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环境外交的战略意图及其特点]中国的外交现状

　　2008年7月7－9日，G8峰会将在日本北海道的洞爷湖举办。这次峰会的中心议题是探讨全球气候变暖问题，因各方在环境问题上矛盾重重，届时美欧日三方必将展开一番唇枪舌剑。作为东道主的日本将这次峰会视为向世界展现其“环境外交”的绝好时机，并将其当成日本外交的巨大试金石。
　　
　　日本环境外交的出台
　　
　　随着冷战的结束，“安全”概念内涵也随之扩大，以维护全球生态安全、保护生态环境为核心的安全体制成了20世纪末到21世纪国际新秩序的主要内容。而一直被视为“低级政治”的环境问题在国际关系中的紧迫性和重要性首次超过了以核威慑与核战争等为代表的“高级政治”。
　　日本在经济高度增长的过程中，曾饱受环境污染之苦，各种公害问题不断，遂有“公害列岛”之称，甚至GNP(国民生产总值)一词也被揶揄为“国民总污染”的略语。但自20世纪60年代中期以来，日本开始大力治理各种污染，并实施了许多环境政策，经过20多年的努力，不但获得了“治理公害先进国”的美誉，也积累了丰富的环保经验。于是，伴随着环境问题在国际政治中的突显，日本迅速做出调整，率先在国际社会推行环境外交，并逐渐将之提升到维护国家安全、扩大国际影响、促进国家发展的战略高度。
　　首先，日本于1989年在外务省设立了有关环境问题的特别小组，研究在环保领域通过提供资金、技术开展国际合作，以及通过外交途径处理国家间环境纠纷等问题，并提供相应的政策方针。同年秋，日本作为东道主在东京召开地球环境会议，提出了“地球环保技术开发计划”。进入20世纪90年代，除政府以外，日本各政党、学术界、企业界等也纷纷提出涉及环保的各种政策构想及相关计划，如拟订“地球环境保护基本法草案”，制定“地球环境宪章”，实行“海外环保合作志愿人员制度”等等。
　　第二，日本内阁各省厅也出台了一些各具特色的环保政策方针。环境省在每年一度的《环境白皮书》中适时地加入一些政策建言，如日本应带头为全球环保提供资金、提高0DA(政府开发援助)中用于环保的比率、实行海外环保合作志愿人员制度等；经济产业省则实行“环保与债务互换”制，在减免发展中国家债务的同时，扩大对外环保援助，并实施“阳光计划”，一方面转让日本在利用太阳能、风能、海洋能、生物能方面的技术，另一方面在海外设立研究中心，培养研究和技术人员；厚生劳动省则实行“健康与地球研究计划”，研究酸雨、臭氧层空洞及温室效应等对人类生存环境的危害等等。
　　第三，在国际层面，日本注重在全球、区域、双边这3个层次上发挥积极作用。全球层次主要指在联合国名下举办的各种国际环境会议。日本在实现经济腾飞后，一直梦想实现政治大国化，在联合国这一框架内发挥积极作用，是实现其政治大国化的重要窗口。在区域层次，日本将重点放在了亚太环境会议和G8峰会上，并借此一方面树立在亚洲的领导地位，另一方面积极扮演协调美欧矛盾的“搭桥者”。在双边层次，日本总是将环境问题引入到与对方国家的高级别会谈中，并积极地与之签署各种声明或协定，等等。
　　第四，在对发展中国家援助方面，日本凭借自身雄厚的经济实力、先进的环保技术和丰富的环保经验，形成资金、技术和人才援助三位一体的结构。日本自20世纪80年代中期便开始逐年提高ODA中环保的支出，1986－1988年3年间为1889亿日元，1992年达3000亿日元，目前每年更达4000亿日元。环保技术上，日本在废水净化、废弃物处理、烟尘脱硫、太阳能发电等方面长期处于世界领先地位，因此积极出口防止公害技术，并将之作为其环保援助的重要组成部分。至于人才援助，日本一方面向发展中国家派遣专业人员进行考察，帮助当地培训环保人才，另一方面也大量接受受援国派遣人员赴日培训。
　　
　　日本环境外交的战略意图
　　
　　环境问题随着冷战的结束而成为国际社会关注的热点，越来越多的国家认识到环境问题将会成为主导未来国际政治的议题之一，因此在该议题上掌握主导权，必然对改善本国的国际形象，提升国际地位大有裨益。
　　但由于“环境”与“发展”息息相关，要想掌握主导权，离不开雄厚的资本和成熟的科技的支持，因此对于将经济发展视为第一要务的众多发展中国家而言，因客观条件的限制，无法与发达国家争夺环境问题的主导权。
　　在发达国家内部，美国作为唯一的超级大国，可以执西方经济、政治、军事、文化等之牛耳。但冷战结束后，美国依旧偏重军事和政治上的安全战略，对国际环保合作并不积极，很难在这一领域充当领导者的角色。相比之下，欧盟虽然对环保比较重视，但更侧重如何防止全球气候变暖，而对其他议题关心力度不够，且较之环境问题，欧盟更加关注内部的整合问题，因此也未能在环境领域充当领导者角色。换言之，美欧虽拥有在环境问题上发挥主导的能力，却缺乏主观意愿。
　　日本是最早提出环境外交，并将之提升到维护国家安全、扩大国际影响、促进国家发展这一战略高度的国家。这与日本自身特殊的政治特征与历史经历息息相关。日本作为二战的元凶之一，战后特殊的政治框架一直延续至今，导致其不能完全自主地制定国家战略，加之很多国家尤其是周边邻国仍对其怀有戒心，也无法如同正常国家那样运用各种“高级政治”的手段扩大国际影响，实现政治大国化。而作为“低级政治”的环境问题与人类生存及经济发展紧密相连，归根结底属于生存与发展如何协调的问题。于是对争当政治大国的日本而言，环境问题不啻是其扩大国际影响力，走向政治大国的一个绝好途径。日本只要利用自身资金、技术上的优势，积极开展环保国际合作，即可增强对国际事务的发言权，抬升国际地位，同时这样的外交政策相对而言政治敏感度低，易于取得国际社会认同，而这既有助于日本确立在全球环境事务中的主导地位，也有利于其以大国身份介入其他领域的国际事务，进一步实现其政治大国化的深层战略意图。
