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言离开的39天:译言
发布时间:2020-04-03 来源: 人生感悟 点击:
试水十几年,中国的互联网创业者始终面临多头管理、安全感缺失的问题,还有因此而导致的隐形成本增加,这对创业环境是一种恶化 言多未必得
在2009年11月30日下午两点前,译言的一切似乎都在朝令人满意的方向前进。两个月前的管理层变更,明确了网站发展方向,大规模的改版即将进行,同时,近3年的口碑累积,为译言接连赢下了3家重要媒体的评奖――《新周刊》把年度最有价值网站(资讯类)的称号授予译言,《时尚先生》则形容,译言网上的yeeyanese就像一群勤劳的蚂蚁,正把英文世界里的知识一刻不停地向中国搬运,“因为译言,中国网民的阅读范围从《参考消息》扩大到《纽约时报》。”
下午两点,译言的服务器突遭关停,12万注册用户无法访问,而在三元桥的一间办公室里,后台同样无法登陆,“感觉就像什么东西一下子被抽掉一样,”译言团队的冯成说。总经理陈昊芝紧急安排同事前往北京市通信管理局沟通,希望了解关站原因。当天晚上,译言的7位股东开会,商量应对方案。“做两手准备,短期恢复或者短期不能恢复,甚至进入黑名单。”陈昊芝说,“最坏的情况下,公司不能叫译言,不能再做网站,但我们会把业务继续做下去。”
译言脱胎于一个名叫“言多必得”的翻译博客,旨在“发现,翻译,阅读中文之外的互联网精华”。本刊一年前报道译言时,它尚未实现盈利,看上去更像一个分享互联网的公益站点。过去一年里,在前任总经理赵嘉敏和现任总经理陈昊芝的推动下,它通过“汉化”外媒,向门户网站供稿,建立了稳定的现金流,而随着知名度的攀升和用户的扩散,网站的气质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前两年,译言上搜索最多的关键词是“myspace”和“facebook”,到了2009年,译言越来越像一个媒体,甚至是观点的自由市场,开放多元却也喧闹嘈杂。“这半年最深切地理解了做媒体的艰辛,涉及到一些热点问题,在翻译报道、选点上,可以说与不可以说之间你真的很难把握。”陈昊芝说。
《卫报》是译言最早合作的外媒,译言人可以从这家英国主流大报挑选文章翻译,作为协议的一部分,《卫报》也有权提供一些文章(譬如时政类)要求译言翻译登载。在接受中国媒体采访时,《卫报》副主编伊恩•凯兹曾说:“当我在中国旅行时,感觉到中国民众对西方媒体存在误解,认为西方媒体对中国持一种仇视的态度。但我要说,如果他们更多地看到我们的文章,他们就会知道西方社会对中国的态度也是各式各样,非常复杂的。我们希望通过这次合作‘试试水温’,希望双方可以越走越近,减少误解和差异。”
译言的关停,恰与《卫报》的合作有关。在中国做网站,除了工信部ICP备案外,还要根据从事的业务申请各种许可证,译言翻译刊载国外时政类新闻信息,按有关规定,必须具有互联网新闻信息服务许可证,而要申请这个许可证,必须满足“有5名以上在新闻单位从事新闻工作3年以上的专职新闻编辑人员”以及“注册资本应当不低于1000万元”等条件――只有13人的译言团队,显然在短期内无法达到这些要求。
涅?重生
关停头几天,只要一上线,陈七妹就要面对无数人的询问。她曾在一家纸媒做记者,2009年一家著名微博被关停后,她也在MSN上问其公关负责人“到底还能开吗?”对方总是说“我也不清楚”。“我当时就觉得特别不能理解,是什么就是什么,不是什么就不是。结果这种事发生在我身上,所有的人都问我,我也得这样了。”
12月3日晚间,译言在其网站上登出《致译言用户的公开信》:“由于部分文章把关出现偏差,违反国家相关规定,因此需要暂时关闭服务器。”一些人相信,译言成了这一轮网络整治中最新的牺牲品。当晚,心情灰暗的冯成8点多才下班,在地铁安贞门站,有一个孤独的艺人在弹唱。“我是从译言的用户做起的,对它的情感寄托很大……那一刻终于忍不住了。”
试水十几年,中国的互联网创业者始终面临多头管理、安全感缺失的问题。“这对创业者不只是看不清的问题,更是成本的问题,包括沟通成本、许可证成本这些大量的所谓隐形成本,这对创业环境是一种恶化,”一位资深业者说,“在中国,中小企业贷款困难,我们大都是以自有资金去推动创业的,而保障几十万人上百万人的创业热情,比某些意识形态的东西更重要,因为创新是国家的根基。如果中国自主创新能力最强的互联网行业,都变成像东莞、江浙一带的代工或来料加工这种简单的复制,那中国的生产力可以真正提上去吗?”
