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的《人生》：如果你没读懂高加林的悲剧，说明你还年轻

1982年，33岁的路遥用21天的时间写下了一本具有较强影响力的小说《人生》。他用现实主义的创作手法，真实地记录了八十年代的农村青年的进城历程和人生奋斗足迹。《人生》中的主角高加林就是那个时代农村青年的缩影，对土地的眷恋和对城市的向往，交织成命运。推动着这个“有心性”的年轻人在“城市和农村的交叉地带”来回穿梭，并最终回到了农村重新出发。如果你没读懂高加林的悲剧，这说明你还年轻。跟着笔者，一起往下看看。01 如堕云雾中这个故事的开头，用陕北高原一场将下未下的暴风雨，将读者带入了高加林眼中亟待惊雷劈开的高家村。成绩优异，品相出众的高加林在高考失利后回到了家乡高家村，成为了村里民办学校的教师，他不用下地干活，又可以钻研自己喜爱的文科而且还能受到村里所有人的尊重。可这样连续三年的平静生活被他们村的“大能人”高明楼打断了。为了让自己的孩子不再当农民，高明楼将高加林从民办教师的位置上拉了下来，让二儿子高三星顶上这个位置。原本有望成为国家教师，为自己挣得更好出路的高加林，因为高明楼的私心，彻底被打回了土地上，将成为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了。高加林曾想过如果他可怜的父母从没有用艰苦的劳动所得供养他上学，命运让他当农民，他也许会死心塌地在土地上生活一辈子！可现在接触过城市美好、先进、文明的他，却被高明楼用农村人的愚昧打了一记重重的耳光。02 被爱救赎生活是严酷的，一心想进入城市的高加林不得不为了家中的生计到集市上去吆喝卖馍。可他又怎么能吆喝得出来呢？在自己对社会有深入认知的中学边，在承载过自己对未来无数梦想的县城里，特别是在万头攒动随时可能遇到熟人的集市上。一个曾经衣服笔挺整洁的翩翩少年，如今变成了一个挎着蒸馍篮子的地道庄稼人。内心的落差与辛酸使得高加林站在了大马河桥的石栏杆上，他逃避了，躲进了县文化馆的阅览室里，熟练地拿起报纸开始阅读。高加林被前来关门的工作人员打断，原来不知不觉已经日薄西山，街上的人更少了，又有谁会买自己的馍呢？高加林垂头丧气地走回到大马河桥上，却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刘立本的二女儿刘巧珍。刘立本的这位二女儿，不仅生得貌美心善，而且在对事物的感知和理解上能力很强，她遗憾自己的父亲没有让自己上学，于是在精神上更加追求有文化的人。自从巧珍懂得世界上有爱情这回事的时候，她就在心里爱上高加林了。她爱高加林的潇洒风度和大丈夫气质，还有高加林的一身本事，不仅吹拉弹唱样样在行，而且会给报纸写文章，会开拖拉机，在巧珍心里，她的加林哥是完美的。每当加林离开村子时，巧珍都会忍不住掉眼泪，认为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因为她知道，加林有的一身本事是适合更广阔的天地的。而自己却大字不识一个，怎么配得上他呢，巧珍深深地感到自卑，从来不敢表露自己的心意。当加林因为高考失利回到村子教书时，当加林因为高明楼的关系被顶替下教师的位置时，她替自己的爱人伤心，又为自己有希望与他在一起而开心。此时巧珍的出现绝非偶然，而是一个花季少女对自己倾慕已久的人真诚同情地表白。她先是替加林解决了那一筐没能吆喝出去的馍，又给许久没有抽烟的加林递上了自己买的烟，最后终于鼓起勇气告诉了加林自己多年来的爱意。高加林被眼前这个美丽姑娘炽热的爱感动了，巧珍的亲切可爱安慰了高加林那颗受挫的心，他情不自禁地亲吻了这个小羊羔一样的姑娘。可很快又感到懊悔，高加林认为因为这一吻，自己铁定要被束缚在土地上了。因为巧珍的爱，高加林开始学着唤醒自己与土地的联系，试着去做一个真正的农民。每当他们约会的时候，巧珍会用自己甜蜜的柔情驱散高加林劳作一天的疲惫，让高加林沉浸在爱情甜蜜之中。只有偶尔看到骑着自行车的公社干部们的身影，会让他想起自己曾经的雄心壮志。并为自己梦想的难以实现，感到惆怅，但只要一看到巧珍，他的心就从这愁苦之中被救赎出来，巧珍就是他失意生活中唯一的甜。03 峰回路转可这样的甜蜜还是被打破了。随着传出的风言风语，高加林再一次感到沉重和痛苦。身为庄稼人的他为了拉茅粪种麦子，因为一车粪和人理论打架，弄得身上全是粪便，还要继续低头担粪。河中的倒影，波光粼粼，夜幕中的城市撩拨人心，高加林带着屈辱和触底反弹的情感，在河中狠狠地将自己洗了个干净。他不是能在黄土上劳作一辈子的农民，他渴望的是在大城市里高谈阔论，受人瞩目和尊敬的感觉。而随着高加林几十年在外当兵没回过家的叔叔，高玉智的到来，这个机会来临了。高玉智被分为了本地区的劳动局长，他是一个刚正不阿的人，但手下的副局长马占胜不是。为了溜须拍马，马占胜暗箱操作，将高加林安排成了县委大院的通讯干事。高加林虽然是被“安排”到了县记者的位置上，但他不敢怠慢，积极工作，凭借着出色的文笔，俊朗的相貌，一流的篮球技巧，成为了这个一万多人的城市中，耀眼的一颗明星。他的精神处于最活跃、最有生气的状态中，他的内心时时刻刻充满了一种骄傲自豪的感觉。他与中学时，品貌最佳的女同学黄亚萍高谈阔论，但这并没有让他将巧珍抛在脑后。相反，每当与黄亚萍交谈一次，高加林对巧珍的爱就会又强烈一分，直到巧珍来看他。这个朴实的姑娘将自己知道的大小事物都分享给她的爱人，可却遭到了高加林的强烈反感。