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和时代的世界] 郑和是什么时代的人
发布时间:2020-03-13 来源: 美文摘抄 点击:
15世纪初郑和下西洋的壮举,是世界航海史上绚丽的篇章。隆重纪念这一盛事600周年之际,不禁令人无限感慨、浮想联翩。郑和下西洋发生在一个什么样的时代?那时的地球上,都发生了哪些足以影响人类社会进程的事情?我们不妨跨越时空,放宽眼界,倘佯到他们身边感受一下律动的历史脉搏。
永乐三年,公元1405年,距今整整600年前。这一年六月己卯(公历7月11日),郑和第一次远航开始。
此时,明成祖朱棣取得皇位仅仅三年。一番动荡之后,大明的天下终于安定下来了,开国皇帝朱元璋30年的文治武功,已经给明朝的繁荣和兴盛做好了准备,使朱棣有足够的力量组织大规模的远航。
可是,这时的外部世界,看上去却充满了混乱和动荡。比如在欧亚大陆另一端的欧洲,刚刚过去的整个14世纪都陷在经济萧条当中。黑死病夺去了无数人的生命。在欧洲的西边,英法之间的百年战争激战正酣。在南部的意大利,两个重要城邦威尼斯和热那亚一直在激烈争斗。在东南部,拜占庭、塞尔维亚和保加利亚这三个帝国的争战使巴尔干动荡不宁。更要命的是,阿拉伯人依然据守在西部的伊比利亚半岛的几个据点中,而土耳其人又在东南部对欧洲发动着一次又一次的打击。
这一切,朱棣和郑和都不会知道。同样,他们也不知道,欧洲的苦难其实已经到了尽头。积极因素正在积聚,欧洲处在蓄势待发的前夜,而它一旦勃发,就将带动整个世界。
朱棣关心的是自己的政权和江山的稳定安全。天下初定,他面临的威胁太多了。在国内,他以威猛暴戾的手段来维护自己的统治;而对付外部的威胁,他表现了自己的雄才大略。派遣郑和出使西洋,就是他一系列手段中的重要环节。
中国的周边:蒙古、中亚和南亚
“大哉乾元”!120多年前(公元1279年),忽必烈在攻克南宋都城临安前夕,给他的帝国赋予了“大元”这样雄浑的名号,显示出蒙古人征服四邻之后不可一世的气魄。的确,成吉思汗和他的子孙们,在13世纪的短短几十年间,在欧亚大陆两端相距几千公里的两条战线上东征西讨,征西夏、平金国、灭南宋,掠中亚、入中东、进欧洲,直抵波罗的海和亚得里亚海岸。但是,蒙古帝国的衰落却与它的兴起一样迅速。
在中国,元朝末期,各路英雄揭竿而起,赤胆豪杰随声呼应。公元1368年正月,朱元璋称帝金陵,同年8月,手下大将徐达率大军攻克北京,元帝北逃蒙古草原,中国历史进入大明王朝。
不过,蒙古人的余力依然不可低估。尽管拔都、蒙哥、忽必烈和旭烈兀这些赫赫有名的大汗建立的汗国有如昙花一现,但是蒙古骑兵依然在大片土地驰骋。对于朱棣来说,他受到的直接威胁就来自北逃的那些蒙古残部。其中的鞑靼部和瓦剌部势力强盛,彼此争斗,又不时侵扰明朝边境。永乐七年(1409年),鞑靼可汗竟然杀害明朝使臣,而明朝的十万大军进行征讨,竟至全军覆没。于是次年朱棣亲帅50万大军北征蒙古。朱棣一生五次远征漠北,分别对鞑靼和瓦剌进行了有效打击,至少是暂时保障了明帝国的边境安全。
