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勇良：突破局部领域的改革胶着状态

　　前年上半年，一位朋友要我去他们那家国有控股集团讲讲国企改革。这是一家从事建筑行业、典型的竞争性领域企业。受浙江企业改制大气候影响，集团领导人希望能加快改制，但又觉得像这样的大企业，还要看看上边精神，等有了具体政策再说。至今差不多两年过去了，这家企业的改制，仍停留在方案制订上。

　　这就形成了下面等上面的精神、上面等下面的实践的窘境。从上面的角度看，觉得中央的十六届三中全会决定已经讲得非常明确，应该大胆推进改革。在国企改革方面，他们希望企业积极提出改革方案，加快进行改革实践。而且，浙江还有一个国企比重较低的实际。至2004年底，按销售产值计算，国企只占规模以上工业企业的4.0%，按增加值计算，也只占9.7%。这样，再加上这些国企的经营状况还可以，上边显然不可能像前段时期那样，对国企改革予以太多关注。面对这样一个由实际情况所决定的状况，企业却还在苦苦等着上边的方案或政策，而上边也在等着企业的实践，这于是就形成了我所谓的改革胶着状态。

　　当然，近年来，浙江总体改革进程仍较快，与全国改革的领先程度是提高的。如国企改革，2004年11月16日，浙江耀江集团进行整体产权公开转让；
今年1月28日，杭州首家中日合资饭店友好饭店进行公开拍卖，以2.21亿元的价格转让给一家房地产公司。而在政府管理体制改革、事业单位改革、社会体制改革等方面，也有较大进展，但也确实存在着若干领域的改革滞后和胶着状态。

　　我们现在碰到的一个问题，就是某种程度的改革动力弱化问题，这是导致改革胶着状态的一个重要症结。浙江的市场主体已经确立，市场体系也已基本形成，以企业改革为主、急风暴雨式的改革，正在告一个段落，改革正在日益转换为以建为主、日常性的工作上来。旧体制的矛盾不再像原先那样突出，利益格局更加多元复杂，特别是改革不可能再像前段时间那样普遍惠及几乎所有人群，将不可避免地减少某些既得利益。此外，由于改革进展较快，形成了全国改革滞后所导致的牵制。所有这些，都增大了改革难度。

　　所以就基层和企业来说，还是要实事求是、解放思想，积极推进改革。当前突破局部领域改革胶着状态的关键，是上级党委和政府要放手支持基层改革，积极鼓励基层进行制度创新；
基层也要消除顾虑，充分相信上级，只要坚持从实际出发，充分考虑各方利益，科学制定改革方案，细致实施改革措施，应该是能得到上级积极支持的。

　　还有一点就是，积极引导既得利益和市场力量的相互博弈。改革应尽可能使多数人获益，在不得不影响小部分人既得利益的情况下，也要注意避免多数人对少数人的“暴政”。因此，一方面要以人为本，精心制定改革方案，对于合情合理合法的利益要求，一定要给予相应的利益补偿；
另一方面也要坚持市场化改革方向不动摇，顶住压力，积极改革原有不合情理、不利于提高效率等的既得利益。上级要妥善对待对由此而发生的问题，下级也要积极向上级汇报和沟通。对少量影响范围有限、难度较大的改革，也不妨搁置起来，先从容易改的地方入手。

　　还需要从长远发展角度，正确看待某些改革举措的争议。这里的一个问题，就是如何看待所谓资产“流失”的问题。在改制过程中，无论采取何种方式评估企业资产，都会引发关于“流失”的议论。通常委托中介机构进行评估，可是中国的中介机构公信度太低；
如果采用公开拍卖方式，由于考虑到企业日后生产经营，中标的不一定是出价最高者；
如果由领导直接决定出让给谁，恐怕谁都会说这是黑箱操作，尽管领导有可能是完全出于公心的。这就是说，企业资产其实就像和田玉一样，是较难有一个准价的。因此，首先是要有一个科学程序，其次是精心操作，再就是领导要敢于挑担子。

　　自从那位著名学者[郎咸平，编注]批评国企改革后，一些地方开始避讳高管受让，其实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浙江的一些国企，资产形成与企业领导人的积极工作是紧密相连。因此，对一些政府初始投资较少，甚至没有初始投资的国有企业，改制时，在剥离掉各种合理提留后，通过合理合法、公开公正的形式，让经营者持有企业股份，在一定程度上是对企业经营者长期积极工作的一种奖励、一种身份置换的费用支付、一种鼓励其加快改制的激励。90年代初期，浙江乡镇集体企业采取以经营者控大股为主的方式进行改制，也是充满了争议和指责，但现在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经济活跃、市场繁荣、收入大幅增长的浙江省。所以，我们要从积极的角度看待所谓资产流失问题，如能比较妥善地处理好各种关系，那么这种“流失”，是提高企业生产经营效率的一种“一次性成本支出”，就全社会角度、从我们以往的实践看，恐怕是所得大于所失。（北京大军经济观察研究中心）

　　作者为浙江省发展和改革研究所所长，研究员。电子邮箱：zhuoya@mail.hz.zj.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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