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斌:请叫我企业家|电信研究院 张学斌
发布时间:2020-03-18 来源: 美文摘抄 点击:
张学斌在摄影师的要求下摆姿势。一会临窗而坐,看着窗外。一会在电视机前,垂手而立。摄影师不说行,他就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动,很有耐心。 十一年前,国内一家民营家电企业的大亨请他前去管理。前后交谈了数次。最后一次在海南一个酒店里,他们聊了个通宵。
那个人是创维集团的创始人黄宏生,他说,“要做中国的索尼”。这句话打动了张学斌,也开启了他在创维至今的事业。
这是一个赚慢钱的过程。需要耐心。
十年后,索尼已经不是制造业最巅峰的公司。但是张学斌,创维集团现任董事局主席、总裁,把创维带到国际知名大公司的决心并没变。
去年的年报显示,创维一年的利润超过12亿港元,是彩电业最好的企业,比同行其他公司利润总和还多。
但跟同行业比,创维又算是个另类。在美的、长虹、海信等传统家电企业都投资房地产的时代,创维没有房地产业务。
张学斌对《中国周刊》记者说,“有诱惑,但是创维不做。”
做什么,不做什么,当然跟张学斌个人的性格有关。
赚踏实的钱
演员刘晓庆在微博上发了一条段子:“七匹狼做地产,美的做地产,海尔做地产,雅戈尔做地产,苏宁做地产,国美做地产,苏泊尔做地产,格力做地产,格兰仕做地产,奥康做地产,娃哈哈做地产,喜之郎做地产,奥克斯做地产,长城床垫做地产,长虹电器做地产,五粮液、郎酒、水井坊、阿里巴巴都在做地产,神奇的地产啊,让72行最后都殊途同归!”
刘晓庆的这段话不一定完全准确,但反映了一个现象:制造业利润微薄的当下,很多公司把触角伸向了利润更高的地产行业。
这个,张学斌表示理解,也相信有公司赚了大钱。
但有人找到张学斌,要和创维合作地产时,张学斌拒绝了。一方面,来自他的专业判断,不看好这个行业的长期发展。另一方面在于他的个性,依照他的态度,“即使我做也做不出暴利的地产”,况且,“还有别的风险”。
“房地产业务关键在于两个,第一是土地,第二是税收。先说税收,房地产征税很厉害,利润超过180%的部分,基本上是税收拿走了,那就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暴利。但是这些能够拿到那么大的利润的企业,往往都是有很多方法去做。因为我是财务出身,我觉得这个有很多方法,但如果我们去做,肯定也不会有太大的暴利。”
他继续说,“土地资源,创维没有优势。我们是民营企业,没有政府背景。国有企业是政府的亲儿子,我们民营企业也是儿子,但是是捡来的儿子。”
另外,就是比钱更重要的安全问题,“房地产企业比较乱,我们这种企业比较怕不规范的东西,说实话,我觉得这个也是一个风险,因为我们没有太大的……民营企业没有人能够保护的。”
他顿了顿说,“我们老老实实做实业,做产业链也会有合理的回报率。这样更踏实。”
实际上,他年轻的时候面对过赚快钱的更大诱惑。1991年,刚从大学辞职下海的他和妻子来到海南寻找机会。当时看到几乎满大街的人拿着图纸在东奔西走。房地产火热得不得了。
他夫人进了冯仑、潘石屹的万通公司做财务。“收入比我好,工作环境也比较好,工作也比较轻松”。但张学斌一点都不动心,有人来拉他进入金融地产行业,他摇了摇头。他反潮流进入了海南罐头厂。
对热潮流,张学斌有自己冷眼旁观的思考。
“金融业、房地产,看起来穿西装、打领带,说出来比较好听,但那是虚的,受政策的影响太大。我就喜欢做实业,比较有意思,也脚踏实地。”
正因为他这种比较冷静的个性,让他成为海南房产泡沫的看客。后来,他亲眼看见,两年前卖一万块钱一平米的房子,最后几百块钱还卖不出去,管理费不愿意交,最后只能炸掉。
策略地做事
张学斌承认,他这种冷静、克制的个性和他的人生经历有关。
