警和与日常生活相关部门人员的资金高达1640亿卢布(约合59亿美元)，比2001年几乎翻了一番。
　　而2010年12月“维基解密”网站泄露的数据是，如果加上商业腐败和回扣，俄罗斯“腐败市场”上每年流动的资金高达3000亿美元。
　　腐败，差不多就是一个警察和政府官员中饱私囊的影子征税系统。
　　腐败，不仅扼杀了俄罗斯企业的生机，而且直接推高了物价，因为企业所支付的“腐败成本”最终是要摊入它们的产品和服务中去的。
　　俄罗斯前副总理、右翼力量联盟领导人鲍里斯?涅姆佐夫举了一个莫斯科修路的例子。该路段的造价高达5.7亿美元每公里。“如果拿莫斯科的路的造价与瑞士的大强子碰撞机相比，你就会发现，碰撞机的造价还是比较低的，它顶多和另一项大型工程――英法海底隧道的造价差不多。”涅姆佐夫说。
　　莫斯科是世界上消费最高的城市之一。2009年，莫斯科的物价水平仅次于日本的东京和大阪。涅姆佐夫说，莫斯科的物价水平是莫斯科政治生态的一个 外部表现，莫斯科已经形成了一个封闭的政治圈，时任市长的尤里?卢日科夫是该圈子的核心人物，他的身边围着一大群地产开发商。
　　2010年12月3日，即卢日科夫被解职两个月后，英国《独立报》曾报道说，莫斯科商界里一直流传着一种说法，如果没有俄罗斯建筑业巨头、卢日科夫的妻子叶连娜?巴图林娜的支持，任何人休想拿到大工程。
　　
　　清退大型国企中的政府高官
　　
　　“我们深知，没有反腐的胜利，没有有效的公共管理，没有良好的金融制度，我们就会一事无成。改进不容易，但是我们没有权力等待。现代化政策正在开花结果。”6月17日，俄罗斯总统梅德韦杰夫出席圣彼得堡世界经济论坛时说。
　　反腐，被当作推进俄罗斯现代化政策的第一要务提了出来。
　　普京执政之初，就曾提出要通过加强立法扫除俄罗斯的腐败现象，但是当普京卸任总统的时候，俄罗斯的腐败反而有增无减。国际油价飞涨给俄罗斯经济带来了“石油繁荣”，亦刺激了俄罗斯腐败官员的胃口。根据俄罗斯官方公布的数据，截至普京卸任总统的2008年，俄罗斯平均每笔贿赂的金额已经达到3.2万美元，是2001年的三倍。
　　2008年，梅德韦杰夫正式入主克里姆林官之前，就发誓要与“法律虚无主义”做斗争，以改善俄罗斯的投资环境，推动俄罗斯经济摆脱主要依靠石油和天然气的状态，实现经济的多元化。但是，2011年1月出席达沃斯冬季论坛时，梅德韦杰夫不得不承认：“我们的(反腐斗争)还没有取得显著的成效。”
　　随着俄罗斯经济改革步伐的加快，特别是莫斯科提出要建立国际金融中心的目标之后，梅德韦杰夫政府明显加强了反腐的力度。
　　2011年3月，梅德韦杰夫对俄罗斯国有企业的管理模式提出了批评，要求政府部门负责人退出他所主管领域的国有公司的董事会，国有公司应该以平等参与者的身份参与市场竞争。
　　目前，俄罗斯共有40多家国有公司的董事会有政府官员任职，包括副总理谢钦任董事会主席的俄罗斯石油公司、副总理库德林任董事会主席的俄罗斯外贸银行、交通部长伊戈尔?列维京任职的俄罗斯航空公司和合列梅季耶沃国际机场、第一副总理维克托?祖布科夫任职的俄罗斯农业银行和联合谷物公司、副总理亚历山大?茹科夫任董事会主席的俄罗斯铁路公司和祖布科夫任董事会主席的俄罗斯天然气工业公司等。
　　根据俄罗斯总统助理阿尔卡季?德沃尔科维奇透露的消息，退出工作应于2011年6月举行股东大会时完成。
　　与此同时，梅德韦杰夫还开始对一些饱受非议的部门领导人进行了调换，最近的一次重大人事调整就是6月份解除了俄罗斯交通警察局局长维克托?基尔亚诺夫、内政部调查委员会负责人阿里克谢?阿尼彻金、警察总长叶夫根尼?什科洛夫的职务。
　　6月1日，俄罗斯国家杜马(俄罗斯议会下院)又通过了梅德韦杰夫政府提交的一份法律修正案的一读草案。根据该修正案，俄罗斯的银行、税务部门和监管机构必须提交它的高级官员候选人个人及家庭成员的收入和财产信息。
　　梅德韦杰夫就任总统之初，他和政府高级官员亦曾公布过自己的收入及财产，但是，最终效果并不明显。比如车臣总统拉姆赞?卡迪罗夫虽然住的是大理石装饰的宫殿一般的豪宅，但是他公布的财产只有一套小公寓和一辆拉达轿车。
　　此次官员财产公开会不会再次流于形式，仍有待时间的检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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