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政治没有兴趣

发布时间:2020-04-11 来源: 美文摘抄 点击:

     谈蒋介石和蒋经国      人物周刊:我们的提问不妨先从稍微沉重的话题开始。在大陆,对前政治领袖的评价会有一个说法――三七开,你今天怎么看待你的祖父?
  蒋友柏:对我来讲,他就是一个家人,一个慈祥的祖父。他对我很好,没有骂过我,我们可以跟他玩。这就是我对他的印象。
  我这个印象不会因谁讲什么就会有改变,因为这是我和他相处全过程得来的感受。至于你要问的功过等问题,我认为――我很自豪的是,我姓蒋,到现在我还是很自豪这一点,你给我再多的选择我也不会去换;我也很自豪的是,我的小孩子也姓蒋,只是我现在要做的,是去重新诠释这个姓的意义。
  我常常和一个客户开玩笑,他做米生意的。他说:“哎呦,我一家四代都是农夫。”我说:“真的啊?我一家四代都在搞革命。”正因为我从小到大看的事情太多了,我才知道什么是我喜欢的,什么是不喜欢的。我这个姓氏,是我这一辈子最珍惜的。
  人物周刊:你经常说“what if (如果什么,又会怎样)”,如果你是你的祖父,在一些重要历史时刻你会有不同选择吗?比如说1987年台湾的解严,如果是你,你会推迟还是提前?
  蒋友柏:我会经常问自己这个问题,但我还没有答案。
  我是这样一个人,如果想的问题没有答案,我会把它放在一边,过了一年再想。期间我会看很多书,看看这个人是这样讲的,那个人是那样讲的。最近我又在看毛泽东的书,前年看和去年看,我的感受就不一样,感受不一样了,你再解读时就又不一样了。像《论语》跟《孟子》,从高中起我爸就叫我看,到现在我再看,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所以你这个问题我真的不是不回答,而是自小到现在都没有答案。我希望可以在20年内找到。
  人物周刊:那你现在怎么看毛泽东、邓小平?
  蒋友柏:我才32哎好不好?!(笑)我现在的脑袋就像大杂烩一样。我只是觉着他们的思考逻辑让我本身充实了很多,不管是在看事情的方法、态度还是角度上。
  我觉得问题越去想也许越没有答案,就像我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我有小孩,玩具不见了,找不到了,结果我看电视一摸就摸到了。
  我觉得人生就是这样,就是只要充实好自己,你就坐在你的沙发上。时间到了,看法也许就来了。
  人物周刊:你因为有些批评国民党的言论,有些绿色朋友挺你,你有没想过你的父亲、祖父、曾祖父,他们会怎么样看你?
  蒋友柏:“绿色”什么时候出来的?解严以后,这不是我能控制的吧。你挺我顶我,对我没关系,I don’t care(我不关心)。
  我的生活是要对得起我父亲、我的家人、我的孩子,他们喜欢我就好了,其他政治的事情,关我屁事啊。对于政治,第一我没立场,第二我没意愿――我就是一个商人,我很喜欢我现在的position (位置),我自在得很。
  人物周刊:你对政治的态度是因为你祖父的教诲吗?他说“蒋家人不要再碰政治了”。
  蒋友柏:还是回到这个问题好了,我从小在什么环境下生活,不是我能选择的。
  谈家庭和成长
  人物周刊:看过你的博客和书后,今天见了你,如果是在三四年前,我们会见到怎样一个蒋友柏?
  蒋友柏:那个时候就是纨绔子弟啊,吃喝嫖赌。因为我还没有结婚嘛。后来就有压力了。我太太一直很尊重我,她是平民家庭出身,她父亲靠自己读医科,直到成为台湾神经外科的权威,一直苦着过来。我和她正好相反,我是从高处掉下来。
  人物周刊:从“第一家庭”成员到突然去到北美,你,或者你的家庭是怎么适应一直高高在上,然后回归普通人生活的?
  蒋友柏:我不是走下来,是被打下来的,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啊,那时我还小,谁会对一个小孩子解释这些事情呢?我现在是父亲了,我理解我们那时就是(政权争夺的)挡箭牌,我们死,他们活得好就可以了。
  人物周刊:你一直受西方教育,注重个人和独立,但我注意到你其实也有很强的家族归属感,怎么做到的?
  蒋友柏:我没有你讲的这么伟大,我是想我死了以后见到我爸,他说“你做得不错”,不被他打就可以了。这是我对我自己的要求;
  第二个要求是,当我小孩子大的时候,他不会讲到我觉得很寒酸;
  第三个要求,是我要我的家人有选择的能力,包括金钱和理想,让他们可以去追梦。
  人物周刊:我觉得,作为儿子,你比你父亲蒋孝勇先生幸运,是这样吗?
  蒋友柏:我一直都觉得我很幸运,我跟我父亲非常好,他过世的时候,我开始明白我必须要去做的事。所以我比人家要早10年踏进生活;第二个我比一般人早20年当父亲。
  那我比他幸运吗?如果是以家庭关系来讲,我有女儿,有儿子,而且我注重他们,两点就下班去陪他们,而他那个时候没法做这些事,因为他有太多别的事要去负责。我也反问自己,如果我是在他那个年代,可以做什么选择?如果30年前,我要两点下班,怎么可能?
  