他的眼睛很大,抬起头来看看上空,想了又想,慢慢说,“说不清具体的关系,朦朦胧胧的”。
1963年他出生在四川乐山的一个村里。父亲是村里的会计,母亲身体不好,一家都靠父亲收入度日。他家里有五个兄弟姐妹。因为家里穷,后来张学斌对外界回忆,他上高中之前基本没穿过买的鞋子。高考前,他一边在工地上打工,一边趁着休息的时间复习。
高考是他改变命运的唯一渡船。为了挤上它,他隐忍着自己对理科的喜爱,报考了文科。在他当时看来,理科的底子太薄,怕考不好。文科死记硬背的东西多,是那种大快干上就能有收获的土地,保险。
他后来考入了中南财经大学,获得经济学硕士,1987年毕业后留校任教。在外界看来,一个农村娃变成高级知识分子已经是鲤鱼跃龙门了,算是光宗耀祖。但是他并不满足当时的生活,甚至厌恶。“我最讨厌简单重复的工作,大学里面教书就是。”
因为不甚喜欢,他甚至能脱口而出,五年老师的生涯,他只上了两百五十多个课时,相当于一学年只上一个学期的课,“其他时间外面搞点项目,跟人家搞设计,小项目什么的”。
等他和学校的合同到期后,他打定主意去社会闯荡一番,学校当然不允许。思来想去,他给学校提出了一个合情但“不合理”的软钉子:能不能把他的夫人调来,解决他们“两地分居”的问题?
当时,尽管在同一城市,他妻子上下班得花四个小时,他们距离太远了。
张学斌承认,他知道学校对此无能为力。“当时的政策是两地分居可以解决,同一地隔这么远不解决。我在找一个理由离开学校。”
中庸与铁腕
离开学校,在海南奋斗十年后,作为椰树集团的总经理,张学斌30多岁时在海南已有了带游泳池的房产,他在椰树集团的股份每年分红丰厚。照他的话说,不出来也可以了。
这时候一个中年男人找上门来。他叫黄宏生,创造了中国最赚钱的彩电企业创维公司。他的烦恼是,企业越做越大,越难找合适的人来管理。他跟朋友倾诉,朋友给他推荐了张学斌。
就这样,这两个南方男人在朋友的引荐下见了面,双方来来回回接触了一年半时间。
张学斌说,他和黄宏生性格差异很大,“我性格理性一些,老板比较急一点,感性一些。我们互补。但沉淀下来,我们比较一致的地方也很多。黄老板创立这个公司的时候,有很多观点我们是一致的。创维做决策还是比较稳健的,不急功近利的。”
真正召唤张学斌的,是他还心存的做伟大事业的理想。
在海南一个宾馆里,两人对坐而谈,黄宏生说创维要做中国的索尼。这句话让张学斌心里一动,那天晚上,他们聊了整整一个通宵。
2001年,他拎着箱子来到深圳,进入创维,成为彩电事业部总经理。
张学斌还记得第一次踏进创维时,看到的是简单甚至破旧的企业门面。他非但没有失落,反而觉得挺好,“这才是真正创业做事情的态度,艰苦朴素的理念跟我很合得来。”
但很快,张学斌就感到难受。创维提倡痛苦文化,“宁肯当痛苦的人,不做快乐的猪”。
“每天晚上我开会到两点钟,第二天七点就要上班,睡不醒,很难受。开会到最后没有效率。有些东西我不能认同,后来我说我要回去,不做了,我说这个太辛苦。”
但最终他还是坚持了下来,他理解并接受了这种文化:你要做任何事情,要想成功,你就必须比别人要付出更多。这是一个承受巨大心理压力的过程,很痛苦,但是最后你要成功了,你就会享受到快乐。
至今,这个痛苦文化仍然是创维的企业文化。张学斌坦称,“即使现在大多数时候都很痛苦,有时候晚上睡不着觉,压力很大。”
张学斌并不是一味妥协,否则他来创维就没有意义。适当的改变,是他必须做的事情。
创维集团有个末位淘汰制,到考核期,排在后面的中层就出局。这在民营企业发展初期,激励作用极大。但企业发展到一定阶段,仍然如此,就产生了很多反作用,到处树敌。
张学斌在创维残酷的企业文化中糅入了中庸的基因。每年创维有15%到20%的经理仍会遭末位淘汰。但张并没有将他们推出公司的大门,而是采用转岗、培训等其他方式在内部消化。
但另一方面,张学斌也绝不缺乏霹雳手段。他曾亲手把老板的亲戚送进监狱。他说这是大义灭亲,“老板也理解,因为底线不能碰。”
“碰到亲近的人真的不手软?”
