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武俊:燕园的隐喻

发布时间:2020-06-12 来源: 人生感悟 点击:

  

  “燕园”是母校北大的雅号,也是北大人对母校家园般亲切的昵称。在漂泊四方的北大校友的心中,燕园这所“永远的校园”(谢冕语)更象是具有永恒魅力的家园。“北大”这个响亮的学府品牌无疑总能给北大人带来毫无掩饰的自豪感,而“燕园”这个颇具灵性的昵称总能在北大人心中荡漾起家园般的温馨感,总能让漂泊在外的北大校友品味到一股浓烈的乡愁……

  燕园──这座熔历史意象和时代气息于一炉的人文景观,分明积淀着北大这百年学府难以言喻的神奇魅力──精神的魅力、信仰的魅力、学术的魅力和人格的魅力,这是一方耕耘学术、传播思想和陶冶心智的沃土。在我看来,“北大”这个品牌式的校名其实是一种永恒的精神、永久的信仰和永存的人格力量的隐喻。鲁迅先生亲自设计的人字形北大校标,分明洋溢着一股顶天立地的阳刚气势,堪称北大神圣的图腾。从“还我青岛”到“振兴中华”、“小平您好”,北大始终是中国学界猎猎飘扬的一面旗帜,北大永远与祖国母亲血脉相连。依我之见,“敢为天下先”是北大代代传承且生生不息的精神,是北大人共有的精神基因。回眸北大的历程,引导北大从暮气沉沉的世纪之初,走过阴霾密布的峥嵘岁月,走进辉煌灿烂的新时代,迎接新世纪曙光的,不正是这种精神的光芒吗?

  燕园,又是陶冶心智、呵护心灵、颐养性灵的充满灵性的一方净土。这种灵性就是北大这古老学府流动着的青春底蕴,也是北大精神最和谐的修饰──北大之精神和燕园之灵性,正是这所学府永恒之魅惑所在。这丰盈的灵性融进了未名湖的湖光塔影,闪烁在空灵而深邃的燕园星空,飞扬于北大人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书生意气。未名湖的湖光塔影、临湖轩的古朴素雅、燕南园的曲径通幽……这校园处处流动着一股古典的气韵、一种纯粹而丰富的灵性。

  没有昆明湖那般雍容,也没有玉渊潭那般柔媚,未名湖却被心有灵犀的北大人公认为“风景这边独好”──这湖乃燕园最富灵性的一处景致。未名湖的灵性与北大人的性灵息息相通,这湖不知蓄满了多少北大人的情愫和乡愁。“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代又一代的北大人正是在充满灵性的未名湖滋润下被陶冶出来的。

  “未名”其实就是一个永恒而神秘的隐喻,只有与这湖灵犀相通的心,才能顿悟深藏在这个隐喻之中的玄机和真谛。或许是为了永远感受到未名湖的伟大灵气,我特意将自己简陋的书房兼居室命名为“未名斋”,不难看出其中难以割舍的燕园情结:诗意地栖居于未名斋,不亦乐乎?!

  漫步未名湖畔,我时常会怀念起永远留在童年记忆中的江南的“未名湖”。那是一个谁也不知道它的名称的池塘,位于父母工作所在学校的中心。小时候我经常和一群教工子弟在湖中嬉闹,玩水仗、打水漂、摸鱼虾……我那金色童年中最快乐的时光都融进了一池湖水。后来,因父母工作调动举家迁徙,我远离了乐在其中的“未名湖”。长大后,有次偶尔邂逅一位儿时伙伴,从他口中得知那湖早已被校方填作操场,闻听此言我感到愕然,一股难言的伤逝之情涌上心头,我发誓这辈子永远不故地重游,就让那一潭湖水永远荡漾在我的记忆之中。童年的“未名湖”早已消逝,或许它只属于金色的童年……

  记得那年未名湖清淤整治工程施工期间,我曾经做过一个杞人忧天似的怪梦,梦见未名湖一夜之间被隆隆的推土机填为平地,梦醒后颇感荒诞可笑。我相信,北大人会象珍爱自己的眼睛一样呵护未名湖。世俗的污尘终将化作羞见天日的淤泥,任凭红尘滚滚,未名湖永远清朗如镜。我相信,未名湖是永远的湖,它不会重蹈罗布泊的厄运,除非这个世界已风化为心灵的荒漠。

  依我个人的观点,人在燕园重要的并不是读书和求知,而是用心灵去解读和体悟承载着北大精神的“燕园的隐喻”。知识其实都凝固在图书馆的书本及软盘之中,随时都可以被占为己有,更何况还有必要警惕“文字之斧”对心灵活力无形的戕害。记得曾就读于北大历史系的作家张承志如是说──“一个学生优劣的标准,只看那学生能否遭逢校园中无形无影的启示。醒悟、抓住、感受并吸收母校伟大灵气的学生,能使自己母校成为人生(神示、感应)实现的契机的学生,就是母校的伟大学生。”诚哉斯言。大师灿若星辰的燕园,每一位大师都是一颗永恒的星辰。仰望星空静静聆听宗师们天籁般的教诲时,某些德性欠佳的而又自我感觉甚好的后学可曾萌发汗颜之感?是否无地自容?置身于这个与心灵对峙的充满诱惑的俗世,有多少人为了追名逐利而毫不在乎地以牺牲人格、良知和德性为代价选择妥协和逃避,学会了狡猾和虚伪;
我们可曾扪心自问:今日之北大还有多少人真正无怨无悔地执著于那种似乎早已不合时宜的纯粹的学人情怀?!求学北大的数年中,我对学界勾心斗角、党同伐异现象可谓大开眼界,诸如某某“霸主”级学术权威拍拍脑袋出“观点”,一大帮门生弟子引经据典如法炮制成堆文章为“霸主”捧场炒作,若有不识时务者胆敢向“霸主”挑战,只需“霸主”对弟子们稍作暗示,一篇篇讨伐檄文就会借助“霸主”控制的权威刊物之“弓”发射出去。被誉为学术圣地的母校,今日之学术生态环境颇令人堪忧甚至令人揪心。今天,后学们完全可能通过I n t e r n e t拥有比宗师更广博更前沿的知识,却难以C o p y出宗师身上无法言传的无形无影的风范和精神。当我们为一代代宗师伤逝时,或许宗师们的在天之灵也在为后学深深叹息。不知从何时起,漫步夜幕下的未名湖畔我常常感觉燕园的星空有一种黯然神伤的忧郁……

  家园对游子而言是一种永远的怀念,蓦然回首之际,我想对母校说:我早已将灵魂皈依北大,将生命融入燕园。未名湖,我用浓浓的乡愁涂抹你的形象,于是,你便从素描到到 水彩般在记忆中灿烂起来,为你心醉 … …

  我时常想:作为一介学人,若能与燕园有缘,与未名湖灵犀相通,这何尝不是一种福分?于是,作为一位初出茅庐而又远未修成正果的学者,我始终对北大、对燕园怀有深深的感恩之情,在我心中,每年的“五四”校庆日其实就是对母校的感恩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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