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响“后穆沙拉夫时代”巴基斯坦政治发展的主要因素及突出问题 巴基斯坦总统穆沙拉夫

　　2008年8月，穆沙拉夫继2007年11月辞去陆军参谋长一职后，正式辞去巴基斯坦总统职务。自1999年10月以来由他本人独掌军政大权的“穆沙拉夫时代”宣告结束。9月初，巴基斯坦人民党联合主席扎尔达里当选巴基斯坦总统并顺利就职，形成了人民党占据总统、总理、议长职位并联合部分地方性政党在中央和三个小省执政的新格局，扎尔达里成为统揽全局的政治新贵。尽管巴基斯坦权力中心实现了从军人到政党的转移，但影响巴基斯坦政治发展的基本因素并未改变，并且有新的发展，巴基斯坦政局在“后穆沙拉夫时代”还可能发生更为错综复杂的变化。
　　
　　一、从国内因素看，以家族和地域为基础的政治传统仍具有无可替代的重要影响，老牌政治势力的力量消长值得密切关注。
　　
　　从年初大选以来巴基斯坦政局的发展变化看，以家族和地域为基础的传统政治在巴基斯坦仍然具有根深蒂固的影响。巴基斯坦封建残余势力强大，经济文化发展欠发达，并深受特殊历史背景影响和制约，至今尚不具备一个相对稳定、成熟的政治体制，也未形成严格意义上的政党政治。巴基斯坦的传统政党实际上是以封建土地所有制为经济基础，以地主家族裙带关系为组织依托，以政党领袖个人权威为权力中心，实质是大家族聚合共同利益个体牟利的工具。巴立国之初就确立了代议制政体，20世纪90年代又经历了人民党和穆斯林联盟(谢里夫派)在贝?布托和谢里夫两大政治强人领导下激烈对峙、轮流坐庄的10年政党执政时期，进一步强化了“家族化”、“地域化”特征鲜明的政治文化基础，形成布托家族和谢里夫家族分庭抗礼的基本政治格局。人民党主要代表大地主和中下阶层利益，传统势力范围在信德省和旁遮普省南部农村地区，意识形态较为温和、开明，颇受西方国家青睐。穆斯林联盟(谢里夫派)以谢里夫家族为首，主要代表大资产阶级和工商业者利益，传统势力范围在旁遮普省大部地区，信奉伊斯兰传统，与中东国家关系密切。在两党之争中，军队成为幕后居间制衡的“平衡器”。
　　穆沙拉夫执政期间，先进行了“政客前台理政、军人幕后主导”的尝试，又开创了专业人士出任政府首脑的先河，最后经过长期运作，终于与贝?布托达成政治妥协。但贝?布托回国后不久即遇刺身亡，使穆贝同廷共治成为永恒的假设选择，加之新的军队领导人现阶段重在显示中立形象，努力淡化军队的政治角色，巴基斯坦政治自然回归到两大家族主导的传统轨道。在此背景下，人民党和穆斯林联盟(谢里夫派)再次成为巴政坛的主宰，原执政党穆斯林联盟(领袖派)一败涂地。沉寂已久的谢里夫兄弟卷土重来，重新掌控占巴人口75％和经济总量80％以上的旁遮普省大权。几无政治经历的扎尔达里顺势而上，登上权利之巅。
　　最近，穆斯林联盟(谢里夫派)退出联邦内阁，但表示仍将发挥建设性作用，对扎尔达里当选总统也予以承认，体现了立足于传统“大本营”，静观待变，蓄势待发的策略考虑，强大的家族影响和领袖号召力是其东山再起的最大资本。扎尔达里通过巧妙政治运作，引导局势不断朝于己有利的方向发展，获得国内外广泛认可和支持，在权利博弈中取得了阶段性优势，布托家族的政治遗产也为其提供了必要的合法性基础。在走上政治前台之后，扎尔达里开始面临真正考验，如处理不当，政治根基不牢固的弱点可能成为其致命伤，“政治血统”至上的传统也可能成为一把“双刃剑”。
　　尽管人民党和穆斯林联盟(谢里夫派)两党力量对比当前达到了微妙的平衡，“后穆沙拉夫时代”权力格局初步形成，但两党所代表的家族、阶层、地域及民族利益矛盾不可调和，明争暗斗将进一步发展，巴基斯坦国内政治斗争可能再度升温。
　　
　　二、从外部因素看，主要大国南亚战略调整特别是美巴关系变化将使巴基斯坦的国际环境面临新的考验，并对巴基斯坦局势发展产生关键影响。
　　
