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尊的力量”:《砸烂我的心,三位一体的上帝》的男子气概阐释
发布时间:2018-06-28 来源: 历史回眸 点击:
摘 要:约翰·多恩,17世纪英国玄学派诗人鼻祖,其神学诗、爱情诗、哀歌等诗作被广大诗歌爱好者大量阅读并研究。本文将采用张力理论的视角,从“破”与“立”的过程来剖析多恩神学诗《砸烂我的心,三位一体的上帝》,以此来探究诗歌所体现的男子气概。
关键词:约翰·多恩 張力 破与立 男子气概 神学诗
一、退特的“张力”理论与多恩的“张力诗”
约翰·多恩(John Donne,1572—1631)是17世纪英国玄学派诗歌的先驱及代表人物,早年以爱情诗著称,晚年的主要成就是神学诗和布道文。在其诗作中,许多学者对其诗歌的张力特点表示了很大的热衷,对多恩诗歌中的奇思、悖论也展开了大量的解读。
1937年,艾伦·退特(Allen Tate)根据两个逻辑术语“外延”(extension)和“内涵”(intension),对其加以改造,去掉两词前缀,于是独创了一个文论术语,即“张力”(tension)。退特对“张力”一词所适范围雄心极大,想要以此来描述一切好诗的共同特征。他本人明言:“我们公认的许多好诗——还有我们忽视的一些好诗——具有某种共同的特点,我们可以为这种单一性质造一个名字,以更加透彻地理解这些诗。这种性质,我称之为‘张力’。”{1}而在约翰·多恩诗作中的“张力”表现已为诸多学者知晓并加以肯定。
T.S.艾略特曾提出玄学派诗人作品乃是“把材料重新组合在一起成为新的统一体”。在《玄学派诗人》(The Metaphysical Poets,1921)一文中,他亦曾援引多恩的《告别辞:莫悲伤》(A Valediction:Forbidding Mourning)诗中的比喻,认为在牵强的背后乃是统一。约翰·克娄·兰瑟姆(John Crowe Ransom)在《诗歌:本体论札记》(Poetry:A Note in Ontology,1934)中坦承自己喜欢多恩的《封圣》(The Canonization),并引用《出神》(The Extasie)中的几行诗句,借以说明玄学诗中的奇思妙喻,也就是看似牵强附会,其实内涵丰富的比喻,体现出张力的特性。{2}艾伦·退特对多恩诗作评价甚高,并认为这样的诗才是真正的外延与内涵的统一。他提到多恩的《第二周年》(Second Anniversarie),以此与他认为的“晦涩诗”相比较,说明多恩的诗是感觉和文字的统一体,他认为:“多恩提供了许多诗歌意象中张力的实例,对评注者而言,比莎士比亚的伟大诗篇更容易解析。”{3}克林斯·布鲁克斯(Cleanth Brooks)在《悖论的语言》(The Language of Paradox,1947)一文中,用文本细读法分析了多恩的《封圣》,证明诗人是将世俗之爱当作神圣之爱来勾画,其中满是看似令人费解,细想却合情合理的悖论,并对这些悖论进行了具体解读。{4}
同样,圣十四行诗(十四)《砸烂我的心,三位一体的上帝》(Batter my heart, three-personed God){5}也是多恩诗作“张力”表现的一个代表。本文将用“破”与“立”的过程来分析诗作中体现的张力效果,以此分析诗歌体现的男子气概。
二、“屈尊的力量”:《砸烂我的心,三位一体的上帝》中的“张力”
此诗从开头起,我们便可以发现此“张力”已然提及:
砸烂我的心,三位一体的上帝;因为您
仍旧只敲打、呵气、磨光,试图要修补
为使我爬起、站立,就该打翻我,集聚
力量,粉碎、鼓风、焚烧,重铸我一新。(1-4)
“我们可以在圣十四行诗(十四)看到这位说话者不断地重复‘急切的命令式’来满足‘自我的破碎’。”{6}“砸烂”“敲打”“呵气”“磨光”“打翻”等词都以命令式的语气出现,甚至动词可以不间断地一个一个捆在一起。这是很明显的也是很有力量的破碎过程,而恰巧这个“破”的过程正是产生“立”的重要原因和必要条件,当“自我的破碎”完成之后,说话者便可以被“重铸我一新”(4)。同样,“张力”在接下来的诗行中也有所呈现:
我,像被夺的城池,欠另一主子的税赋,
努力要接纳您,可是,哦,却没有结果。
理智,您在我身中的摄政,本应保卫我,
却被捕成囚,并被证明是懦弱或不忠实。
然而,我深深爱恋你,也乐于为您所爱。
可是我,却偏偏被许配给您的寇仇死敌;
让我离婚吧,重新解开,或扯断那纽带,
抢走我,归您所有,幽禁起我吧,因为
我永远不会获得自由,除非你奴役我,
我也从不曾保守贞洁,除非你强奸我。(5-14)
说话者在这里所表达的是一个反论,可谓似非而是。被上帝所奴役,却得以自由(13);被上帝所强奸,却得以圣洁(14)。奴役和自由,强奸和圣洁,这两对互相矛盾的概念,在多恩的神学思想中,却融洽地结合在了一起,阐释了诗中说话人对他与上帝之间关系的深刻思考。说话者以主动者的口吻,使自己成为一个被动者,来遭受奴役和强奸。这个原因在诗中被提及,说话者明言:然而,我深深爱恋你,也乐于为您所爱。(9)但是诗中屡屡出现的却是“幽禁”“奴役”“强奸”等诸如此类的字眼,其实正是表明了虽然有爱,但是说话者本身却没有能力让自己归给上帝,所以他请求上帝自己来动手。原因之一是因“我”欠“另一主子”的税赋(5),而“另一主子”也就是上帝的寇仇死敌(6),我既是被夺(5),也就失去了能力。除此之外,说话者进一步解释自己无能的另一个原因,那就是理智被捕成囚,而且被证明是懦弱或不忠实(8)。于是,“爱恋”表达了愿意,“理智”却是懦弱或不忠实,使得说话者只能处于被动,自己无能,只能恳求并等待上帝的“抢走”“幽禁”“奴役”“强奸”,从而使自己得到自由和圣洁。
而这正是“破”的过程,伯内特将其表述为“屈尊的力量”{7}。说话者能够得到自由和圣洁的关键就在于他在上帝面前让自己处在无能的地位,让上帝显出他的能来。而这一点,和马丁·路德改教之后强调的“Sola gratia”,也就是“唯独恩典”正好联系在了一起。“他(马丁·路德)在解释《罗马书》3:24的经文时,认为保罗在这里想要表达的就是‘完全没有功绩这一回事,所有人就像那些已经称义的,都是白白地称义,唯一的途径就是上帝的恩典’。”{8}因此,当说话者屈尊时,或者说在上帝面前顺服时,产生的“立”就形成了一种“张力”,诗意也就产生。伯内特指出:“早期现代英国的基督教风潮已经席卷了多恩诗作的每一个层面,并且多恩诗作中的男子气概以及相关男性的力量其实特别凸显出了基督教的性质,反映的正是由顺服而得到力量的一种理解。”{9}由此说话者的屈尊与顺服这一动作在这里就不再是单方面的,也不是被隔离出来的独立的一块。当说话者在上帝面前表现出屈尊的态度时,在这同一时刻,他也得到了上帝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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