“我和谁都不近。”张学斌笑笑说,“我的原则是没有人跟我走的很近。”早些年,在创维的食堂吃饭,他都是自己一个人吃。现在是回家吃午饭。
他曾经看到唐骏也说过这样的话,自己就是一个圆心,跟谁都保持距离。“我觉得他讲的很有道理。作为领导来讲,如果有人跟你近,一定会有人跟你远。有人跟你近了,很多事很难处理,你的原则就会有一些时候很难把持,如果原则不能坚持,你伤害的是更多的人。”
职业经理人命题
有人说,创维前13年创业史中的职业经理人一般没好下场。直到张学斌到来。
张学斌是做好各种准备的,在第一次创维高管见面会上,他对大家说,“我先争取当三个月的总经理”。现在回想起来,他哈哈大笑。谁能想到他能在数次危机后,走到今天。
因为这太不容易。中国民营企业老板与职业经理人之间的关系,往往是爱恨情仇的故事。来创维之前,创维屡屡发生高管集体跳槽、而后与老板反目相向的风波。
创维之外,也不凡相关案例。改革开放三十年来,中国公司面临公司治理的问题比比皆是,在兰州,黄河集团职业经理人,帮集团上市时差点“篡权”,取老板而代之。在北京,国美集团黄光裕入狱时,陈晓也发动了去黄化运动,黄陈最后分道扬镳。在杭州,阿里巴巴老板马云挥泪“斩”职业经理人卫哲。
如何在中国民营企业做好职业经理人,是个复杂的命题。
十一年来,张学斌不仅在火山口稳稳坐住,而且没有让创维内部再生波澜。而且,在他的推动下,把创维集团从一个完全的家族企业变成一个上市香港的现代企业。
谈起来,他有诸多感慨。
“现在的中国,因为职业经理人市场,或者我们市场经济不是很成熟,很多人比较急,互相不信任,所以产生了问题。这需要一个过程。”他认为,“出了问题,职业经理人的问题可能更多一点。”
企业经营中肯定会有不同观点的时候,但如果都以公司的长远发展为目的,那最后仍有达成共识的空间。就拿创维上市来说,老板黄宏生起初并不是特别赞同。“我就跟他讲,我们再多也只能活100岁,但是企业不同。你能管多久呢?企业始终要走出这一步。”
而这种信任的培养也并非一言两语能够概括。
张学斌喜好打高尔夫。晚上九点半,他从公司回家,会在楼下空旷的场地里挥几下球杆,出一身汗,就满足地上楼了。他没有固定的一圈打高尔夫的朋友。“之前我都不下场打球的。后来是因为老板的事,我才下场和他一起打球,陪陪他,聊一聊,在球场上聊天是最好的。”
而黄宏生也曾在监狱给创维员工写信,说创维进入了后老板时代,要靠管理团队领导发展。而在其出狱后,也淡出了创维的管理层面。2007年4月,张学斌正式出任创维集团董事局主席、总裁兼创维数码CEO。这样的互信互敬,只有身处其中,才能窥得其中奥妙。
有一点,比起“职业经理人”,张学斌更喜欢被称为“企业家”。
他对《中国周刊》记者说,“企业家是把企业当家,而不是追求短期利益。这样就和大股东的利益保持一致。有什么不同的意见,最后也能达成一致。即使是犯了经营上的错误,也会被老板原谅,谁没有犯过错?”
就是说,他并不把经理人当一个谋生的手段。“好比美国的杰克•韦尔奇,早就不需要职业经理人这份工作的收入,他仍然把这个企业作为他终生奋斗的一个事业。”
他也希望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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