　　
　　日本环境外交的特点
　　
　　日本因受制于自身的政治特征，意图借助“环境”这一舞台，另辟蹊径，以实现其政治大国化的深层战略目标。因此，对于日本，环境外交是手段，政治大国化战略是目的，其在具体操作过程中也始终是朝着实现这一战略目标而倾注全力，其特点亦是显而易见的。
　　首先，日本环境外交的重心与外交三原则环环相扣，前者可视为是后者在环境问题上的立场体现。日本在1957年9月公布的《外交蓝皮书》中，提出了外交三原则，即“联合国中心主义”、“坚持作为亚洲的一员”和“与自由主义各国进行协调”。作为基本原则，外交三原则一直高屋建瓴地指导着战后的日本外交。因此，在环境问题上，日本着力的重点也与这三原则环环相扣。
　　在全球层次，日本积极参与联合国名义下的各种环境会议，发挥本国雄厚的资金、技术优势，积极承诺，获得了不少好评。1992年里约峰会之际，日本曾承诺在5年内 为地球环保事业提供80亿美元，而事实上提供了130亿美元。
　　在区域层次中，日本的重心一是发挥在亚洲各国中的领导作用，二是突出自己在发达国家中的协调作用，以与“坚持作为亚洲的一员”及“与自由主义各国进行协调”这两大原则丝丝入扣。因此，一方面日本长期主导亚太环境会议，并积极参与在APEC、东盟10+3及EAS(东亚首脑会议)框架内的环境合作；另一方面，日本不但在G8峰会中充当协调美欧矛盾的角色，还借助OECD(经济合作发展组织)的场合发挥积极的协调作用。
　　在双边层次中，日本除重视与美、英等发达国家签署双边协议外，还十分关注与亚洲各国的合作与交流，加大对这些国家的资金与技术援助等。
　　其次，日本敏锐地认识到协调好环境问题上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之间、发达国家之间的矛盾，对日本在该领域内发挥主导作用至关重要，因此从不同角度进行协调，积极地进行斡旋，充当“搭桥”作用。环境问题上存在着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之间、发达国家之间这两大矛盾。虽然日本属于发达国家，但自认为理解发展中国家不能兼顾发展与环保的苦衷，因而属于发达国家中的“稳健派”。这样日本通过对发展中国家进行经济技术合作与资金、专业人员的援助等，意图使其在发展与环保之间取得一种平衡。在取得发展中国家信赖的同时，又采取灵活多变的姿态，意图在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之间进行“搭桥”，积极充当协调者。
　　在发达国家内部，美国与欧盟分别被冠以现实主义环境派、理想主义环境派的帽子，矛盾比较激烈。而日本置身其中，一方面起到抑制欧盟过激主张的刹车作用，另一方面又可对美施加一定的压力，迫使其态度更加积极，在缩小发达国家之间矛盾的同时，更好地发挥了协调作用。
　　第三，日本不遗余力地在国际场合宣传自己的环保理念，以利于增强国际社会中日本的声音，扩大自身的国际影响力。发挥主导作用，除了积极做好矛盾各方的协调工作，还必须提出一系列相关理念，并将之向国际社会积极推广。对此，日本十分清楚，因此在具体行动中可谓不遗余力。20世纪90年代中期日本提出了“对将来的后代负责”与“全人类的安全保障”这两大理念。之后日本不但借助1998年的长野冬奥会与2005年的爱知世博会的机会向国际社会大加宣传这一理念，还利用G8峰会、联合国大会等场合反复强调。2004年，日本又提出了3R理念(即Reduce，减少废弃物；Reuse，再使用；Recycle，再生利用)，并在G8峰会、联合国大会、APEC或其他双边会谈等国际场合着力宣传。
　　
　　结语
　　
　　目前，环境问题已成为国际政治的核心议题之一。尤其对有特殊政治、历史背景的日本而言，发展环境外交不啻是改善其自身国际形象，从经济大国迈向政治大国的便利途径，同时亦可借此促进对全球特别是日本周边环境的保护，以更好地保护自身的生态安全。
　　日本环境外交的战略布局首先是在该领域成为亚洲的领导者；其次积极充当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不同发达国家之间的“搭桥者”角色；最后掌握在国际环保议题上的主导权，并适时地以大国身份介入其他领域的国际事务，以进一步实现政治大国化的深层战略目标。
　　
　　(作者单位：复旦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国际政治系)
　　
　　(责任编辑：文博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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