其实有明一代一直受到蒙古势力的威胁,朱棣去世25年后的公元1449年(正统14年),瓦剌部入寇,明英宗草率亲征,竟被蒙古军队生俘。又100年后(1550年,嘉靖29年),鞑靼部入寇,明军一败涂地,蒙古兵直逼北京城下,大掠而去。可见,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蒙古人依然是亚洲地缘政治舞台上一支不容忽视的力量。不过,这支力量是一直走在下坡路上。
让朱棣寝食不安的还有西部边境。在这里,是蒙古人和突厥人的混杂和融合给他带来了威胁。让朱棣忧心的那个人叫帖木儿。
在蒙古人兴起于漠北之前几百年,这块草原上的主人曾经是突厥人。唐初接连几次对突厥进行了打击,迫使突厥分裂或西迁。此后,突厥人主要以中亚为基地,一次次地在中亚、西亚和南亚发动袭击和战争,同时他们与居住地中亚地区各民族混杂融合,已不再是原来那个单一的种族集团。
蒙古人虽然建立了庞大的帝国,但受到突厥人的深刻影响,许多蒙古贵族突厥化。随着蒙古帝国的分裂,突厥人也立刻占据了显著的地位。帖木儿就是一个最成功的冒险家。
跛子帖木儿出身于突厥化的蒙古贵族家庭,他自称是成吉思汗的后裔,一心想恢复蒙元帝国的统治。也就在明朝建立前后,他夺得了西察哈台汗国的统治。在30余年间,他以撒马尔罕为中心,建立了一个盛极一时的帝国,消灭伊利汗国,打败金帐汗国;向南侵入印度,洗劫德里;向西侵入小亚细亚,与奥斯曼帝国展开激战,俘获奥斯曼苏丹。尽管这使正在遭受奥斯曼帝国威胁的欧洲欢欣鼓舞,但帖木儿却志在东征。1404年(永乐二年),帖木儿统帅数十万大军踏上进攻中国的征途。朱棣闻讯立即下令备战。可以想像,如果这场战争爆发,必然是一场恶战。但帖木儿却在途中病逝,明朝受到的这一威胁也就解除了。
帖木儿的军事冒险生涯中成功之处颇多,入侵印度也是其中之一。本来,从13世纪初,突厥人就开始主宰印度,分裂已久的印度趋于统一,首都德里逐渐发展为繁华城市,云集了大批学者、艺术家和能工巧匠。但帖木儿亲率九万骑兵直捣德里,大肆烧杀抢掠,把所占领的土地纳入自己版图。帖木儿帝国不久就灭亡了,但他的后代又在南亚次大陆建立了功业。1526年,帖木儿的后裔巴布尔打败印度的十万大军,攻陷德里,建立莫卧尔帝国,这个帝国在17~18世纪几乎统治了整个印度次大陆,是当时欧亚大陆上的强国,但并不能阻止西方列强前来开拓殖民地。1858年,莫卧尔帝国被英国殖民当局废除。
北方的蒙古、西方的帖木儿帝国、南方的印度――这些看起来互不相干的国家,却与郑和下西洋的举动有着内在的联系。朱棣派遣郑和出使海外,他的用心是多方面的,但外交和战略上的考虑,应该占有优先的地位,正是由于北方和西部存有潜在的大患,才尤其需要东部和南部沿海保持宁静和平。自元代起日本海盗就不断侵扰中国沿海,安南(越南北部)也在斗胆挑战明朝的威严。对此,如果和平外交解决无效,朱棣会毫不犹豫出兵征讨。永乐四年(1406年)80万大军下安南,永乐17年(1419年)在望海埚(辽东半岛南端)大破倭寇,这些故事都发生在郑和远航的同时,因为朱棣清醒地认识到,南方边陲“蛮贼”窃发,不过是蜂虿之毒;倭寇出没,也只是一时剽掠;惟有“北虏遗孽”,睢盱侦伺,侵扰边疆,是最大的忧虑。所以,必须保持沿海的安宁。保持安宁的办法不是消极地应付,而应主动与海外邻国建立和保持友好关系。不仅如此,如果有可能,还要在南亚对帖木儿形成牵制,至少不让这里的国家与帖木儿联起手来。于是,朱棣与西洋诸国友好交往的宏愿陡起,立志“内安诸夏,外抚四夷”,“宣德化而柔远人”。
