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我最想做的事_李国修:这辈子只想做好一件事

发布时间:2020-02-25 来源: 人生感悟 点击:

  他是一个很特别的台湾戏剧人。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寻找自己,将人生的经历感受通过作品投射给舞台下的观众。并让他们去发现被忽略的自己。李国修的戏剧人生30岁才正式开始。在此之前,他是台湾的电视诣星(喜剧小品明星),老太太、小妞、妓女、公寓老伯都演过。那时候台湾只有“台视”、“中视”、“华视”三家电视台。在一个电视频道上就能红遍全岛,那时李国修在台湾的江湖地位约等于大陆的赵本山。
  在台湾。李国修创办的“屏风表演班”与赖声川的“表演工作坊”一样,是极少数成功运营了20年以上、依靠“戏养戏”发展至今的民间戏剧团体。和单纯做导演的赖声川不同。李国修在“屏风”的身份集经营者、演员、导演、剧作者于一身,23年来个人创作戏剧作品39部,可谓台湾创作力最丰盛的剧作家之一。
  
  “舞台是我展现生命故事的地方”
  
  祖籍山东、生于台北的李国修,儿时的记忆更多来自住家附近“中华商场”混乱、嘈杂、烟火气十足的庶民生活。父亲是岛内唯一会做京剧戏鞋的手艺人,对儿子李国修的冀望无非是“学习不好没关系,只要长大了不当流氓就好”。少年时期的生活虽然清苦,心里却称得上悠游自在,蹭看电影,或者钻剧场后台。看卸了装的伶人,听她们诉说琐碎家常。于是,台上的忠孝节义、台下的柴米油盐在他心灵里形成奇妙的戏剧张力,他后来剧中“戏中戏”的结构,或许与此有关。“童年爱拆玩具的孩子,长大了都迷恋结构性的东西。我没有耐心看四平八稳的戏剧叙事,相比更喜欢繁复的剧情。”
  戏剧的真实动机大多来自生命的感悟,来自时事、轶闻。李国修喜欢将自己亲身的经历和生活体验,通过作品在舞台上与观众分享。1987年11月,台湾开放大陆探亲,屏风表演班创作了《西出阳关》。讲述1 949年来台的老兵,在青岛上船逃难,难民里找不到跟他假结婚的大学生妻子。营长下令机枪扫射难民。否则船开不走,老兵悲愤地开了枪。“这个事情国共两边都没有任何记录,我是童年听亲戚讲的。他讲的时候泪流满面。”李国修把这个真实事件搬上舞台。《西出阳关》之后,屏风表演班追加了一个更具文人气质的追求:记录台湾庶民的心灵历史。1996年发表《京戏启示录》。写的是李国修父亲的故事,“我的成长中,我了解父母的思想,及父母这一代人的乡愁和眷恋,和那种历史给他们带来的伤痛和不安。”7年后的2003年,李国修又发表了的《女儿红》,这部专门写给母亲的剧本,“写她的故事,是想表达我对她最深沉的思念。”而《莎姆雷特》中不少情节,也是来自于李国修周围的人和事。
  每说到自己满意的剧目、观众与戏的融合,李国修都会不吝赞美的言辞自我夸赞。平日里习惯了客套托辞的人会有些不适应,可交流得多了,就慢慢被他对戏剧投入的热情和真实打动。自己都不喜欢的戏又如何能打动观众?而一个总以真实的热度面对自己和对方的人,不用怀疑,在舞台上他也会假以真情。和两岸戏剧人不同,李国修执意排演原创剧,“不演外国人的剧本,因为外国人的剧本和中国人没有关系,我没办法认知。有些观众会批评我不成熟,可是,为什么要丢弃原创的机会呢?”李国修说,在创团的5年、10年之后,他慢慢地发现,其实自己只是选择了一个工作,而这个工作就在剧场。“我希望邀请观众到剧场来。透过台上台下的互动完成一种分享,舞台是我展现生命故事的地方。”
   “一门心思要给别人带去笑声的人,内心最苦”
  
