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思周海婴]蓝洁瑛追思弥撒

发布时间:2020-03-02 来源: 人生感悟 点击:

  周海婴先生于2011年4月7日与世长辞。一位受人尊重的老人,应该留下更多东西的老人,顾不上人们的期待,就上路去了。人们伤痛而外,是遗憾。《鲁迅与我七十年》该有续集补充。他以鲁迅之子为人们所熟知,追思和纪念中,自然想到鲁迅。
  关注媒体上涉及先生的消息,条条不漏。多少年间,不提周海婴。改革开放后,周令飞去台湾的新闻报道,特意点明是鲁迅的孙子,才提到了鲁迅的儿子。后来,周海婴先生出书、办摄影展、在政协会上发言……媒体上就不断出现他的身影了。
  周海婴先生一生低调,不骄不躁,不招摇张扬,默默地做事,静静地生活,按自己的想法,走自己的路,以知识分子的平常心处世为人,不愧是鲁迅的儿子。
  从来没有官二代、富二代、名人二代的举动。当然更不会“我爸是李刚”那样邪恶,那样没素质。后人是先人的影子!
  鲁迅先生有一份著名的遗嘱,不长,录在下面:
  一,不要因为丧事,收受任何人的一文钱。――但老朋友的,不在此例。
  二,赶快收敛,埋掉,拉倒。
  三,不要做任何关于纪念的事情。
  四,忘掉我,管自己生活。――倘不,那就真是糊涂虫。
  五,孩子长大,倘无才能,可寻点小事情过活,万不可去做空头文学家或美术家。
  六,别人应许给你的事物,不可当真。
  七,损着别人的牙眼,却反对报复,主张宽容的人,万勿和他接近。
  此外自然还有,现在忘记了。只还记得在发热时,又曾想到欧洲人临死时,往往有一种仪式,请别人宽恕,自己也宽恕了别人。我的怨敌可谓多矣,倘有新式的人问起我来,怎么回答呢?我想了一想,决定的是:让他们怨恨去,我也一个都不宽恕。
  周海婴先生遵从父亲的嘱咐,寻了点“小事情过活”,没有“做空头文学家”,脚踏实地地从事无线电工作,成为无线电专家。仅此一点,甘于平常、平静、平和,足够我们学习一辈子。无谓的勾心斗角,无谓的攀比争胜,生活里几乎随处可见。但是不该忘记,生命只是过程,快乐、轻松地享用这个过程,是生活的实质。一天到晚处心积虑,劳心费神,累不累?不论是输是赢,都划不来!不求战胜,就永无失败。
  周海婴是生活的模范,轻松、洒脱,悄无声息地活过了。想法欲望,不可无,可要牢记精神胜过物质。物质是维系生命所必需,精神体现人的生命价值。只追求物质,永无满足。也永远没有快乐。不过奢,止于所当止。让清醒的人类良知指导自己,就无往而不快乐。牢记物极必反这条定律,警惕放纵。
  把鲁迅遗嘱全文引来,可以让我们想不少东西。这是一篇公开发表的文字,不是狭义的对亲属嘱托,而是对社会的公开宣言。虽然过去了70多年,其中有几条仍有非常的现实意义。比如,利用丧事敛财(穷百姓敛不来),现在并不少。比如,“收敛,埋掉,拉倒”,“忘掉我”,这是一位思想家对社会说的,不也还存在着吗?
  遗嘱的末一条,有商榷处。如:“请别人宽恕,自己也宽恕了别人。”人办了错事,错怪了别人,都难免。生前死后这么一来,化干戈为玉帛,有利和谐。错了不求人恕过,欠人情就欠着,显得“人头儿”次。鲁迅说他不,有当年的情况在,不可同日而语。有人据此说鲁迅偏激、尖刻,不如胡适温和、中庸。我以为对社会的不良现象,他们的想法是一样的,不过表现不同。鲁迅怒目金刚,胡适笑面弥陀。都是普度众生的佛,都是智者!
  康殷夫妇曾在华北大学学习,和周海婴先生同学。康殷多次和我谈起华北大学的往事。北平和平解放前,解放大军势如破竹,节节胜利。每解放一地,都急需地方干部接管。为快速训练出一大批干部,1948年8月,就在河北正定开办了华北大学。1949年1月31日,北平和平解放,南方战事正殷,接管干部奇缺。于是,就在北平吸收革命青年和社会有志于革命的人员,入华北大学学习。
  康殷和夫人任兆凤一同到了正定。当初的编制分四部二院,一部是政治训练,康殷夫妇和周海婴都在一部。康殷和周海婴编在一个班――政训31班。学习内容是革命理论、社会发展史、历史唯物论、政治经济学。校长吴玉章、成仿吾,副校长范文澜,教务长钱俊瑞。教员也都是名家,如艾思奇等。个个都是“人物”。物质条件就差了,上大课自己带着小板凳、马扎,坐在院子里听讲。在宿舍点小油灯,学校自制的墨水,用蘸水钢笔,在又黄又糙的纸上写学习心得。小组学习读心得、发言讨论。生活是供给制,小米饭、水煮蔬菜。发土布衣服,手工做的布鞋,手摇机器织的粗线袜。少量零用钱。吃到花生米,就算解馋了。吃肉很少。总之,苦!原说学制半年,急用人,不到4个月就结业了。中间参观过抗日时的地道,还排队步行到石家庄听报告。康殷谈时,对此次步行说得很细。这次回来就结业了。人人都写保证书,写志愿(几乎都是服从安排),有恋爱对象,可以提出要求分在一起。康氏夫妇和周海婴相处了近4个月。结业时,同学互留地址,虽然聚首短暂,可离情别绪,依依难排。康殷刻一方小印,送给周海婴留念。
  他们那一期,4000多人,1800人南下,康殷夫妇到了广州。自此天云阻隔,无缘再见周海婴。
  改革开放之后,俩人联系上。周海婴先生先后到过景泰西里、芳古园,在康殷寓所相聚。周先生书中叙述了和康氏的来往:离开“华大”前,班里一个同学手持一枚石章赠我。他有点内向腼腆,在班里一向是不大出声的。他说以此石章作为纪念。石章刻了我的名字,边款是:“海婴同志存 辽西 康殷”。他就是古文字专家、金石家大康,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这枚石章我很喜爱,一直在使用着。大康夫妇一生坎坷,近来有多册专著出版,他的贡献被认为“发前人所未发之秘,解开近千个古文字之秘”,可惜已于1999年去世,这是一位令我永远怀念的“华大”同学。
  
  周海婴先生的逝世,是我们一大损失。他带走了别人无法提供的宝贝。好人走了,仅以细事寄追思。
  编辑/麻 雯mawen214@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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