在郑和首次出使之前帖木儿已死,不知朱棣是否及时知道了他的死讯。但无论如何他不能掉以轻心。而经过太祖以来几十余载的励精图治,明朝已经初步缔造成一个幅员辽阔、兵精民富的强大国家,具备了威慑周边的实力,而造船技术、星象判断、季风掌握、指南针应用等方面已足以从事这种大规模的航海活动。
从1405年到1433年,郑和先后七次率领庞大的船队,“赍敕书金帛”,载官吏、水手、士兵、医生和翻译等(首次出航即有27800余人),出南海驶向烟波浩渺的太平洋、印度洋,足迹遍布东南亚及非洲30余个国度。他们迎黎明,送晚霞,穿夜幕,根据罗盘、计程仪和牵星板显示的方位,在统一的号令下劈风斩浪,出南海,过马六甲,进印度洋,抵波斯湾,入红海,甚至越过印度洋到达非洲东岸。可以说,郑和的行动实现了朱棣的战略意图。
中间地带:阿拉伯世界、拜占庭与土耳其
郑和船队多次往返于印度洋、波斯湾和红海沿岸的阿拉伯港口。作为穆斯林,他也曾到过麦加朝圣。有人认为,郑和本人就是伊斯兰教先知穆罕默德的后裔。而对中国人来说,阿拉伯也早已不陌生。
阿拉伯人崛起于公元7世纪。在7~8世纪的100多年间,阿拉伯人旋风般的攻势指向四面八方。向北直达拜占庭帝国腹地,对拜占庭首都君士坦丁堡进行过为期一年的围攻。向西从北非渡海进入西班牙和法国。向东北席卷中亚直抵中国边境。向东南到达印度河下游谷地。从大西洋畔的西班牙到东方的印度河流域,这片包容了沙漠、绿洲、高山与大河的巨大空间见证了阿拉伯帝国的兴衰。作为伊斯兰文明的主体,阿拉伯人在鼎盛时期为世界文化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他们不仅创造出自己的科技、文学与艺术,还担当了东西方文化交流的使者,把中国的四大发明和印度的农作物传入欧洲。
阿拉伯人通过军事征服建立的帝国地域广大,但结构脆弱。从10世纪起,它就在衰落。随着13世纪中期巴格达陷落于蒙古大军,真正的哈里发帝国的历史就结束了。
阿拉伯帝国的灵魂虽已飘散,但肢体尚存。在郑和时代,除西班牙之外,阿拉伯人还控制着包括埃及在内的北非以及叙利亚、巴勒斯坦等地。埃及在10~15世纪中叶成为阿拉伯世界的中流砥柱,十字军与蒙古人的嚣张气焰都熄灭在埃及阿拉伯人的铁拳下。郑和前往麦加时,正值埃及马木路克王朝统治时期,在这个集权王朝统治下,以埃及为中心的阿拉伯世界许多地方繁荣依旧。埃及生产的麻纱、棉布等纺织品享誉海外,开罗、亚历山大里亚等城市争奇斗艳,埃及商船也穿梭于地中海、红海和波斯湾。阿拉伯人有值得称道的航海天赋,阿拉伯最著名的航海家和地理学家伊本?拔图塔,就生活在郑和之前不久的年代。
兴盛与衰败的交替令人感慨万千。15世纪也许是阿拉伯人最后焕发活力的时代。在郑和的时代,阿拉伯人在西欧仅剩不多的据点,西班牙人很快就要把他们彻底逐出去了。在中部,他们遭受着帖木儿的无情蹂躏,在萨拉丁的故乡提克里特,帖木儿用牺牲者的头骨建立了一座金字塔;在叙利亚名城阿勒颇,两万穆斯林居民的头骨被筑成小山。而土耳其人对阿拉伯人的最后打击,也将在下个世纪完成。在这次打击后长达400年的时间里,阿拉伯人不再有自己的国家。