  人物周刊:你怎么会有这么浓烈的家庭观,一般人的理解,高干子弟大多都是吃喝玩乐之辈啊。
  蒋友柏:可以啊!那他们不要结婚就好了。我尊重每一个人的生活方式,对我而言,我回家感觉很舒服。
  人物周刊:中国有句古话,“君子之泽,三世而斩”,你对这句话怎么理解?
  蒋友柏:我读过很多古训,但都是碰到了才理解。譬如说成家立业,我以前都不懂,立业才成家嘛。错!成家才有可能立业,为什么?成家后心态开始稳了,有责任了,你才会专心地立业。
  我觉得人在30以前必须要沉淀,不然到了30岁要成功的时候,你的苦难就会来临。
  人物周刊:你有生存压力吗?
  蒋友柏:现在没有了,之前其实也蛮苦的,但正是因为当初吃了苦,对我现在很有帮助,我不会唱高调了。
  人物周刊:你写过对眷村老兵命运的关切,这种怜悯心是怎么来的?
  蒋友柏:因为我从是从顶峰降到底,那个时候,我看到了也许别人一辈子也看不到的东西。
  我刚回台湾时,一个月两万块,房租交8000,水电要交3000,剩下的要吃饭,那时我已经和我老婆在一起了,要去吃饭只能去小店。小店里都是些什么人?那是我此前一辈子没有看到的。
  人物周刊:为什么回台湾?
  蒋友柏:对我来讲,这是我出生成长之地啊,而且我碰到我老婆了,我要结婚,生小孩啊。
  人物周刊:但是回来就意味着你必须要面对各种复杂的历史和现实,可能10年、20年都纠缠不清。
  蒋友柏:既然我生下来就这样,有什么好怕的,我觉着人一生很多问题不能躲,必须要去面对。
  
  谈公司和商业
  
  人物周刊:为什么选择从商?也许可以做老师,搞艺术啊。
  蒋友柏:老师没钱赚,搞艺术的死了才赚钱,够直接吧(笑)。
  人物周刊:为什么你会选择创意行业,而不是做投行等,做投行在大陆现在红得不得了。
  蒋友柏:你去问任何人,贵族之后会做什么行业?律师、医生……很多。设计?对不起,永远不入流。
  我决心搞设计,是因为我实在看不惯外国人赚这个钱,产品其实是我生产的,但就因为是你的设计,就要卖我那么贵,讲直接一点,我很不爽。于是,这个不爽现在变成了一家公司。
  人物周刊:你个性这么强,又要做生意,怎么能处理好?
  蒋友柏:那你要先回答什么是原则。原则就是――在对你最不利的时候,你还是坚持同样的价值。我的原则就是,家人对我是最重要的。碰我的家人就不行,我是长子、老公,又是父亲。
  我是直接从上面被打下来的,我妈和我说你要扛家境,我呆了。我才17岁啊!扛家境……结婚也是一样,突然就有了小孩,天啊!怎么当爸爸?!但你看,现在都可以处理好啊。
  人物周刊:有没有客户因为你的蒋家后人身份,会和你做生意或者不做?
  
