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遗孤拜祭养父母 [人性光辉:日本遗孤与中国养父母的动人故事]

发布时间:2020-03-05 来源: 美文摘抄 点击:

  这是一个特殊的群体――日本遗孤。他们身上,交织着太多的爱恨情仇。而在这些复杂的情感之中,令人们最为动容的,便是他们与中国养父母之间故事的的点滴。战争的产物,敌国的子民……这些沉重的字眼,像是一道道伤口,需要爱的舔舐。
  如果不是学者们敏感的触觉与深入的探访,日本遗孤与中国养父母的故事或许会尘封于历史的角落中。因为大多数养父养母已经辞世,而当年在中国家庭中的日本孩子,也步入垂垂暮年。
  但是,即使时间的河流能将生命的光彩与活力冲刷殆尽,却无法磨灭人性之中最美、最温暖的那道光辉。
  
  “我小时候,一点儿没受着屈”
  
  尽管用着地道的中国名字,常年生活在哈尔滨市,说话也是浓浓的东北口音,但郜凤琴其实是个日本人。更为确切地说,郜凤琴是一名日本遗孤。
  作为中日近代关系史上的一个特殊人群,日本遗孤是指1945年日本战败投降后,日本人在撤退遣返期间,被遗弃在中国,并由中国人抚养长大的日本孤儿。
  日本侵华后,郜凤琴的父亲带着一家人来到了中国。1945年,郜凤琴5岁。也是在那一年,郜凤琴的父亲不知去向。母亲小林招子面临着养不活女儿的难题。
  一天,郜凤琴被母亲领到了一户姓郜的人家门前。尽管年龄尚小,郜凤琴也明白母亲要丢下自己。她不停地哭闹,“妈妈,别丢下我……”她用日语喊着。但最终,母亲只留下一个背影。将女儿送给郜家后,小林招子便嫁给了叫王福至的中国人,并生下一个女儿,取名红梅。
  从此,郜广忠便成了郜凤琴的养父,王玉华则成了她的养母。
  尽管童年的记忆已经斑驳,但郜凤琴总在与人聊天时说:“我小时候,一点没受着屈。”
  养父母家做着修车铺的生意,生活比较富裕,一家人常常下馆子吃饭。一个令郜凤琴至今感到温暖的镜头是,年幼的她蹦跳着经过饭馆的玻璃窗,一侧脸,发现养父坐在里头微笑着冲她招手:“来,来,进来……”养母也宠爱着郜凤琴,尤其喜欢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在商店里看好的衣服款式,养母总要给她买上不同颜色的两套。这一“传统”也被郜凤琴延续至今。而若是听到有人指着郜凤琴叫“小日本鬼子”,养母一改平日的温柔,立马冲到别人家里,“和人干一仗”,像一只急于护仔的母鸡。
  类似的记忆也存在于日本遗孤藤川和子的脑海中。
  因为生母的骨灰已被弟弟带回日本,每年,藤川和子烧纸钱的对象,都只是中国的养父,也是他的继父――尹天信。
  已经74岁的藤川和子现在也居住在哈尔滨。1941年,她被母亲带来中国。9岁那年,典型的山东汉子尹天信成为了她的继父。不久,藤川的母亲去世了。但尹天信对藤川一如既往地好。尹天信是个泥瓦匠,一双粗糙的手上布满老茧。一到夏天,原本白皙的皮肤就被太阳晒得黑红黑红。
  藤川话语不多,但心疼养父。她给尹天信缝制了一双又一双手套,每双都用了四层布料。即便这样,手套还是很快被磨破了。
  “爸爸……”藤川看到手套,心里一紧,但欲言又止。
  “我得供我丫头读书啊,嘿嘿。”养父憨厚地咧嘴笑着,“我可不能让我丫头跟我似的,我要我姑娘坐办公室,风吹不着,雨淋不着。”
  在养父的支持下,藤川暗自告诉自己,一定不能落后,要争一口气。念书时,她成绩一直不错,考上了长春地质学校。工作后,当上长春一家印刷厂的厂长。
  
  “孩子没罪,应该养啊”
  
  与郜凤琴和藤川和子相比,日本遗孤秦艳君的幸运之处在于,自己的养母崔志荣还健在,今年已经89岁高龄。
  1990年,日本人笠贯?章在得知中国养父母与日本遗孤的故事之后,在长春投资修建了一座“中日友好楼”,专供中国养父母免费居住。楼房竣工之后,崔志荣和老伴秦家国搬进了这座楼里。2005年,秦家国去世了。
  记者经常来拜访崔志荣。最常出现的一段访谈是:
  “大娘,您为什么要收养一个日本孩子呢?不觉得这是敌人的孩子吗?”
  “一个孩子,又不是日本兵。孩子没罪,应该养啊。”
  “她在日本,不能常回来,您想她吗?”
  “孩子好就行呗。”
  崔志荣和秦家国的养女叫秦家艳,日本名是胜目寻美。1946年,在长春的一个破烂堆里,被秦家国当时的妻子领回了秦家。
  上世纪90年代初便开始对日本遗孤现象进行调查研究的民俗学家曹保明,在笔记本上记下了当年秦家国记忆中夫妻二人的对话。
  “这是个日本孩子,将来会不会有事呢?”
  “反正是个孩子,管他日本还是哪儿的。现在她这么可怜,咱不救她,她可能就活不成了……”
  上世纪70年代初,随着中日邦交正常化,日本遗孤问题开始得到日本政府重视。一批批日本遗孤相继回到日本。胜目与丈夫和孩子也决定回到远离已久的故土。
  2011年3月11日,从电视里得知日本发生地震海啸后,秦家人的心都悬了起来。崔志荣的孙女也嘀咕着:“大姑他们回来住吧。”不久,胜目一家人打来电话:“前几天电话打不通,今天好不容易打通了,来给你们报个平安。”一家人这才算放了心。
  