在郑和时代,已经屹立千年之久的拜占庭帝国已经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刻。公元1453年,也就是郑和航海结束后不久,在亚欧两洲的交界处上演了一幕惨烈悲剧。拜占庭历史名城君士坦丁堡被土耳其苏丹的20万大军包围,拜占庭守军还不到一万人,他们凭借险要地形与黄金海角的坚固铁链顽强抗敌。土耳其人串通城内的热那亚人,利用涂油滑板把战船从君士坦丁堡背后的陆地上拖过,绕开黄金海角的铁链封锁前后夹击,经过53天苦战,终于攻陷这座城市。土耳其人屠城三天,拜占庭人的尸体堆积如山,寺院宫殿化为瓦砾,许多艺术珍品也被毁于一旦。罗马帝国残留的最后一粒火种在野蛮劫掠中熄灭,绵延千年之久的文明就此终结。土耳其人把君士坦丁堡当成自己的首都,并改称伊斯坦布尔。
自1000多年前,当蛮族以摧枯拉朽之势把西罗马帝国化作齑粉时,东部帝国拜占庭凭借着稳固的政局和相对充盈的国力顶住了致命冲击,顽强地存活下来。拜占庭帝国承袭并发展了罗马文明,又吸收埃及、西亚等地的东方文化,宛若一座贮藏着人类遗产的宝库。她的建筑、艺术和绘画独具特色,堪称罗马建筑经典的圣索非亚大教堂矗立在博斯普鲁斯海峡之滨,在晨雾与夕照中俯瞰南来北往的白帆,巨大的圆形穹顶为宽敞的厅堂遮风挡雨,拱形窗户、彩色地板和涡旋柱头用细腻的艺术语言倾诉着建筑师对美的感受。马赛克镶嵌画也是拜占庭艺术的精华,皇帝、皇后、武士、僧侣或者神的形象都在彩色瓷砖拼成的图案中乍现,装饰着深深庭院中的墙壁,肃穆而宁静。
罗马帝国的余晖悄然消退,无法继续掩映拜占庭这个风烛残年的历史幸存者。曾经横跨三洲的庞大帝国在公元14世纪只能蜷缩在亚欧交界的一隅,最终在土耳其人的蚕食与猛攻下寿终正寝。
征服拜占庭,是土耳其人最辉煌的、也是最后的胜利。
奥斯曼土耳其人的祖先,就是被中国唐朝军队驱逐西迁的突厥游牧民族。他们先在中亚立足,随后继续向西亚挺进,并接受了安拉的洗礼,皈依真主。到14世纪中期,整个小亚细亚都已处在他们的控制之下。随后他们渡过达达尼尔海峡进入欧洲,在此后一个世纪里,他们对欧洲人不断取得军事胜利,进占马其顿、攻克索非亚、剿灭塞尔维亚帝国。15世纪初,他们在与帖木儿的交手中惨败,但很快从低谷爬出来,重振侵略扩张的旗帜。拜占庭灭亡后,他们的铁蹄再次踏过巴尔干,矛头指向多瑙河流域,继而挥鞭南下占领中东、埃及和阿尔及利亚,使希腊人、斯拉夫人、阿拉伯人、波斯人乃至亚美尼亚人俯首称臣,又缔造出世界历史上最后一个横跨三洲的帝国。它的西部伸入东南欧,向北达到克里米亚以北及外高加索地区,向东直抵波斯边界,向南伸入阿拉伯半岛和埃及,并沿北非海岸向西延伸。
