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哨 艾姆斯民调:共和党人的前哨站

　　8月11日晚间，艾奥瓦州艾姆斯市的斯蒂芬斯报告厅内灯火辉煌。罗姆尼、巴克曼、帕兰迪、罗恩?保罗、洪博培、金里奇、凯恩、斯托姆等八位总统候选人竞争者济济一堂，就经济形势、社会问题、外交事务等展开唇枪舌剑。虽然这并非今年首场正式的共和党候选人辩论，但绝对是迄今为止含金量最高的一次交锋。事实上，众多候选人在过去两三周中始终坚守艾奥瓦州，或演说或握手，走访工厂企业，钻进田间地头，使出浑身解数，好像他们只是在竞选一个艾奥瓦州州长而已。而这一切的努力都是为了8月13日举行的艾姆斯民调而准备的，能在该民调中胜出或占据较好名次，将直接关乎2012年的白宫路线图。
　　
　　为什么艾奥瓦重要？
　　2008年1月3日，美国民主共和两党的党内初选在艾奥瓦州打响。这个“鹰眼州”全州99个县的两党组织分别举行党团议会，推选出本州青睐的两党候选人。当时，希拉里?克林顿在民主党内可谓异军突起，正如《华盛顿邮报》资深记者丹?巴尔兹的评论，“艾奥瓦是阻挡她的最后机会”。话音刚落，艾奥瓦就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巴拉克?奥巴马以38%的得票胜出，希拉里仅以29%屈居第三。虽说五天后希拉里在新罕布什尔初选投票中扳回一城，但仍将选战中的最佳站位拱手让给了奥巴马，最终功败垂成。相比之下，奥氏的上佳表现并不能简单地解释为艾奥瓦与其大本营伊利诺伊是邻州，而应更多有赖于奥巴马竞选的策略选择：在初选之前，他曾34次造访艾奥瓦，进行了地毯式扫街拜票。
　　艾奥瓦的“风向标”意义，其实是个历史的偶然。1968年，时任总统约翰逊放弃连任转而力挺副总统赫伯特?汉弗莱参选，后者虽然博得了民主党精英层默许，但由于其从未参与任何一场基层提名选举而招致党内草根群体的极力反对。当年8月在芝加哥举行的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伴随着场外此起彼伏的抗议示威之声草草收场，在11月的大选中民主党也遭遇惨败，将机会拱手让给了共和党候选人尼克松。1970年，民主党组建了由参议员麦戈文和众议员弗雷泽领衔的委员会，以完善总统候选人提名机制，决定各州党组织须通过选举确定人选。1972年，民主党首度在全美各州内选举决定总统候选人，四年后共和党也跟进效仿。由于1972年民主党的全国代表大会从往届的8月底提前到了7月中旬，各州都相继提前了初选的日程，而艾奥瓦州的民主党人则选择了在1月24日召开党团会议，不想竟成了当年初选的揭幕战。至于艾奥瓦为何如此积极，似乎无从而知，或许只是想超过自1916年以来就在年初举行初选的新罕布什尔州，但有一个巧合不得不提：推动初选改革的麦戈文和弗雷泽分别来自南达科他州和明尼苏达州，正好是艾奥瓦西北和北边的两个邻州。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当时还没人能预见到第一个初选州将意味着什么。
　　由于艾奥瓦举行的初选并非普通的投票，而是基层党团会议推举，因而最初得到了《纽约时报》的系列专题报道。透过报道，对政治知之甚少的广大读者未必真的透彻了解了选举制度，但却牢牢记住了艾奥瓦初选中表现出色的马斯基和麦戈文，一时间全美似乎只知道这两个人要挑战尼克松，所谓的“顺风车”效应开始显现。其后数年，随着媒体在竞选中的大行其道，维持“揭幕战”地位的艾奥瓦初选逐渐被候选人视为提升影响力、迅速蹿红的必争之役。这样一来，本就在年初举行初选的新罕布什尔州，也因其是首个区别于艾奥瓦的投票方式进行初选的州，而与后者齐名。
　　每逢大选年前夕，艾奥瓦和新罕布什尔都是最先闻到火药味儿的地方，这也为人口规模分别仅在全美位列第30位和第42位的两个小州获得了极大的政治影响力，很多地方性议题因此更容易得到全国关注而迎刃而解，还间接推进了当地投资、旅游等方面的经济发展。由于其产生的示范效应，各州纷纷尝试“前置”自身的初选时间表，进而出现了多个州同日初选的“超级星期二”现象。2008年2月5日，全美25个州进行了初选，堪称迄今规模最大的“超级星期二”。全美范围内多个州同日初选，需要密集的媒体广告与强大的动员力支持，这从根本上强化了候选人对巨额竞选经费的依赖，2008年初选也因“前置”而乱象丛生：密歇根和佛罗里达两州的民主党人执意将初选提前到1月份，彻底撼动艾奥瓦和新罕布什尔的“首站”传统，最终迫使民主党全国委员会祭出取消两州代表资格的重罚。
　　虽然被视为关键的选情风向标，但艾奥瓦和新罕布什尔州并非全然的“造王者”。就共和党而言，1976年以来的九次艾、新两州初选获胜者最终获得提名的比率分别为77.8%和88.9%，但所有获得提名者至少在其中一州获胜。而在民主党这边，1972年以来的十次两州初选获胜者最终提名率分别为70%和60%，还两度出现了在两州皆败者斩获提名的情况，即1972年的麦戈文和1992年的克林顿。艾、新两州对共和党更具指标意义的原因可能是：两州更具传统保守倾向的政治风格，容易选择靠谱的共和党人。也正是出于这一点，2012年大选的共和党候选人们更对艾奥瓦和新罕布什尔趋之若鹜了。
