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炜光：官员的幽默感

　　前几年读过一部《天X》的书，记得有一本是以某高官老婆自述的形式，记录了这位官员腐败的生活方式。新婚之夜，“官老婆”（暂且这样称呼）期待着如意郎君来上一把浪漫，或是说几句幽默的话使得气氛轻松一下，谁知这位“大官人”对着自己的老婆吭哧了半天，最后涨红着脸说了一句令人瞠目结舌的话：“我们发生关系吧”。

　　这实在是当今世界上流行的“桃色幽默”的最佳版本——可惜不是这位这位未来的融大官和贪官于一身的人物真懂得幽默和真会幽默，反而恰恰是他的不幽默造成了一种意外的幽默效果。

　　中国官员缺乏幽默感，在公开场合往往显得过分紧张，严肃有余，轻松感不足，让人一看这官做的就累。在这一点上，中央官、地方官，高官、低官，清官、贪官没有什么区别。克林顿访问中国时处处体现出来的那种幽默感和轻松感，与陪同的中国官员的一脸沉重和憔悴形成了鲜明的对照，让人感觉他们就是笑也是礼节性的职业性的，很难说是一种会心的发自内心的微笑。里根在参观秦兵马俑博物馆，已经走到门口的他回头很自然地挥了一下手，然后就是他那著名的幽默：“解散！”这种极为潇洒轻松的幽默恐怕中国的官员们是学也学不会的。

　　按说，一个人有没有幽默感和轻松感是他自己的问题，西方官员也有严肃的，不会都那么轻松幽默吧？但问题却没有这么简单，在西方国家，如果官员缺少幽默感，出来就是一脸的官司，他的选民就不干，代价往往是巨大的和无法承受的：下次选举选民们会选择“用脚投票”，毫不犹豫地抛弃他。所以，西方国家的官员们总是千方百计地讨民众的好，极力改善自己在民众心目中的形象。有没有幽默感，已经成为衡量一位官员有没有能力，有没有品味，有没有政治生命力的一杆无形的“秤”，任何一个民选的官员对此问题都不敢掉以轻心。这种看似不那么重要的“制度文化”已经影响到一部分中国人。一次我看台湾中天台新闻，“总统秘书”苏珍昌先生在电视台与主持人大开“黄色”的而不失大雅的玩笑，幽默至极，令我惊讶的是，咱中国的官员也能这么轻松和毫无顾忌地在大庭广众之下随意开玩笑，而这在大陆还是不大可能发生的事情。

　　做官了，连幽默也不会了，这是我接触几乎所有做官的老同学的一个确实的感觉。我理解他们，官场上是不能幽默的，也不敢幽默，谨慎、矜持、顺从是做官的诀窍。可是当一个国家的官员们普遍缺乏幽默感的时候，说明这个国家的制度恐怕是有点问题了——它已经使它的官员丧失了自信心和独立人格，这样的制度可以成批地制造奴才却不可能造就具有现代意识、独立人格和富有想象力、创造性的官员。

　　中国其实并不是一个缺乏幽默感的民族。国人的幽默在出租汽车司机的口中，在胡同口打牌的普通市民堆里，在村庄街头晚饭后闲聊天的人们中间，在同学、网友聚会的酒桌上，在千千万万个bbs论坛上，在那里，中国人可以幽默得肆无忌惮，幽默得天昏地暗。谁说中国人不会幽默？但这种幽默感只能生存于民间却不会出现在官场中。

　　我以为，幽默感是人拥有自信和独立人格的一种表象。一个官员，只要他不“唯上”，只要他认为自己不能起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只要他认识到自己在法律地位上跟普通民众没有什么区别，只要他认为自己在这个社会中只是个服务的角色，他就一定能轻松幽默得起来。说起来，前些日子清华大学的那位著名的校长在台胞面前频频出错，除了学识缺欠和准备不够外，其实也有个过于紧张和缺少幽默感的原因，可惜这个因素没有引起更多人的注意。

　　官员缺乏幽默感，也是个挺深奥的问题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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