与接受过现代教育的黄亚萍在一起时，高加林谈话间就是国际问题，国际能源。可与被拴在土地上的巧珍聊天时，巧珍的谈话内容只能是村里的水井有没有修好，自家的猪娃生了几个，死了几个。高加林发现，他与巧珍的亲热，已经远不如过去那样令人陶醉了。此时的黄亚萍又对高加林抛出令人神往的发展条件：和她交往，去南京那样的大城市获得更大的发展。高加林在艰难的抉择后，将爱情与前途挂在了一起，还是在大马河的桥边，那个曾用全身心的爱救赎过他的女孩，被他用尖刀般的言语伤透了心，却也不忍苛责他一句。巧珍用最快的速度嫁给了别人，高加林也开始与黄亚萍正式交往。开阔的眼界，渊博的学识，出色的样貌和家庭条件，是黄亚萍的优点，这些都是贫穷且怀才不遇的高加林需要的。他们在城市中打扮成最摩登的情侣，骑着自行车穿梭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中，畅想未来的美好生活，但这些都随着一封举报信落空了。04 因果循环高加林的职位来路不明的事被举报了，县里雷厉风行撤销了高加林的城市户口和工作，将其送回所在大队。高加林最后回到了那个他鄙夷过又热爱过的高家村，村里的人对于类似的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们用自己最真诚的同情接纳了这个不幸的年轻人。而高加林因为这份包容，又想起亲切可爱的巧珍了，但他已经永远地失去她了。高加林弄丢了巧珍，他想去死，却被村里的老人拦住了，并告诉了他最深奥的人生道理。在这位老人眼中，一个人，爱过，痛苦过，通过劳动得到快乐，通过分享让快乐得到流传，难道这不是一种幸福吗？图片来源于网络难道这不是活得有意思吗？高加林听了这话，眼睛里又重新焕发了光彩，并将继续自己的人生。05 路遥与《人生》路遥创作《人生》之前，已经在油印小报《延川文化》和山西省文学刊物《延河》上先后发表过多本短篇小说。这个出生于陕北贫困农民家庭的孩子，满腹才学，被组织重视的他，曾经担任过延川县革命委员会的副主任，也曾教过书。他用自己独特的视角，犀利的文字，将改革开放后，城市与农村的变化，以及在这些变化中奋斗的人们，刻画得栩栩如生。《人生》是路遥的成名之作，也是改革开放以来四十年最具影响力的作品之一。路遥在《人生》里，提出了当时社会值得思考的一个问题：农村知识青年该如何做出抉择？他在文中是这样回答的：青年人要正确对待自己的理想和现实生活。如果说人生是一条路，那么理想就是人生路上的路标，它提醒着我们将要到达的地方是哪，而现实就是路上的交通工具。有的人生下来的交通工具是速度最快的跑车，就像黄亚萍那样的天之骄女，她的父亲是军人，却因为只有一个女儿骄纵了她半生。黄亚萍从来都不会为生活发愁，她的出身决定了她的见闻。而有的人的生下来的交通工具是双脚，就像高加林一样，他的父母一生都被困在土地上，辛苦劳作。直到年纪大了干不动了为止，没有先天条件的高加林只能凭借知识去学着升级自己的现实生活。他努力读书看报，了解国际新闻，后来也证明他的努力是有用的，作为记者第一次采访的高加林，凭借强大的文字功底和多年的看报经验，第一次发文，就做到了一字不改。内容充实，情感充沛，令黄亚萍在广播站阅读时都几欲落泪。可高加林到底不能成为黄亚萍。他的职位得来不正，这是一个永远的污点。所以说，现实是不能因个人意志而转移的，我们在追求理想时，决不能脱离现实生活去盲目追求实际上还得不到的东西，更不能通过邪门歪道去追求正当的理想。我们试想一下，如果高加林当初没有接受这个职位，而是老老实实在土地上劳动，一样能等到教师位置的空缺，而且能够陪在心爱的巧珍身边。以高加林的才能，堂堂正正通过考试成为国家教师绝不是空谈，到时候，他既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又能做到尊重自己的现实情况，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改写他们家族在土地上的命运。可高加林没有，都说伟大的悲剧就是将美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路遥为了让不能脱离现实谈理想的道理更加深刻，就将24岁的高加林毁给了所有《人生》的读者看。高加林的悲剧是由多种原因造成的，但根本原因是他脱离了自己的现实，企图用旁门左道去追求自己的理想生活，也正因如此，他才会跌得这么狠。去大城市的梦想落空的同时也失去了巧珍真挚的爱情，高加林因此失落到想自杀，但人生就是通过一次次地失败去矫正的路。高加林才24岁，这绝不应该是一个满腹才情的青年的终点，所以高加林选择了重新出发，人生不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地重新出发吗？路遥用《人生》中高加林的悲剧告诫我们，青年人永远都在重新出发的路上，我们不可以放弃追求理想，但在追求理想的同时也决不能把路走歪。参考文献1、论路遥小说的悲剧意识 黄建国，《兰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年4期2、论《人生》文化心理中的生命意蕴 李祝喜《广西社会科学》2005年11期3、马云荐《人生》：高考失败后很受鼓舞 和讯网2013-0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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