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崛起的中国不能主宰亚洲？

　　（吴万伟 译）

　　“美国根本不用担心中国作为全球经济大国的崛起。我们希望中国成功。北京面临的任务非常艰巨，美国面临的最大风险不是中国即将超过美国，而是中国能否继续推动其保持经济增长的改革，是否能解决国家面临的严重问题。”下星期到北京与中国官员会谈的美国财政部长亨利•保尔森说（Henry Paulson）。

　　“中国无法主宰亚洲，亚洲的国家太多”。这是中国一高级官员最近在会见外国客人的时候说的，反映了亚洲的政治现实使得中国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不大可能成为亚洲领导者。

　　与中国和7个其他亚洲国家的75名官员的私下的交谈和讨论后发现，在针对中国的崛起、亚洲的权力平衡，亚洲的区域力量博弈等问题上，结果和普遍的看法正好相反。人们多数认为强大的中国在美国衰落的时代将处于亚洲领袖的地位。

　　尽管流行的评论都集中在中国的力量和美国的衰落上，但是亚洲的政府官员私下里表现出对中国的虚弱和美国的力量同样具有清醒的认识。

　　他们也认识到亚洲具有独立精神的政府运作对中国的崛起采取“双重下赌注策略”（hedge）。这些政府利用中国的机会，却悄悄地与美国继续合作确保他们的自由行动不会受到中国崛起的负面影响。这些行为反而增强了美国在亚洲的影响力。

　　美国政策制订者和区域观察家可以选择采用那些提出片面观点的评论家，他们预测中国在亚洲的主宰、美国在亚洲影响力的减弱。他们曾经在70年代后期做过同样的事情，当时美国因为越南战争的失败变得虚弱和争吵不休，他们预测崛起的强国苏联将主宰亚洲。同样的模式在1980年后期流行，当时让人尊敬的美国评论家说日本将主宰亚洲，因为美国在该地区的影响力下降。

　　当然，那些早期的预言都完全错了，要么集中在崛起的强国苏联和日本的力量上面，没有充分考虑他们的弱点；
要么集中在美国的弱点上面，没有充分考虑美国的优势。

　　一个更加理性的方法应该是听从下文中总结出来的亚洲政府官员更加客观公正的，仔细校准的观点。尽管媒体、直言不讳的非政府精英和舆论在某些亚洲国家发挥重要作用，但是制订外交政策的不是他们，而是政府官员。

　　中国的力量和局限

　　中国在亚洲不断增长的影响力根源于迅速增长的经济贸易，和巧妙的外交手腕。中国人和许多亚洲官员竭力淡化中国不断增长的军事力量的隐含意义，虽然日本和有些台湾官员集中在所谓的中国威胁上。

　　迅速增长的贸易和亚洲投资是大中国在亚洲影响力的具体表现。中国已经成为许多亚洲临国的最大贸易伙伴，中国的贸易以中国迅速发展的经济的几乎两倍的速度增长。

　　来自亚洲发达国家的企业家提供了中国每年获得的高达600亿美元外国投资中的大部分。中国的财富和经济重要性支撑了旅游和教育的不断增长的人员交流。

　　中国精心的外交包括常常让人眼花缭乱的领袖外交和亚洲邻国的协议，不断增长的灵巧的交流以及逐渐增多的与亚洲区域组织的交流。结果，中国的正面的形象在南韩，东南亚和澳大利亚不断强化。

　　中国在亚洲崛起的局限性中最主要的问题是中国强烈的民族主义情绪。这严重影响了中国与日本和台湾的关系，造成中国与南韩，新加坡，印度等国关系的困难。

　　中国的领土主张在东中国海是严重的关切，是和印度改善关系的重要障碍，是东南亚主要的担心。中国的政治威权体制对许多邻国（当然不是全部）没有吸引力。

　　中国的经济和外交力量同时也反映了巨大的局限性和复杂性。中国与亚洲和世界的贸易中一半以上是加工贸易，导致在商品跨越边境时双重甚至三重计算，有时候许多次，最后才完成然后从中国出口到美国或者欧洲。

　　在这种贸易中中国的附加值非常低，贸易严重依赖美国和欧洲的消费者。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2005年说他的国家是个“贸易大国”但不是“贸易强国”就反映了这个现实。