  李国修是个情感浓度偏高、特别爱哭的人。他曾倡导“流眼泪运动”,教大家保持流泪的天性,让自己的心灵始终天真、质朴。儿子小学毕业那年,他去参加毕业典礼,大部分学生都有奖拿,唯独他儿子什么奖也没有。但也唯独他儿子在《毕业歌》唱起时独自泪流。事后李国修泪影婆娑地对儿子说:“儿子好耶!你一个小乌奖也没给爸爸拿回来,但你是个重感情的人。”
  李国修说:“一门心思要给别人带去笑声的人,其实内心最苦。有人发笑的时候,一定有人在落泪。”《莎姆雷特》剧排练时。他独坐剧场中,看一出伟大的莎翁名剧《哈姆雷特》被舞台上的这一班人重新解构,闹剧不断。幕将落下,戏将散场。他却哭了,浑然忘却这一出被篡改的悲喜剧,原本出自自己之手。从31岁创立屏风表演班,23年间,他写了39部戏,每一次将写下“全剧终”时,他都有想哭的冲动,仿佛戏是人生的隐喻。生命如此不堪而神奇,每个人尽心竭力过活,却注定被各式诡计所困的现实,令人哀伤。
  李国修以莎士比亚为精神偶像,希望像他那样经由戏剧揶揄现实、嘲讽权势、慰藉庶民。但后来他发现:“莎士比亚那个时代。剧场里一楼站着贩夫走卒,二楼坐着上流社会的显达人物。莎士比亚所嘲讽的社会和现实,这些上流人物也看得下去。而今,我发现当官的不在二楼,我嘲讽也是白嘲讽了。他们是看不到的,所以,我现在主要写表现普通人七情六欲的戏。”莎士比亚原著中哈姆雷特的一句台词“大人啊,请善待这班戏子伶人,不可怠慢,他们是这个时代的缩影!”这句话也是李国修在表演之外格外重视生命议题的注脚。由于母亲曾是忧郁症患者,足不出户,自我封闭,经常喃喃自语,令年少时的他常感无助,只得想办法伴鬼脸逗母亲开心。他18岁时,母亲的去世在他心灵上烙下难以抹灭的创伤。因此。热爱生命的李国修,10年前发起“流眼泪运动”,至今已进行了多达500场演讲,提倡大家不需要压抑情绪,让眼泪痛快的流,尤其是破除“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错误观念。他说,“这是很可恶的观念”,因为自古父母要求男孩过度压抑感情,不知让多少人走入忧郁症。
  此次令李国修第三次登上北京舞台不同地域对幽默的理解不同,担心北京观众是否能理解戏中的笑点,“当时非常忐忑,很不安”,直到他发现,“北京观众的笑声和台北几乎是1比1,笑点也几乎一样,甚至笑得前仰后合。”
  《莎姆雷特》在台湾首演于1 992年,至今已是四度重新创作。多年台湾剧场演出的检验,让李国修对这部戏很自信,他认为戏的高明在于,“通篇没有一个人在讲笑话、用胡闹的方式耍宝,而是由两个悲剧(莎剧剧情悲剧和剧团本身的窘况)加在一起,产生的‘悲悲得喜’式的戏剧冲突。悲加悲,再通过情境的铺陈和编织,让演员之间制造更多的矛父亲“没财又没势,为什么不改行”时说的,“你爸爸从16岁开始做学徒,就靠着这一双手,你们5个小孩长大到今天,哪一个人少吃一顿饭,少穿一件衣裳?人一辈子。能做好一件事情就功德圆满了。”李国修说,他想教传给儿女最重要的能力就三点:有爱、有想象力、有幽默感。“做好一件事”和“传承”,也成为李国修三次大陆行之后。为自己在今后5年确定的计划主题。不但排好了未来5年的演出作品,还有自己的发展目标。未来的人生,李国修的最大心愿,是让屏风表演班的全职人员增加到200人,盖一座可以容纳1 500人的专的作品《莎姆雷特》是“屏风三部曲”之一,一部“悲悲得喜”式的喜剧。李国修把自己经营屏风表演班23年的感受写进作品之中。在这个系列剧中,剧团成了“风屏剧团”,导演变成了“李修国”,通过剧中剧团的分分合合。人情世故来折射人生。如他所说,“觉得感动就大声哭、大声笑。今日的不愉快就今日解决,好好沟通,有必要的话,承认错误,哭一场,明天又是阳光灿烂的一天。”
  
  “人一辈子,能做好一件事情就功德圆满了”
  
  2007年5月初来乍到的李国修对于北京的观众确实是陌生的。他说第一次来北京时,曾因为文化教育的差异、盾与;中突,造成爆笑连连。李国修用自己的原创方式,传达出嬉笑却不乏深度。轻松却也有底线的境界,也是他和屏风表演班一贯的风格:“我们演戏。一求温饱,二求安定,三求传承。”
  “一部戏剧在舞台上的呈现形式,是我非常在意的部分。一定要让它呈现不同于别样戏剧的形式。”李国修说自己的戏,“最大的特色就是,玩形式,玩得比较有趣”。他很享受自己在舞台所能及的创造力和想象力。而他在台湾的生活只求三件事:温饱、安定和传承。“传承,包含生命及思想的传承,我们要一代传一代。就像我父亲传给我的‘小鸟道理’。我也一样传给我的儿女。”那些父亲传给他的“小乌道理”中,他最念念不忘的,是做了一辈子戏鞋的父亲在回答他质疑业剧院。
  对谈中,李国修讲话的语速很快,似乎担心有限的时间里不够他把想说的话说尽,或是迫不及待地,总希望将自己的想法告知给每一个人。说话时,他开阔的眉毛透过眼镜,随着表情变化产生一种让人信任的喜感。因为个子不高的缘故,他的服装常常显得大出一号,说话时,如果有肢体的配合,那种喜感便会随之加深。可跟随着他对自己作品和创作初衷的叙述,慢慢这种毫感转化为对他以创作来分享生命体验的感动。这条剧场之路,李国修走了23年,从未“移情别恋”,按他标准的官方说法即:“这辈子只想做好一件事,就是‘开门’、‘上台’、‘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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