　　巴基斯坦是联结南亚、西亚和中亚的战略要冲，历来是大国博弈的必争之地和重要棋子。20世纪80年代，美为对抗前苏联，控制中东石油，以巴阿边境城市白沙瓦为策源地，集结世界穆斯林圣战者支持阿富汗发动抗苏“圣战”，利用巴三军情报局在前台组织协调，使巴基斯坦成为抗苏前线国家，对这一阶段巴基斯坦的伊斯兰化起到重要催化作用，巴宗教政治化、政治宗教化趋势大为加深。1994年塔利班兴起后，伊斯兰原教旨主义中心向阿富汗和中亚地区转移。由于巴的宗教学校是培养阿富汗“学生军”的基地，伊斯兰极端主义思潮因此在巴进一步甚嚣尘上，巴阿边界地区“塔利班化”尤为严重。2001年，“9?11”事件使巴基斯坦再次经历地缘政治形势急剧变化的洗礼。穆沙拉夫全面调整对阿富汗政策，支持美军打击塔利班，巴基斯坦成为国际反恐前线国家。穆沙拉夫借此缓解了军变上台的合法性危机。在美西方力挺下，穆沙拉夫巩固了执政地位，成为大权独揽的强势领导人，并依靠亲军方政治派别的支持，为其执政进行民主的外包装。穆沙拉夫还积极配合布什政府对穆斯林世界“民族改造”的“大中东计划”，大力倡导“温和文明论”，推进世俗化改革。
　　美中期选举结束、民主党控制国会后，布什政府以反恐为核心的对外政策饱受质疑，美对巴基斯坦的政策和对穆沙拉夫的态度发生微妙变化。公开挺穆力度一再减少，要求“恢复民主”的调门不断升高，穆沙拉夫谋求继续执政的努力受到较大制约，在国内政治斗争中逐渐陷入被动处境，节节退让，最后被迫隐退。随着美大选进入决战阶段，共和党力图在阿富汗反恐问题上有所作为，布什总统签署行政命令，授权驻阿美军撇开巴基斯坦政府越界进入巴境内清剿“基地”成员。扎尔达里履新前夕，美军越界突袭事件大幅增加，造成大量平民伤亡。当前，巴基斯坦国内反美情绪强烈上升，执政集团内部的分歧以及政府与军方之间的矛盾，对巴基斯坦新领导人构成严峻政治挑战。
　　从目前看，美国内政治的不确定因素将继续在巴基斯坦产生传导效应，而美国下一步对其南亚地区利益的判断、地区战略调整和相关政策的实施将进一步对巴局势产生重要影响，美巴关系在两国政府更迭后的重新定位和稳定与否，对“后穆沙拉夫时代”的巴基斯坦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
　　
　　三、当前直接影响巴基斯坦局势的主要是安全和经济两大问题，其形势不容乐观。
　　
　　巴基斯坦近年来一直处于安全事件高发期。有统计表明，2006年巴基斯坦发生了600余起恐怖事件，2007年上升到1300多起，2008年增加更快。导致巴安全形势不靖的因素错综复杂，宗教矛盾、军政矛盾、中央和地方矛盾、国际政治矛盾都是主要诱因，主要形式包括由来已久的教派冲突和仇杀、克区极端势力滋事，以及“9?11”以来不断增多的基地组织和塔利班的恐怖袭击、地方民团武装的暴力破坏活动等。近年来，上述新老矛盾在伊斯兰世界与西方关系趋紧的大背景下不断交织发酵，巴基斯坦社会暴力化倾向进一步加剧，境内外各类极端势力趋于合流，自杀性炸弹袭击等恶性事件持续上升，针对国家、政府、政党和地方主要领导人的袭击明显增多，背景复杂的无头案也越来越多，安全问题积重难返，出现“越反越恐”的局面。贝?布托两次遇袭并遇难，针对穆沙拉夫的暗杀袭击有五六次之多，前总理阿齐兹、现任总理吉拉尼的车队也曾遭袭。就在9月20日，伊斯兰堡万豪酒店发生了震惊世界的自杀性汽车炸弹袭击，造成50余人死亡、近300人受伤。据称此次袭击的目标是巴基斯坦议长为出席扎尔达里在议会两院联席会议发表施政演说的全体议员举行的开斋晚宴。如非情报及时，整个巴执政集团都险些遭遇灭顶之灾。从目前看，穆沙拉夫辞职和美加大巴阿边界单方面军事行动力度后，巴恐怖活动又趋活跃，但巴基斯坦新领导人的控局能力、手段和谈判资本尚难以同穆沙拉夫执政时相提并论，要迅速理顺反恐政策也不现实，安全问题成为巴基斯坦在“后穆沙拉夫时代”面临的首要威胁。
　　在经济方面，由于受政局不稳以及世界经济放缓和国际金融动荡影响，2008年巴基斯坦的外汇储备已下降到20亿美元以下，通货膨胀和卢比贬值都已超过24％，卡拉奇股指不断下挫，经济状况堪忧。过去粮食一直能够自给自足，2008年以来首次出现短缺，粮价畸高已引起民众不满。此外，过去穆沙拉夫稳定执政的几年经济有所发展，房地产、股票和信贷消费市场活跃，中产阶级开始兴起，民间社团等非传统力量不断发展壮大，政府还放松了对媒体的管控。在这种新的形势下，经济陷入危机可能在民众特别是城市新兴阶层中引起激烈反应，并通过媒体传播产生放大效应，使政府面临较以往更大的挑战。
　　
　　责任编辑：肖雪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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