涌动在心间的泉:泉思涌动

　　离开家乡生活工作在外的人,对家乡都有一种永远割舍不开的情感。 　　从1968年上山下乡到现在,我离开济南已经42年了。不管何时何地,只要看到淙淙的溪流,听到泉水的叮咚,便油然想到家乡的泉,仿佛又徜徉在济南那些大大小小的泉水旁边,那样亲切,那样让人流连,甚至做梦都常常和家乡的泉水相关联。
　　家乡的泉,就这样让我魂牵梦绕。
　　前些日子看电视剧《北方有佳人》又勾起了我的回忆。剧中那些老街名、地名、校名是那样熟悉,看着听着仿佛自己也深入其间,尤其是寄萍养母家院子里旧磨盘上形似烛台的喷泉,还有地上水流潺潺的阳沟,更是把我带回了老济南。
　　在我的心目中,家乡的泉天下最美。每一股清泉就是一位美丽圣洁的少女。
　　她们端庄秀丽,温文尔雅,卓有风范。夏天曾游长白山,森林公园里有处“冰水泉”,那泉喷涌出来便嚷着叫着伸出大脚狂奔而去,十足的野性。但你瞧咱那珍珠泉、百脉泉,多似大家闺秀,串珠一样的气泡从池底袅袅升起,婀娜多姿,舒缓而上,恰似仙女赴瑶池,又如圣母临人间。她们不急不火,不紊不乱,摇曳升腾到顶便轻挪玉足到一旁,绝不张扬。她们就这么荡漾着每一位游客的心,让你沉醉,让你忘记了自我。“坐来水色净,聊可空人心”,这是真实的写照。如果说珍珠泉百脉泉是大家闺秀,那么金线泉、漱玉泉则是小家碧玉。她们总是文文静静,欲现还羞,就那么悄悄地涌着,让人爱怜。站在泉边,仿佛看到易安居士漫步池边的身影。
　　她们又是热情的,就像济南人的性格,充满青春活力的少女,热情似火,三五成群,两两一伙,一起涌,一块出,似乎不为济南多贡献点力量便对不住这里似的。
　　你看,趵突泉那三姐妹,咕嘟咕嘟冒得多欢!难道她们也要“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黑虎泉的三姊妹更是独出心裁,硬是威风凛凛地从虎口喷出,跃入池中哗哗作响。可是毕竟还是女儿家啊,从虎口出来依然还是那样的柔美。
　　记得玉环井好像是在省府前街吧,两个井口并列,同一块青石凿成,基本与地面齐平。据说名字由来跟杨玉环的传说有关,心目中那就是姐俩。最清晰的记忆,是井旁总有许多妇女在洗衣洗菜,时常还有水车来灌水。洗濯的哗哗声,棒槌捶衣声,水车叮咣声,说笑声,小孩吵闹声,汇成一组城市生活交响曲。井挺浅,用扁担勾住水桶打水即可。从井口向下看去,水总闪着亮,咣当咣当跃动着,好像无数张笑脸在欢快地冲你笑。
　　即便是独处的泉子也照样尽显热情,你就看那墨泉吧,十印锅大小的泉眼了似乎还嫌小,那水啊使劲挤着一个劲地往外翻腾。
　　她们有时又那么调皮,爱开个玩笑捉个迷藏。调皮的姑娘是不好好走路的,她蹦蹦跳跳跟你嬉闹,跟你藏马虎。
　　小时候我喜欢跟大人去剪子巷,不为剪刀竹器,就图那半街的流水。巷子毗邻趵突泉,路面石板铺就,南头那段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泉水,轻轻漫过路面,沿巷子向北流淌,流着流着又消失得无影无踪。沿街走去,不经意间脚下石缝间又流淌着涓涓细流⋯⋯
　　泉水们调皮却有分寸,她们从不霸占整个路面,总会给行人留出半边走道。巷子里的住家用水那真叫一个方便,这里更是孩子们的乐园,夏天,光脚丫趟水甚至在水里打滚嬉戏,其乐无穷。如今剪子巷的这种场景难以再现了吧,好在到五龙潭公园里还可以重温相似的乐趣,所不同的是剪子巷的乐趣纯天然,且免费。
　　泉水姑娘们调皮嬉闹还不乏创意呢。夏天的雨后,总会有许多新泉眼春笋般钻了出来,逗留多日再走。在县西巷小学上学的时候最喜欢下大雨,因为雨后南门外的山水顺着舜井街淌来,进到较窄的县西巷就成了激流。男孩子们放了学把书包往头上一顶,坐在没膝的水里欢叫着让水流慢慢冲下去,一直到青年路口才“上岸”。这里地势高没水,伙伴们便蹲在路南的人家屋后墙根用小棍儿掏石基下的土,掏着掏着,一股泉水便顶着细沙汩汩地冒了上来,于是赶紧“筑坝”挡水,这个时候别提多开心了,掏一个又一个,常常忘记了回家吃饭。不过也得留神,一旦听到重重的脚步或者“干么咧!”的吼声,赶紧跑,那是房主大妈撵出来了。一次一个伙伴慌不择路,一头钻进对面的厕所,房主大妈也逗,就是不收兵,害得那小子在里面憋了足足半个钟头。尽管如此,一有机会还是去掏。哥掏的不是泉,是乐子!