在对欧洲保持了一个多世纪的巨大压力后,到1683年最后一次围攻维也纳惨遭失败,这个庞大帝国就开始了漫长的解体过程。它的衰落过程漫长而痛苦,饱受欧洲列强的侵略和欺凌;但它在愚昧、落后、野蛮和垂死挣扎的状态下,依然保持着令人痛恨的霸权野心。它是三大洲的祸患,也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主要交战国之一。瓜分解体中的奥斯曼帝国的遗产,是欧洲列强发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重要原因之一。而在大战中的失败,使奥斯曼帝国终于垮台。
大陆的另一边:欧洲
西班牙和葡萄牙
中国人的航海事业随着郑和下西洋活动的结束画上了句号,阿拉伯人的航海天赋也未能结出历史硕果。而位于欧洲伊比利亚半岛上的西班牙和葡萄牙在随后的海洋世纪里扮演了主角。分割世界的“教皇子午线”、遍布全球的殖民地和天下无敌的舰队,展示了它们“海上强国”的辉煌与野心。
公元5世纪,日耳曼蛮族越过莱茵河与多瑙河,颠覆了罗马帝国的统治,其中的西哥特人闯到伊比利亚,把这个处在大西洋和地中海交汇处的半岛变成了独立王国。正当西哥特人陶醉于这片土地上甜美的葡萄、温暖的阳光与和煦的海风时,阿拉伯人的进军号角已在北非大漠中不绝于耳。公元711年,混合着阿拉伯与柏柏尔双重血统的摩尔人征服了伊比利亚,将信奉基督教的西哥特人驱逐到半岛北部山地。流落奔逃的西哥特人在避难之地组建了很多小王国,他们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夺回失地的顽强斗争。经过漫长的年月,趁着阿拉伯帝国江河日下、分崩离析之机,基督徒们唱响“熙德之歌”奋勇拼搏,终于在13世纪末光复了大部分失地,只剩下盘踞在半岛南端的敌人还在负隅顽抗。到15世纪郑和扬帆弄潮的时代,卡斯提里亚和阿拉贡两个王国携手走到一起,肃清残敌,而两国最高统治者――国王和女王之间美满的婚姻,也促成了西班牙的统一大业。在此之前300年,葡萄牙也已经作为一个独立国家出现,与西班牙毗邻而居。
连年战争使伊比利亚失去了昔日光彩,社会局势动荡,经济入不敷出,狭小的生存空间和有限的资源注定西班牙与葡萄牙不可能像明朝那样很快从萧条走向繁荣。去海外扩张,掠夺财富,增加收入成为解决矛盾的一条出路。实际上,穆斯林早就给伊比利亚培养了富于经营头脑、敢于拼搏冒险的商人,也带来了源自东方的航海技术与科学知识。凭着这些条件,以及在光复运动中得以升华的骑士精神――勇武、开拓、进取,葡萄牙率先向大西洋深处迈出了脚步。
他们对陌生世界的探索始于1415年――这时候,郑和正在进行他的第三次远航。与郑和的庞大船队相比,葡萄牙人的探险队伍小得可怜,每次都不超过两艘小型帆船,往往在狂风巨浪中颠簸倾覆,船毁人亡。然而,神秘的大海没有淹没葡萄牙人探索未知领域的热情,他们坚信在死神与海妖栖息的漩涡中,肯定蕴藏着诱人的黄金与香料。加纳利群岛、马德拉群岛和亚速尔群岛一个接一个被添加在欧洲人的航海图上。
印度和中国一直是欧洲人梦寐以求的贸易目标,但可以实现这一梦想的丝绸之路已被隔断,必须寻找新的道路。为了从传说中的海路抵达东方,葡萄牙人花了半个多世纪巡行于绵延万里的非洲西海岸,欧洲人方才知道,地中海对岸的这片陆地大得无边无沿。1487年,船员们看到海岸线终于向东甩去,确信只要绕过这里就可到达印度,于是将这里命名为“好望角”。
