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库门,一个远去的背影】 石库门

发布时间:2020-03-24 来源: 美文摘抄 点击:

  南都周刊记者_沈玎 上海报道      “世博人家”,他马上瞅了瞅自家老弄堂里的石库门。相比改造过的田子坊、新天地,如今还住有居民的石库门房子,无疑更能再现市民生活的原生。
  
  石库门
  19世纪中叶,上海市租界林立,起初租界里住的全是外侨,后来由于战乱,许多有钱人也躲进租界避难,此外,很多为谋生计而背井离乡的农民也涌入上海,在租界里的工厂附近搭起简陋的棚子。
  19世纪70年代,租界当局下令取缔了这些工房,并新建了一批住房。为了节省土地,在有限面积上容纳更多的人,这些住房采取了被西方人称为“联排房屋”的建筑形式。在上海话中把一种东西包束另一种东西叫做“箍”,比如像箍桶。于是这种用石条“箍”门的建筑被上海人称为“石箍门”,后来又叫“石库门”。
  
  其他石库门改造模式
  尚贤坊模式建筑内部构造不动,改造为石库门旅馆。
  步高里模式不做商业开发,也不做功能更新,原生态的保护模式。
  建业里模式原样原修,推倒重建。
  
  在迎世博倒计时100天之际,上海市旅游局、上海市妇联、上海市农委在全市范围内启动了“世博人家”、“世博农家”招聘仪式。所有申报的居民都自愿腾出自家房间做家庭宾馆,接待各国各地的游客。
  仝兴江是卢湾区淮海街道顺六居委会的党支书,听说卢湾选拔“世博人家”,他马上瞅了瞅自家老弄堂里的石库门。相比改造过的田子坊、新天地,如今还住有居民的石库门房子,无疑更能再现市民生活的原生态,更易真切体验到历史与现代的交融。
  “让游客们看看面貌一新的上海老弄堂,这正是‘城市,让生活更美好’的绝佳展现。漫步街巷,细细品味上海老房子的神韵,是一种文化享受。”仝兴江陶然地说道。作为时代建筑的典范,相对于外滩而言,石库门建筑群更多地体现了上海混血文化的精神,这里既有源自西方的山花、拱券,也有江南传统民居的天井、晒台……
  然而顺六居委辖区的石库门人口密集,不太文明的生活场景不时可见,衣服晾在电线上、垃圾随处乱扔……为改变面貌,仝兴江绞尽脑汁。同样绞尽脑汁的还有很多房地产开发商,在上海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很多人都正觊觎着这些黄金地段的石库门的商业潜力。
  因为石库门折射出上海这座城市的历史变迁、文化沿袭,它在很多场合下都是上海的一张显摆历史底蕴的名片。而另一方面,它又天然地阻碍着上海的城市化和现代化进程。正因为此,2010年上海世博会的首场区县公众论坛特意选此为题,在石库门的留存问题上苦苦求解。
  “要我说,城市让生活更糟糕。没有城市,哪来污染?哪来交通问题?哪来住房问题?不过世博会的英文口号不错,‘Better city,better life’,只有城市好了,生活才会美好。”国家历史文化名城研究中心主任阮仪三说道。
  在上海的城市改造过程中,开发商正奇招百出地想把“原住民”赶走;其中一部分居民巴不得快点将老房子套现,另一部分居民却心神不宁地陷入了保卫家产的螳臂挡车中;政府也深陷在城市形象、GDP以及文化保护的多方博弈中。在各种力量的对立下,石库门也在“留、改、拆”的选择中,走向了截然不同的命运。
  