　　还有更调皮的泉呢。好像是上世纪70年代的事吧,连续几场大雨,舜井街中段路西一户临街人家的屋当面上半夜里居然拱出一个碗口粗的泉,石头压不住铁锅扣不上,招数使尽,泉水照旧愉快叮咚,主人只好挖了条小沟从门槛下把水顺走。泉水在这户人家一住就是好几年,也惹得我去看了无数趟。
　　济南的泉不光隽秀可爱,而且厚道慷慨,温情地滋润着济南人。济南的泉不少就是池就是井,20世纪50年代没有自来水的时候人们就取池水井水使用,每一个池子每一口井都眷顾着几百户人家的生活。池子用水方便,井也都不深。我家近旁东华街的那口井,印象里大人们打水都不大费劲。县东巷的曹家井算是较深的,一根丈把长的绳或一根长扁担也够得着了。同学家大门外的井连扁担绳都不用,直接下水桶甚至水瓢就行。“浣衣石面汲水瓢”,一点不假。大舅家的井水清澈见底,买来西瓜用网兜顺到井里,不消半个时辰冰镇西瓜准成,那甘甜拔凉的滋味现在还有印象。
　　老济南人都知道,以前自来水厂在趵突泉旁边,好几条粗铁管就铺设在泉眼附近,泉水一出来就吸进管道,而后由水厂压送到千家万户。趵突泉不光是济南的景,更是济南人的魂啊。过去城小人少,全城人可以尽享甘露。现在城区超大,人口激增,泉水们再也负担不起。现在的水喝起来总有一股浓浓的消毒粉味,更怀念那趵突泉的水了。
　　厚道之人不偏向。济南的泉水遍布城区,兼顾东西两翼,东到章丘,西至平阴,有名的七十二,没名的至少也得七八十,或扎堆成群,或独自一旁,或显赫于闹市区间,或藏匿于民居小巷,人们随处都能见到她们的芳容。泉的水质还格外好,要不怎么“济南名士多”呢?济南姑娘皮肤好,模样靓,艺术细胞多,大概也是得益于泉水的滋润吧。
　　济南城区的泉水先进入河道护城,然后汇于大明湖,形成济南一大胜景供人游乐玩赏,最后注入小清河,伴着黄河奔向大海,沿途还要造福于千万人民。她的美正在于此。
　　我热爱故乡,泉便在心中涌动,永不会消失。
　　
　　All those who leave their hometown for living and work have a kind of inseparable affection with their own hometown.
　　From leaving school for the countryside in 1968 to the present, I have been away from Jinan for 42 years. However, whenever and wherever I see the flowing brooks and hear the bubbling voices of the spring water, I cannot help thinking of the springs in my hometown and feeling as if I were walking around the springs in Jinan, which made me feel reluctant to leave.
　　In my heart, the springs in my hometown are the most beautiful springs under heaven. Every spring in my hometown is like a beautiful pure girl.
　　They are as warmhearted as the character of Jinan people. They are like the young girls full of vigor. Water from numerous springs in one place flows together, seeming to strive to add glamour to the city. So the springs in Jinan are not only beautiful and lovely, but are also as generous as the Jinan peop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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