葡萄牙人成功了,血汗交融的代价换回的是对东半球的霸权。面对捷足先登的邻居,西班牙人坐卧不安,无奈经过好望角通往印度的航线已成他人“专利”,无法涉足。在利益驱使下,昔日盟友反目为仇,争夺海洋优势成为两国当务之急。根据当时业已流行的地圆说,向西横渡大洋也能到达东方。西班牙人后来居上,开辟了新航路,造就了哥伦布发现新大陆、麦哲伦环游地球的伟大业绩,占领了比本土面积大百倍的殖民地,初步实现了资本主义原始积累。
英国和法国
在郑和扬帆远航的时代,西欧大陆上一场你死我活的百年战争正值高潮。这场战争发轫于1337年,终止在1453年,敌对双方是咄咄逼人的英格兰与四分五裂的法兰西。
双方贵族纠集武装,在国王的引领下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拉锯战。总体而言,英格兰人略占上风,但法兰西人还是进行了顽强抵抗,数次击退英格兰军队的侵略。1415年,雄心勃勃的英王亨利五世亲率一万多名战士渡过英吉利海峡,妄图用最猛烈的攻势摧毁法兰西防线。泥泞的战场上,法兰西骑士的尸体堆叠一起,法军溃败了。
英军的残暴激起法兰西人民的抗敌热情,女英雄贞德毅然向王子请命,带领义勇军冲锋陷阵,力挽狂澜。已成强弩之末的英军在愤怒的法兰西人民打击下节节败退。由于叛徒出卖,贞德不幸沦为敌人俘虏,英勇牺牲在火刑架上。贞德之死唤起了法兰西的民族意识,不同区域之间的隔阂与冷漠骤然消除,强烈的统一愿望占据人们心灵。反动诸侯在战争中覆灭,权力集中于国王。近代民族国家的形态开始萌芽,一种上升态势处在酝酿之中,黑暗的中世纪行将结束,欧洲的曙光即将出现。
意大利
在公元5世纪的风雨飘摇中,西罗马帝国覆灭了,而后几个世纪内,各种“蛮族”先后闯进意大利。各种剧烈冲突使昔日罗马帝国的核心地区土崩瓦解,成为培育宗教精神、世俗权力与商业意识的松软土壤,搭建了热闹非凡的历史舞台。
千年岁月的磨蚀并没有抚平深深裂痕。到了郑和四处宣扬华夏大一统的时代,意大利仍然七零八落,教皇、封建领主和城市共和国各占一席之地,商业竞争与外敌入侵构成时代主题。罗马教皇霸占着以罗马城为中心的大片土地,坐镇梵蒂冈,竭尽全力给人民铸造精神枷锁。原本为罗马皇帝供职的教皇趁着帝国衰亡的机会从动荡中崛起,逐渐用无形的桎梏拴住基督徒们虔诚的头脑。他的威望至高无上,只需信手一挥,便可召集誓死东征的十字军;仅凭眉头一皱,就让桀骜不驯的国王诚惶诚恐地立雪悔罪。教皇的淫威注定令人们心怀怨恨,羽翼渐丰的世俗君主们开始向“上帝使者”发起挑战。13世纪,教皇在与法国国王的对抗中败下阵来,沦为阶下囚,神权开始走向衰微。尽管他们试图东山再起,但腐化堕落污染了圣洁的灵魂,罪孽深重使他们声名狼藉。
重重阴霾笼罩下,一群独立的商业城市却奇葩异放,以优雅姿态显示了欣欣向荣的风采和势不可挡的锐气。古典时代的文学艺术正在滋养萌发出复兴迹象。威尼斯、热那亚、比萨、米兰、维罗纳还有佛罗伦萨,这些在外族入侵、政治斗争和特殊地理环境共同作用下诞生的城市共和国,如璀璨星光,编织出一道道亮丽的风景线。