让陈昊芝觉得格外可惜的是,在译言被关停的前一周,他已经通过电邮说服了英国人,“《卫报》方面认为中国缺乏的是资讯透明度,我们用一个月时间让他们明白了其实中国更缺的是有效信息的质量,我们做了一个对比,《每日电讯报》(The Daily Telegraph)中文版不涉及任何时政新闻,可是流量是《卫报》中文版的几倍。”
尽管承诺用户“我们会回来”,但陈昊芝和他的团队并不知道能不能真的回来,他们通过两条路一直在努力。
先是继续与有关部门沟通,期望寻求谅解。事实上,此前译言曾经得到国家的两笔创业基金支持,“我想,这也是国家的一种认可。”在沟通过程中,他了解到译言这次是因为违规而导致ICP备案被注销,于是他们开始准备材料,包括整改方案、资质证明、运营方式说明等等,开始重新申请工信部备案,并打算主动申请新闻出版总署颁发的《互联网出版许可证》。
另一方面,译言团队没有停下脚步,甚至比以往更忙――大规模改版仍要继续、许多业务在线下仍可继续。有一天,陈七妹发现办公室搬来了一个“面板”,那是译言的一台新服务器,放在角度里调试,发出巨大的吸尘器一样的噪音。
在新一轮网络整顿中,数不清的服务器被IDC机房直接拔线,那些网络公司或者个人站长与网民的连接,从物理上被隔绝了。
和很多被关停的小网站相比,译言更富影响力和创新精神,拥有难以取代的优质内容。即便如此,译言也仍然算得上幸运儿,12月底,申请备案通过,陈昊芝知道,译言真的可以回来了。
1月8日,译言更换域名重新开放,原来的蓝色风格也变成了红色主题。一篇“2010译言感恩”的文章这样写道:“译言的存在,是因为有太多的人像我们一样,想要开阔视野,想要了解差距,想要获得前沿新知。只要这样的努力依然存在,译言就会存在……”
在网站重开后,陈昊芝几乎马不停蹄地接受了数家媒体的采访,他希望媒体能成为沟通上下、消除误会的桥梁。他说,译言的关停,只是大环境中的一个小案例,“Google尚且如此,我不认为自己有多委屈。”他和他的团队,更愿意将这次事件看作一次涅?,“我想对我们反而有两个好处,以前一些用户倾向于翻译时政内容,但通过这次他们知道这些东西对译言没好处,他们反而理解了;我们在和《卫报》的合作中多少有些迷失,时政内容可以吸引眼球,但比较难换取长期稳定的用户,所以我们会更加注重给用户一个内容导向。”
在一定程度上,这次“涅?”让译言更加下定决心从纯粹自愿参与的维基百科模式向有收入的“众包”模式转型。“在一个阶段里,我们要通过引导,形成协同生产能力,”陈昊芝说,未来译言会更多地和出版机构合作。
两个月前,译言的十几位译者,只花了3天时间,就翻译出了丹•布朗的新作《失落的秘符》。后来他们发现,人民文学出版社早已买断作者授权,不得不从网上撤下译稿。有意思的地方在于,在得知译言已译完该书后,对方在一个月内就推出了自己的翻译版本,“正常从引进到出版要半年呢。”陈昊芝笑言,这次发现,译言的影响力真是挺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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