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钟：大陆应让军费支出数据更可信

　　相对于美国而言，中国大陆的军费开支应该说总量并不大。美国2004财年国防预算为4017亿美元，加上追加的870亿美元，总额高达4880亿美元。而中国大陆2004年年度国防费预算为2117.01亿元人民币。以250万军人算，2004年人均军费不到9万元。即使中国大陆实际军费开支果真像美国所说的那样比公开承认的数字要大，哪怕是所公布数字的6倍，也到不了美国的一半。当然，按照大陆官方的说法，国防费的绝对额仅相当于美国国防费的6%左右，也就是说，大约1/16。而且不仅仅是低于美国。比如，2000年中国国防费约为146亿美元，只相当于美国的5%，日本的30%，英国的40%，法国的48%，德国的64%。2003年中国年度国防费为1907.87亿元人民币，仅相当于美国的5.69%、日本的56.78%、英国的37.07%、法国的75.94%。

　　但世界其他主要国家公布的防务支出，很少像大陆官方公布的数据那样受到如此严重的质疑。认为中国实际军费是公布数字的3到4倍的观点，在西方媒体中很有代表性。日本《读卖新闻》甚至称，中国军费开支是公布数字的5到6倍。当然，来自外国官方的质疑也不轻。比如，按照《2004年中国的国防》白皮书的数据，2002年大陆国防费为1707.78亿元人民币，约合200亿美元。可美国国防部发表的《中国军力年度报告》声称，中国2002年军费实际开支接近650亿美元。

　　这可不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问题。大陆没法无视类似看法的存在。2002年中国大陆国内生产总值为105172.34亿元人民币，如果按照大陆官方公布的国防费数字，所占GDP的比重不到1.7%。若照美国国防部《中国军力年度报告》的说法，已经超过了5%。这等于是在给面临艰巨转型任务的中国一个穷兵黩武的说谎者形象，很容易被描绘成东亚安全和稳定的潜在破坏者。这对大陆非常不利。正因为如此，大陆官方发言人称所谓中国国防实际开支“接近650亿美元”的说法，毫无根据，别有用心。

　　麻烦不止于此。

　　在外界这般猜忌大陆军费开支的情形下，大陆内部却一直面临增长军费的压力。且不说海湾战争、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所带来的武器和技术差距感要求增加防务开支，就是官方一向公布的数字本身，都显得如果不增加相当比例的军费就说不过去。

　　邓小平在1985军委扩大会议上指出，“军队装备真正现代化，只有国民经济建立了比较好的基础才有可能。所以，我们要忍耐几年。……到本世纪我们肯定会超过翻两番的目标，到那个时候我们经济力量强了，就可以拿出比较多的钱来更新装备”。尽管说这话之前，大陆军费开支占GDP的比重一向较高，但这一背景往往被忽视，在翻两番的目标被宣布实现之后，邓说过的这句话很容易成为要求增加军费的压力和借口。由于军队在大陆的特殊地位，这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压力。

　　比如，2004年3月，大陆称2004年拟增加国防支218.3亿元，比上年增长11.6%。在大陆的公开报道中，来自军方的研究人员谈到这个问题时就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军队建设为经济建设让路而采取了“忍耐”的政策。来自军队的全国人大代表还说，从国防费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看，目前，世界上大多数国家和地区在2%到5%之间，平均为3%左右，大陆目前只有1.7%左右，在世界上处于较低水平。从国防费占国家财政支出的比重看，世界主要国家和地区的平均水平为15%左右，大陆约为8%左右，比例也是偏低的。

　　且不论军费支出到底是多少，应该说，在其他国家算入军费支出的一些项目，在大陆并没有列入军费预算之中。这种对防务开支的不同计算法是客观存在的。因此，这就有可能给外界造成大陆公布的军费支出数据比实际偏低的印象。对大陆来说，无论在国际上，还是在国内，这种现象都会产生不利的政治后果。一方面，因为防务支出数字问题，大陆声称自己的国防预算相对偏低得不到世界主要国家的认可，反而容易被指责为国际大家庭中说谎的成员，并受到提防。更重要的是，因为这些人们习以为常的公开数据，在大陆内部会形成强大的呼吁增加军费支出总量的压力：既然防务支出所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目前只有1.7%左右，面临种种安全问题的中国，为什么不提高到接近或者达到世界平均水平呢？这种疑问和压力不仅仅是一种想法，而是关乎大陆的政治局势。这对贯彻大陆提出的国防建设与经济建设协调发展的方针并不有利。

　　虽然大陆面临着提高军人经济待遇、改善装备等现实需要，但是如何应对和解决这些客观问题，却不是一个简单地在官方公布的军费总量基础上增加或者减少多少人民币。可以说，横看成岭侧成峰。就大陆官方公布的数据而言，近年来的防务支出增长速度高于经济增长速度，2004年就大约为11%。海外舆论没有放过大陆去年军费开支增加218亿、失业人数增加40万这一官方数据。尽管这样的对比可能有些偏颇，但足以给人们留下深刻的印象。中国大陆拥有世界上最庞大的军队。这支军队拥有医院、幼儿园、出版社、工厂、招待所、文工团、剧院、电影厂等等。唱歌能唱出个大校将军军衔，演戏能够演出个大校将军军衔。军队多少有点像是一家巨大的国有企业一样。如何评价凡此种种问题对防务支出效率的影响，尽可能避免把不是军费总量的问题归结到军费总量的多少上，使所有需要改革的地方无法规避被改革，这直接关涉到现今军费支出总量是高了还是低了、该增该减、增哪里减哪里的问题。

　　因此，大陆不能让人们的眼睛只盯着官方公布的军费开支总量上。否则，大陆政府就会因为防务支出数字问题，在国际和国内两头为难。在防务开支问题上，大陆应该以退为进，让自己公布的防务费数据对国际国内都显得更加真实可信，尽可能减少外界不必要的猜忌、疑虑、阻遏和内部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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