  蒋友柏:我还真没碰到过,他们不会去谈这个问题。这个很自然,商人嘛,在商言商就是了。
  人物周刊:那么蒋家后人是你经商的资产还是负累?
  蒋友柏:我只知道他们就是我家人,是我的长辈。我不会涉足到所谓的政治,政治对于我来说,完全没有意义。
  我有我的原则。我的设计首先就是帮客户赚钱,用什么?用创意、用品牌,但不是用我的背景和我的家族价值。这是我的原则,因为这关系到我的家庭。
  人物周刊:那你有遇到过特别刁难的客户吗?
  蒋友柏:有一个客户很好玩,给他做东西做得要死要活,结果他说:“哎,我昨天梦到一个神,神告诉我说不要做这个不要做那个。”我就直接翻脸了,这就叫做不尊重。
  人物周刊:你这么有个性,有过脆弱的时候吗?
  蒋友柏:从我父亲过世之后,我养成一个习惯――我每天都会去想,一年后我老婆一定会跟我离婚,公司要倒掉……
  人物周刊:这么强的危机感?
  蒋友柏:很多时候我们会后悔,说“要是早知道就怎么样”,我多想,就会多做一些事情,让我将来不碰到那样的事情。
  人物周刊:你现在会先想好再做事,对吗?
  蒋友柏:自己都没想清楚,你很不尊重别人啊!而且没想清楚很容易出错的。
  人物周刊:这几年你犯过什么错?
  蒋友柏:前年我犯了一个错,我公司差点垮掉了。(对经营管理)我放手了。懒嘛,想玩嘛,这个错差点没扳回来。但我不会再犯了。
  还有,不洗衣服被老婆骂,算么?(笑)
  人物周刊:你会为了生意喝酒应酬吗?
  蒋友柏:我不应酬的,为什么只有喝酒才有客户上门呢?这不是行规,这是借口。我可以和你喝酒,但这是交朋友,要单是为了生意我不会这样做。生意要做得正正当当,利益放在桌上,大家讨论怎么做,这才是做生意嘛。我不喜欢在应酬的场合下谈生意,因为真的没有好下场。
  但要是每个地方都有的风俗,这个我绝对尊重。你是一个生意人,要用你生意人的眼光去判断。生意人不是去唱高调,像回扣你是要算在成本里面的,这是行规。
  人物周刊:大陆的西门子公司,去年就因为“回扣事件”被抓了一些高管,这也是行规啊。
  蒋友柏:那不是行规,那是乱搞,那叫做用钱打通关系。
  行规是大家都可以接受的,比如说有人给我介绍客户,他要commission,你当然要给啊。如果你是一个公司,你能教给我东西,我要给你commission,这是学费啊。
  我真是觉得做事一定要是干净的,但该给的还是要给。你说的在台湾也有啊,只是也许大家搞着搞着就成朋友了,那还要回扣干嘛?
  