  “那个叫了一辈子的‘妈’,
  才是我的母亲”
  
  在秦家人暂时松了一口气时候,郜凤琴则在电视前失声痛哭。
  她性格坚忍,并不是一个感情外露的人,尤其是在伤心的时候。
  但此时,看着新闻里,海水漫过大片农田,船只都被海浪推上岸边的惨状,郜凤琴实在是忍不住了。她想起了自己已过世近5年的亲生母亲。
  1982年的一天,郜凤琴听说,自己的生母随日本访华团来到了国际饭店。她马上往饭店赶。此前,为了寻找母亲,她去山东莱州找过继父王福至,也得知自己还有一个叫红梅的妹妹。
  走进饭店大厅,郜凤琴刚要上楼,看到一个女人从楼梯上慢慢走下来,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认识王福至吗?”
  “认识,我还认识红梅……”
  这正是郜凤琴的生母小林招子。母女二人当即抱着哭了起来。而与人讲起这次重逢,郜凤琴显得很平淡。“缓过神后,我才感觉到,那个叫了一辈子的‘妈’,才是我的母亲。”
  郜凤琴把养父母的照片都装在一个塑料文件袋里。当年生母给养父母留下的收养字据和一些发黄的老照片,都被她塑封上了。隔段时间,郜凤琴就把这些摊在床上,一张张拿起来看。
  郜凤琴很想回日本看看。2010年,她原本有一次探亲机会,日本政府对旅费予以资助。但由于老伴的身体状况突然急转直下,她把买好的机票退了,留下来照顾老伴。
  在日本政府的安排下,藤川去过几次日本。她日语说得还算流利,日本的亲属也对她挺亲切。可是,藤川却并不愿意回到日本。在日本的日子,虽然被亲友们照顾得很周到,但她总觉得自己身在异国。几乎每次由日本返回中国时,飞机在首都机场着陆的时候,藤川都要笑着对同伴来上一句:“哎呀,可算回到家了。”
  
  生命逝去挡不住情感延续
  
  在日本遗孤中,也有不少返回了日本。但他们同样割舍不断与中国养父母的情缘。
  远藤勇就是其中一位。5岁那年,他被在距离哈尔滨市区约170公里的方正县的中国养父母刘振全、吕桂云收养,并被取名“刘长河”。
  刘振全夫妇膝下无子,远藤勇的出现,弥补了这个遗憾。在家族里,没有人把远藤勇当外人。同辈人之间,他排行老四。弟弟妹妹都叫他“四哥”。为了抚养远藤勇长大,刘振全在林场做工,许久才能回家一趟。夫妇俩生活也很节俭,收入大都用来供远藤勇上学。而远藤勇也没有让家人失望。1960年,他考上了黑龙江大学俄语系。
  1974年,远藤勇回到日本后,找到了自己的父亲。由于战争,日本家里的人已经没了一大半。在日本,远藤勇做过推销员,也在日本中文电台当过播音员,还曾经做过翻译。在熬过了创业最艰难的时光后,他开办了一家经营矿产的公司,生意逐渐红火起来。
  1992年,刘振全病危。远藤勇从日本赶到病床前,日夜守护,直到老人去世。
  1999年,吕桂云也躺在了病榻上,一阵清楚一阵糊涂。“恐怕是不行了,快打电话告诉四哥吧。”家族里的几个弟兄在一旁低声商量。
  在远藤勇推门进房的一刻,有人凑在老人耳边说:“四哥回来了……”远藤勇张开双臂,一下抱住养母:“妈,我回来了。”老人似乎在等待这句话。慢慢地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
  为了纪念养父母,远藤勇出资200万日元在方正县建成了一座“中国养父母公墓”。墓地中,只有一个圆冢,有台阶通到墓穴。墓穴内分层摆放着中国养父母的骨灰盒。只要有时间,远藤勇便会回到方正,到养父母的墓前祭拜。
  2009年7月,远藤勇带着妻子、儿子、儿媳来到公墓前,并告知大家个中原因:“我年纪大了,回方正的时日也不多了,这次,我特意领儿子、儿媳回来,是事先做一个情感的沟通,以后,祭拜的事情就主要交给下一辈了。”
  不远处,一个展示中国养父母资料的陈列馆又迎来了一批来自日本的游客。他们在陈列馆的留言本上写下了对中国养父母的尊敬与感激,同时敲响钟声,祈求和平。
  虽然是个象征着生命终点的墓园,这里,却悄然诞生了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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