　　
　　通向华盛顿的艾姆斯
　　艾姆斯位于艾奥瓦州的地理中心，是一座拥有5.8万人口的小城。上世纪70年代，随着艾奥瓦初选效应显现，该州共和党组织决定在选前进行一次全州民意调查。由于是全州范围内的党团会议调查，共和党人在时间上选择了各县举行展会的8月，在地点上则选中了该州地理中心艾姆斯，在保持人气的同时，也平衡了艾奥瓦各地选民需要奔波的路程。1979年8月首届艾姆斯民调举行，随后在1987年、1995年、1999年以及2007年等非共和党总统谋求连任的大选年之前的8月份都进行了该民调。五次民调中的三次成功预测了次年艾奥瓦初选的胜出者，其中两次还与最终获得提名者一致。小布什正是在1999年8月14日举行的民调中以31.3%力压其他11位竞争者才一跃成为先声夺人的总统候选人，而其后不足一个月，11位竞争者中就有6位做出了退出或不参与共和党初选的决定。
　　艾姆斯这种党团会议式的民调有其极为独特的游戏规则，形式上既像是政党议会又像是县城的市集展会一样。以2011年8月13日的本次民调为例，艾奥瓦州共和党组织选定了可容纳1.4万余人的希尔顿竞技场举行一个筹款活动并顺便进行民调，参选者们则需要在几天中想尽办法号召自己的支持者赶来艾姆斯参会。为了方便候选人与来自艾奥瓦各地的选民交流，共和党组织在竞技场周围特别安排划定了多个区域，提供给候选人及其支持者使用。他们可以演说、交谈、打牌、烧烤甚至请来流行歌手助兴等等，但场地不是免费的，且空间越大、与竞技场入口越近的区域租金越贵。对于要参加艾姆斯民调的候选人而言，支持者每人30美元的门票需要他们集中购买后发放，支持者的场地需要他们竞标获得，而支持者的食宿、往返路费、停车费以及助兴演出等一些开销都需要他们埋单。这样看来，艾姆斯民调的制胜秘诀只有两个：人气和财气。比如1999年时，颇有人气的小布什在艾姆斯民调上花去了82万美元而独占鳌头，富商斯蒂文?乔布斯则狠砸下2000万才得到了第二的成绩。
　　
　　被重构的共和党选情
　　8月13日晚间，艾姆斯民调结果出炉，明尼苏达州的国会众议员米歇尔?巴克曼以占据总数28.6%的4823票大获全胜。在艾姆斯民调尘埃落定之际，冲刺2012年总统宝座的共和党竞选者阵营悄然间实现了第一次重大重组。
　　艾姆斯民调的赢家显然是巴克曼，这次胜利将助其驶入提升知名度和扩大募款基础的快车道，下面的问题就是“茶党女王”如何成功驾驭这一优势了。但艾姆斯民调最大的赢家却并非巴克曼，而是当日远在南卡罗来纳现身的里克?佩里。这位61岁的得克萨斯州州长特别选择艾姆斯民调举行的日子正式宣布参选2012年总统竞选，并在未列入艾姆斯民调候选人的前提下，以替补候选人的方式得到了718张选票，位列第六。可想而知，如果是正式参与民调的话，佩里的成绩未必不能战胜巴克曼。
　　游戏总是赢家少输家多，从艾姆斯民调的结果看，至少有四个候选人沦为名副其实的输家。首先是蒂姆?帕兰迪，这位明尼苏达州前州长在获得民调第三之后，黯然退出选举，成为2012年总统大选周期退出的第一人。虽然帕兰迪的从政之路充满着退让与怯懦，但他在营销定位和竞选募款上的失误是本次失败的致命伤，而同为明尼苏达州的政治人物巴克曼则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第二位是来自得克萨斯州的众议员罗恩?保罗，这位坚守联邦宪法精神的“不先生”为了竞争到好的场地，不惜花掉了3.1万美元，但仍旧不敌晚他31年走上国会山的巴克曼而屈居第二。保罗已宣布不再谋求国会众议员连任，2012年看来就是这位政治老人的谢幕演出了。第三位是马萨诸塞州前任州长罗姆尼，这位11日晚辩论的胜利者在13日民调中可谓颗粒无收。今年6月，罗姆尼宣布将不会为艾姆斯民调投入精力，因为该民调与艾奥瓦初选的结果毫无直接硬性关联。于是，罗姆尼仅站在了辩论台上，并无动员选民的安排。在“消极”对待的情况下，罗姆尼仅获得了567张选票，位列第七。如此结果传达出两个可怕的信号：其一，对大多数不清楚内情的选民而言，他们得到的信息就是罗姆尼大势已去、已被巴克曼远远反超；其二，同样没有组织动员，佩里的得票竟高于罗姆尼，而且还是在罗姆尼参与辩论且名字在被选名单中的情况下，可见佩里极可能将是罗姆尼的梦魇。第四位是佩林。这位始终不宣布参选但每每都跃跃欲试的前副总统候选人在13日也到艾奥瓦州首府得梅因参加造势活动。但她这种不缺席的姿态很快被巴克曼的胜出打破。毕竟，与佩林同构性极强的巴克曼已成为今日共和党的新宠。当然，仅仅获得69张选票而位列第九的洪博培也可以算个输家，不同的是他似乎并没有被估计能赢过。
　　9月14日，共和党的赢家和输家将转战加州西米谷的里根图书馆，展开新一轮论战。面对超过9%的失业率和不足四成的总统支持率，他们可做的事情或许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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