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代东京人和这代上海人】 东京人和京都人
发布时间:2020-04-05 来源: 美文摘抄 点击:
上海好友跟我说:“我们小时候,爸妈每星期都会带我们去吃一次西餐,非常普通,现在吃西餐,却成了必须正经八百的一件事。”我们走在百乐门前的万航渡路,街上到处都看得到老外,路边的连锁糕点店里有一半是白人。居民小区里也有各式白人黑人进出,就连楼下的重庆鸡公煲,大半夜里也坐着两三桌外国人。这种上海,我不知道对我的朋友意味着什么。她的小时候,也不过是二十几年前。
生于1962年的新井一二三在书里写道,1960年代,奶油蛋糕是东京小朋友的奢侈点心,一年只吃得到两次,尽管它过于甜蜜又油腻,却是富足美好生活的象征。到了70年代,人们腻了,开始去追口味不那么粘糊、孩子气的起司蛋糕。上海人的舌头也经历过步调类似的进化,只是时间要顺次推迟个若干年。
报载,上海已成日本本国以外日本人聚居最多的城市,深夜里吃着海底捞看似同胞的人里面,很可能就有离乡背井的他们。即使如此,对于上海人来说,上海仍是金贵的故乡。因此时常会有人忍不住喊出来,要外地人从这个“宇宙的中心”滚蛋。
但在东京,情况稍许不同。东京自然是日本的中心,全国的政治、经济、文化活动越来越集中于此,大阪、京都等地很难与之抗衡。就像新井一二三所说,中国还有上海之于北京,美国则有L.A.之于纽约,但日本从头到尾只有一个东京,这就符合文学评论家矶田光一所说的,“东京不是一个地方,而是概念,是有作为的年轻人从全国各地要‘上来’的‘中心’”。田中角荣就是从农村来到东京,从土木工人开始,最后做了国家首相。
所以新井说,土生土长的东京人始终是少数,而多数是从外地来奋斗的新居民,他们对这座城市的感情不深,主要是想好好利用她。她没有流露出任何要这些人“团一团”滚蛋的意思,但深深感慨于“故乡东京”的异化。这种异化来自于美国通俗文化的入侵。迪斯尼乐园1983年在东京湾北岸建起,新井的描述是:跟美国公司携手的投资商,把那浅滩填平建设了彻头彻尾美国式的主题公园,甚至禁止游客带饭团进场,真是岂有此理!过去那里是他们那代东京人春天阖家去挖蛤蜊度过美好时光的海岸。
上海很快也要拥抱自己的迪斯尼,很多人制定了旅行计划,号称“盼早日在家门口享受国际化娱乐设施”云云,但这种话语有强烈的政府宣导意味,上海人自己则列举出了种种反对迪斯尼的理由,包括用100%中国资金建100%美国品牌,等同于“割地赔款”,而经济上未必能得到预想的收益,等等。原来还是出自“民族自尊心”和精明的经济算盘。
而新井更关心的是,东京在脱去贫穷的同时,渐渐地丧失传统、风味和人情味。70年代经济狂飙,日本人有90%以上的人认为自己经济状况在中等水平。这时候,日本人耿耿于怀的,不是别人家更有钱,而是自己家文化根基不够深厚。高中时,新井的母亲参加过入学典礼之后,就再也不肯去学校了,她的羞耻心来自于:自己没有阅读习惯也没有藏书,而女儿同学的家里却有高达天花板的书架,从小听古典乐,个个会弹钢琴拉小提琴或日本三弦。
社会以输赢论英雄,你若不在“赢组”,就会被归于“输组”。
很快经济过热积聚了泡沫,家庭也开始分崩离析。本不值钱的土地价钱暴涨,子女为争夺父母留下的店面、公寓或土地,大打官司。新井在国外待了十几年后回家,发现家里和亲戚之间的往来差不多都断绝了。很多东京人的家庭都在80年代末纷纷解体。90年代,经济开始滑坡,政治波动连连,社会只有更残酷。
《我这一代东京人》和《伪东京》连起来看很有意味,一本讲的是清贫朴实却充满幸福感的东京,另一本则讲失格畸形的东京。“亲日派”尊崇的精细、诚实、有礼有节的日本,实际上也有急功近利、不负责任的一面,也会有挂着牛肉招牌而卖猪肉羊肉兔子肉的店家,篡改消费期限的巧克力店(即北海道名产“白色恋人”)和果子店,蒙混原料产地的老字号和食店,以及日本人深以为恨的无耻政客官僚。
现在的东京成了“伪东京”,想必不光是“那一代”东京人会怀念过去。但和新一代东京人相比,“那一代”东京人是宁肯被归入“输组”,也要拥抱“即将消灭的东西”。
那么,这一代上海人想输还是想赢?至少,就我所看见和知道的,还是有一部分上海女孩在盼望找个外国人(欧美人最佳)嫁了,这倒是长久未变的、出奇招而制胜的一种赢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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