水城威尼斯因为给东征的十字军提供运输而发迹,在14世纪末战胜宿敌热那亚后达到鼎盛。爱琴海上的克里特岛以及巴尔干沿海地带都成为威尼斯的势力范围。这个城市国家控制了欧洲与东方之间的贸易,经济实力极其雄厚,她甚至能用金钱操纵以清扫异教为名的十字军,唆使其洗劫同样尊崇上帝的君士坦丁堡,以拔除商业竞争者。威尼斯的成功与开明的政治息息相关,轻徭薄税和司法公正最能提高人们的积极性,贵族与普通市民抱成一团,甘愿为共同事业赴汤蹈火。
佛罗伦萨15世纪已是欧洲首屈一指的商业与金融中心。在统治者梅迪奇家族扶植下,伟大的艺术家层出不穷。他们用画笔、刻刀与图纸创造了精美绝伦的作品,留下享誉世界的文化遗产,使佛罗伦萨成为当之无愧的艺术博物馆。布鲁涅列斯基设计的佛罗伦萨大教堂穹顶,是对罗马建筑的模仿与创新,成为这座城市的象征;多纳太罗雕刻的大卫英姿勃发,突破了中世纪雕塑的呆板僵化;波提切利在油画《维纳斯诞生》中用流畅舒缓的线条勾勒出女性含蓄优美的姿态,为后世欧洲画家提供了临摹的标准。文艺复兴初期的艺术家几乎都成长于商人翻耕出的佛罗伦萨艺术土壤。他们的活跃不仅萌发了打破陈规的艺术技法与表现形式,还让这座城市沉浸在浓厚的人文气氛中,为达?芬奇、米开朗基罗等大师攀登艺术顶峰铺平了道路。
还要说一句:尽管发现“新大陆”和开辟新航线主要是在西班牙和葡萄牙政府的资助下完成的,但意大利却为这项事业提供了众多出色的水手,热那亚人哥伦布就是其中最杰出的一个。
为什么不是中国
从上面的叙述来看,郑和时代的世界,正处在剧烈动荡之中。而事后追溯起来,世界的分化就从这个时代――公元15世纪开始了。
在非西方世界,那些中世纪的帝国,不论是已有数百年高度文明历史的阿拉伯帝国,还是曾把欧亚大陆统一起来的蒙古帝国,或是分布在各地的无数个像帖木儿帝国那样的朝生暮死的地区性强国,已经被历史发展的趋势抛弃。
那时,中国不但是亚欧大陆上的佼佼者,也堪称独一无二的海洋霸主。明政府在航海活动中出尽风头,中国皇帝的声威远播异域。下西洋耀武扬威的目的达到了。但是,庞大的造船计划和“厚往薄来”的非正常贸易,使国库变得空空如也。英宗皇帝在“土木之变”中被蒙古人生擒事件,是明朝实力由盛而衰的转折点,北方边防的压力和黑暗昏溃的政治把中国人的视野重新从海洋拉回陆地。更重要的是,尽管明清帝国使中国几千年的历史发展又上了一个新台阶,但如果放在世界的横向坐标上,就会看出中国的发展已与历史的趋势拉开了距离。郑和远航停止后,有几位皇帝试图再度组织类似活动,但日益严峻的海防状况最终打消了他们的热情。西方殖民者不久就沿着他们开辟的“新航路”面目狰狞地踏着海浪而来,使本该美丽蔚蓝的大海成了中国的梦魇。海禁在隔断内外勾结途径的同时,也悲剧性地关闭了中国已经开放的国门,放慢了华夏文明的前进步伐。而奥斯曼帝国尽管武功赫赫,缔造出这样一个横跨三洲的帝国,但这种政教合一的封建军事国家在人类历史即将步入近代社会时,只能是逆历史潮流而动。
而正在摆脱中世纪局面的欧洲,尽管羽翼未丰,却已蓄势待发。就从这个世纪开始,他们凭借比郑和的“大宝船”小得多的海船,把整个世界连成了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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