  永远的新天地
  4月11日,上海世博会东道主场馆竣工。这个参展主题为“永远的新天地”的上海馆以石库门造型为主要设计元素。
  看到这个主题,很多人想到了另一个“新天地”,这片在原太平桥石库门建筑群上崛起的商贸社区如今已经是上海的最知名地标之一。很多国际知名的餐饮、服装品牌和跨国企业在这里汇聚,文化部还专门为新天地挂了一个“国家文化产业示范基地”的牌匾,每年都会有超过400批的政府和企业代表团来这里观摩学习。
  这里是繁冗生活之余的惬意放松之处,也是观望世界与本土、张望昨天、今天与明天的窗口。这是新天地网站上的宣传语。
  一个平常的下午,又有一批韩国的妈妈桑旅游团兴奋地来到新天地的主弄里拍照,她们惊叹于新天地表面的繁华和光鲜,并感而慨之地以为触摸到了上海近代的历史。她们并不知道脚下这片土地在过去的100年发生了怎样的故事。
  作为上海最有代表性的民居建筑,石库门被认为是上海近代都市文明的象征之一。这种产生于1870年代初、盛行于1920年代的住宅,据说鼎盛时曾占据了当时上海民居的四分之三以上。太平桥石库门正是上海这些众多石库门片区中的一个。
  上世纪初,有个叫何锄经的洋药行跑街先生爱上了文物收藏家哈少甫的大女儿哈秀梅。为了证明自己,何锄经努力20载,终于在1923年拥有了自己的房产,并为楼起名“锄经精舍”。如此一来,总算获得了丈人的尊重。此后,何锄经定下了祖规:“凡我子孙,此房不典、不卖、不租。”往后数十年,这栋房子的产权随着时局几度易手,但年近80岁的何锄经孙子何礼明最终保住了租屋,一直到香港瑞安公司的出现。
  整个太平桥地块在瑞安公司的规划中将成为一个汇集现代服务产业的大型综合社区,这里不仅要有办公楼和公寓,还要有吃喝玩乐的聚会场所。“淮海路提供商品,新天地出售生活。”瑞安集团董事长助理周永平告诉记者:“英国人的生活方式成就了今天香港的兰桂坊,上海人的生活方式就是回到弄堂里吃饭。新天地把上海的‘回家吃饭’和欧洲‘酒吧文化’拿来一起经营,中西文化交流,这就是新天地的海派文化。”
  1998年,一家叫“五心置换公司”的拆迁公司带来了卢湾区政府的拆迁令。不顾何家的反对,1999年2月,参加拆迁的100多人将何家所有财产搬离。上海本地电视台以“钉子户被强迁”为题报道了此事。何家房子拆掉后仅作价15万元,是碎木头和碎砖的残值价,尚不足以冲抵置换新房的差价。
  过去这片52公顷的太平桥土地每年交给国家的税收和产值为一个亿左右,而现在,仅仅是人工湖边的企业天地,“7.7平方公里的地方,每个月产生1个亿的税收,一年13.6个亿。”周永平说“这就是现代服务业”。
  如今,何家的老宅虽没有“如约”被拆,名字却变成了“新吉士酒楼”。何礼明说自己可能落入一个“圈套”:人家看上他家的房产,又舍不得买,就想法让政府出面,结果产权就“合法”转移了。看着来来往往的陌生食客,自觉“对不起祖宗”的何禁不住老泪纵横。
  而周永平作为企业代表,在上海世博会的首场区县公众论坛上发言,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专家把新天地放在商业化的模式里面,我理解这是对新天地的表扬,不是一种批评,因为新天地是把石库门的文化拿来经营。”
  现在上海世博会东道主场馆的主题就叫“永远的新天地”,国家历史文化名城研究中心主任阮仪三却直摇头:“新天地怎么可以永远呢?”
  