  谈大陆和中华文化
  
  人物周刊:为什么你要去大陆开办公司?
  蒋友柏:这对于一个生意人来讲,是不会有其他考量的。中国现在是一个全世界商人都想要的市场。对我来讲,哪里有最大的经济利益,我就去哪里。
  人物周刊:从你父亲过世前夕你们回浙江祭祖到现在,你已有12年没进大陆,为什么?
  蒋友柏:第一个没钱,我在台湾的生意还没有成长起来啊;第二,没时间;第三,孩子还小,光带他们上飞机就要命了。另外,去大陆做生意要有一个正确的态度,但我还没有准备好。
  所以说12年不算久啊。
  人物周刊:你的正确的态度是指?
  蒋友柏:对于我来说,没有准备好就不要乱去。
  我为在大陆做生意,心态调整了5年。毕竟没有在那里实际生活过,我希望不要是“上海橙果”,好像是台湾橙果的分公司,还是要从零开始。我不喜欢“.cn”这个概念,在一个地方你就要尊重它,这样才可能有机会成功,如果连这个都不做的话,那就不要去好了。
  最近BBC有个有关奥林匹克的广告,用的是《西游记》,idea(概念)很好,他所展示的不是《西游记》的精髓,精髓其实不在于取经路上的具体哪一段,也不在于胜利,而在于坚持的过程。但是BBC抓不到这个,他不懂中国文化。
  人物周刊:你怎么理解中华文化?
  蒋友柏:不管是从现在还是从历史来看,有一点我觉得是要坚守的――就是我很不喜欢要把中国现代化,这一点我非常不能够接受。“现代化”三个字,就是要“反传统”。
  我认为中华文化在于传统的传承,这个是不可以偏掉的,可以重新诠释,但是不要去鄙视。前些天我的一个客户和我说想进入大陆市场,我说你不能进去,进去一定死。我举了一个例子,我说你多高,190多厘米,我180厘米,中国人的平均身高是多少,160多厘米,光是你看东西都不一样。180厘米高的人看的是上面,你现在光讲上面做的很美,但是160厘米高的人看不到。所以我讲,等到你学会蹲了再去,要不然你没有机会。
  人物周刊:你12岁就已经跑到国外了,还生活了很久,你对中国文化的学习过程是怎样的?
  蒋友柏:对我来讲,我想去发掘和了解任何跟我、跟你有关的东西,其实就是这个ROOT(根)。
  在我出国过程中我怎样学中文?我爸规定我要看武侠小说,看金庸的武侠小说时你会认识地理。华山?华山为什么论剑?华山到底长什么样子?那就去查一下吧。那峨嵋呢?有时候就是一个字,然后你就会去挖掘,在挖掘过程中,你会发现哪些是你喜欢的,哪些是你不喜欢的。
  比如说我研究“黄浦江的月”(一款他设计的香水瓶),我觉得适合这个市场。但我不知道“黄浦江的月”是从哪里来的,那我就去查,先是张爱玲,原来那个时候她就这样写,那时候有一本杂志叫做《玲珑》,描述了当时新女性的一些想法。我再去查,在哥伦比亚大学保存了一整套,我就上网去看,看了100多本之后感觉不对,然后我就去买,二手的,很贵,一本4000多块台币,买来一看,了解了。我觉得整个过程就是在求知吧。
  人物周刊:你要去大陆做生意的话,会跟各方交往吗?
  蒋友柏:如果是Shopping、吃饭有什么不可以的?我这么年轻,就要像海绵一样学啊!
  我不是一个象牙塔,对不起你不要碰我,不是的。可以交流的为什么不交流,他可以和我讲他的政治观点,我绝对尊重啊!
  人物周刊:方便问你创业资金的来源吗?
  蒋友柏:其实家里真的没有留下什么,所以开始创业时自己出了一部分,家里支持了一部分,启动的资金很低,只有500万台币。
  人物周刊:你对赚钱有数字限制吗?生意要做到什么时候?
  蒋友柏:钱你永远也不会嫌多,但是到了一定程度你也花不完。我的目标是,让我的家人有足够的自由选择权。就是他不要说这个我买不起,而是说这个我买得起,但是为什么我要买?
  现在我还没能做到,很贵的哎。
  人物周刊:最后一个问题,对你影响最大的一本书是什么?
  蒋友柏:很多影响都很大。近期最喜欢的一本是《狼图腾》,我还送了同事。我非常喜欢,因为它的意境、人和自然的关系、中原的概念、根啊,非常的好。
  我常常和我的客户说,你不要把我当狗,要把我当成狼。
  (实习记者冯韶文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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