　　中国的经济竞争力意味着亚洲制造商常常没有办法直接和中国竞争。因而，亚洲企业家越来越多地在中国投资，与中国企业合资，但是亚洲的工人不能移民到中国，吃尽苦头。亚洲经济的投资放缓，中国在亚洲的投资和对外援助非常少，不能抵消这些负面的影响。

　　中国的“双赢外交”集中在共同利益上，收到良好效果和积极的评价，但是对解决分歧和处理纠纷没有多大帮助。除了个别例外，中国不愿碰麻烦的问题，常常谨慎地避免重要的国际义务和风险。

　　美国的力量和局限

　　在亚洲关于美国的文章中大量充斥着关于美国衰落的内容。这些文章集中在美国形象的衰落，对美国在伊拉克的战争，在北朝鲜问题上的立场，在许多国际问题上采取的单边主义行动，以及被认为在亚洲的经济发展和其他重要问题上显得漫不经心的美国政策等等的广泛批评。

　　但是，亚洲的政府官员几乎毫无例外地强调美国作为亚洲安全保障者和重要经济伙伴的重要角色。主要的例外是印度共产党（马克思主义者）官员和在一定程度上某些中国官员，他们批评美国在亚洲安全上的角色。

　　亚洲的政府官员非常清楚亚洲的政府普遍的相互不信任。当今中国和日本之间表现出来的疑虑和警惕是亚洲各国政府之间关系的典型特征。

　　但是亚洲国家需要稳定的国际关系来追求建设国家的优先任务。在这个背景下，美国在他们的算计中就非常重要了。不像他们的亚洲邻国，美国对他们没有领土要求，也不想支配他们。同时美国也渴望稳定，和中国在面对重大风险和责任时表现出的犹豫不决相反，美国被看作愿意继续维持巨大的支出、承担巨大的风险。美国军队在亚洲的存在被看作是确保亚洲政府间安全关系稳定必不可少的力量。

　　美国不仅继续占据亚洲“最值得信赖的强国”第一位的位置，在亚洲的经济发展中也发挥重要的作用。亚洲多数国家依赖是出口为主的经济增长。美国继续允许对亚洲的经济发展至关重要的大量产品涌入，虽然美国每年的贸易赤字已经高达7000亿美元。在这个背景下，当问到美国力量和它在亚洲的影响是否在下降时，亚洲的官员无一例外地说不。

　　亚洲的策略和风险管理（maneuvering and hedging）

　　所有被采访的亚洲的政府官员都承认中国的崛起让多数亚洲国家更加积极地与其他大国（包括美国）的协调，采取双面下赌注的策略以确保他们的独立和行动的自由。

　　正如新加坡一个官员说在东南亚“双面下赌注是游戏的名字”，印度官员说亚洲政府“不会把所有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亚洲国家在防备其他国家的同时也防备美国，但是他们最近的中心是中国的崛起。这些政府在共同关心的领域会加强同中国的合作，但是他们在别的方面日益努力包括加强同美国的关系以便在中国的崛起面前保持自由行动和其他利益。

　　总而言之，美国仍然强大的安全，经济力量和影响支持的亚洲秩序中的亚洲国家政府的这种双面下赌注策略成为阻碍中国发挥领袖作用和在亚洲获得主宰地位的因素，强化了美国在亚洲的领导地位。

　　被访问的亚洲政府的官员认为中国追求在亚洲最终的“卓越地位”，但是中国官员说不会。虽然中国对外政策专家说过去一些年里中国共产党的秘密文件里一直继续指笼统的亚洲领袖地位。

　　正如上文指出的，当被问到中国是否追求在亚洲的领袖或者支配地位时，中国一个高官承认美国权力和影响的复杂性，和亚洲许多独立思想的政府的角色，他回答说“中国不能支配亚洲，亚洲的国家太多了。”

　　不过他接着又说中国在亚洲的影响力会随着中国对该地区政府的重要性而逐渐增加，中国成功消除亚洲国家对中国意图疑虑的可能性越来越大。

　　译自：Why a rising China can\"t dominate Asia By Robert Sutter

　　罗伯特•苏特（Robert Sutter）乔治敦大学国际关系学院亚洲研究教授。

　　http://www.atimes.com/atimes/China/HI15Ad02.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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