  大中里的《乡愁》
  “大中里要拆了。”2002年,回国度假的舒浩仑接到了奶奶的电话。也是这一年,上海市申博成功。
  始建于1925年的“大中里”,位于上海静安区南京西路的核心区域,总占地面积6.3万平方米,它是目前上海市内保存最完整、规模最大的石库门里弄之一。香港兴业国际以13.06亿港币的代价从静安区政府手中取得了这片地块的使用权。
  得知这一消息后,舒浩仑当时就惊呆了,大中里3号的这间石库门房子,是当年在银行做事的舒浩仑爷爷拿几根金条从房东手里顶下的。在那生活了近20年的舒浩仑怀着复杂的心情,拍摄了一部大中里纪录片――《乡愁》。
  这部电影记录着住在大中里3号的8户人家,他们每家都有自己的故事:学过会计的舒家奶奶发明“麻将会计学”来明细各位麻友的输赢;卫家老伯对着摄像机滔滔不绝地说每天跑步一万米的经历,嘴上粘了很多饭粒儿却浑然不觉;黄家的小女儿对没有抽水马桶的石库门怨声载道;朱家老太太幻听,见人就开骂……
  2006年8月,《乡愁》在上海影视文化图书馆首映。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包围着每一个观众。
  2009年3月10日,大中里完成了全部动迁,并正式启动了这个大规模的商业地产项目。英资背景的太古地产出价约12.92亿元购入大中里项目的50%权益。太古集团接手该项目后,修改了部分的规划,上海大中里项目未来将发展成一个由三幢酒店、两幢甲级写字楼和零售商场组成的纯商业地产项目。太古主席简基富表示,项目投资总额将不少于100亿元。
  “你到时候看吧,将来这里肯定超过新天地。”香港兴业国际副主席暨董事总经理查懋成对记者说道,其目标就是将这一片区打造成和纽约第五大道、巴黎香榭丽舍大街、伦敦牛津街和东京银座大街类似地位的顶级国际商务港。
  用不了几年,又一个更现代化的“新天地”将在这里拔地而起。太平桥石库门基础上的新天地有“西方的酒吧”,起码还标榜保留了老建筑下的“回家吃饭”传统,而大中里上这个“新天地”已注定要与老上海、老建筑、老传统彻底说再见了。
  对舒浩仑来这些石库门里长大的人来说,大中里的生活已经远去。而远去的不仅仅是记忆。
  
  田子坊的喜与忧
  位于泰康路的田子坊,每到周末,都是人满为患。
  这里原是法租界和华界的交界处,为了充分利用边角地坡,这里的房子只能大小不一,参差不齐。不过现在看来,反而错落有致,曲径通幽。与单纯的居住型石库门不同,这里是典型的弄堂和工厂混杂的城市街坊,原来的上海食品工业机械厂、上海钟塑配件厂等老国企都坐落于此。1990年代之后,因经营不善,很多工厂都倒闭了,“弄堂工厂”于是大面积闲置。
  很多艺术家偶然发现了这块地方,比如开出了摄影工作室的尔东强,他还顺便经营了一个小咖啡馆;还有著名的画家陈逸飞,一出手就拿下了好几个工厂。以这两个人为首,以后陆陆续续的又进来了很多艺术机构,把这个破败的石库门工厂变成了一个相对集中的文化人汇聚的场所。
  这些文化人也要吃饭消费,于是店铺开始蔓延到了石库门的弄堂里。田子坊的演变是自下而上的模式,当时很多店铺的开业并不被政府所允许,而是偷偷进行。政府的拆迁通告都贴了,还竖起了3栋高楼的开发模型。不过随着田子坊名气的增大,卢湾区政府做出了妥协。
  在石库门的“原住民”中,有个叫周心良的人无意之中发现了“金矿”。他是新疆回沪的知青,每月400多元的退休金已经让他举步维艰,遑论在上海买房?于是他将自家石库门客堂装修后出租,没想到很快被一位服装设计师看中,并以4000元高价租赁。
  周心良拿出1000元来另租了楼上的房间居住,而那位设计师又提出愿意出1500元每月的薪水聘请周心良做他的“店铺保安”。如此一来,周心良把房子和自己都“利用”了起来。这一“示范”立刻引来了街坊的如法炮制,一时间,视觉、设计、工艺……各路创意经营者纷至沓来,以致“一门难求”。
  如今在田子坊,已经有数十个国家的工艺坊、工作室进驻,这些店铺一店一景,无一重复,即使是一般的餐饮店家,也在耳濡目染中,独具匠心地经营着自己并无艺术气质的生意。田子坊的改造模式让很多专家感到惊喜,因为它没用国家一分钱,也没动迁一户人,却让老宅重焕青春。
  然而仍有一些问题困扰着田子坊,一个是原住民和商铺之间的矛盾。很多二、三楼没租出去的居民饱受一楼噪音之害。在田子坊的外墙上,也时而会见到“还我宁静生活”的横幅。此外还有更为复杂的产权问题,田子坊的土地原本已被政府卖给了一些企业,计划拆迁造楼。据说企业订金都已交付,而动迁事宜却耽搁下来,无论是政府还是企业,现在仍都处于观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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