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从危机到改革

　　一、介绍

　　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从１９４８年建立以来，一直是世界上最封闭和最内向的国家之一。直到８０年代，朝仍然是亚洲地区最城市化和工业化的经济体之一。此时经济发展的表面成功主要归功于前苏联和其他ＣＭＥＡ盟国的慷慨支持。

　　前苏联瓦解后朝鲜的经济发展也就大幅减弱。据估计，人均实际ＧＤＰ在１９９０－２００２年之间每年下降大约３％。唯一没有受到影响的领域是军事。然而，由于沉重的军事财政负担，朝鲜不断萎缩的产量已经再也无法支撑其人口的增长。因此，从９０年代初开始，该国就陷入了持续的食物不足，在１９９５－１９９８年期间更是出现了毁灭性的饥荒，导致了数十万人民的死亡。据估计，即便国内收成很好的情况下，仍需要进口１００万吨的大米。在出口外汇收入十分有限的情况下，外国援助是唯一可获得的资金来源。朝自７０年代末以来就一直拖欠外债，因此商业信用评级几乎接近于零。

　　２００２年７月终于宣布了第一轮的经济改革。

　　二、背景：进口倚赖型发展

　　朝鲜战争结束之后在前苏联的帮助下建立起来的朝鲜经济，实际上是非常传统的中央计划经济，并带着一些独有的特点。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朝鲜拥有世界上最大的军队之一，大约超过１／４的人口在常规的军队或后备队伍服役。第二，在１９５５年官方大肆宣扬的国家自主主义背景下，金日成比其他社会主义体制更加强调自我依赖。第三，对通货废止使用的程度也比现代任何其他国家更严重。农业和工业都被国有化，市场也被取消了。私人家庭的基本物质需要通过公共分配体制来满足，私营生产和贸易是不被允许的。

　　三、危机

　　８０年代中期低廉进口的供应开始减少，此时朝经济对进口的依赖明显表现出来。来自前苏联的支持逐渐减弱，原因是朝鲜拒绝清还前十几年当中所累积下来的巨额债务。来自前苏联的资源流入在１９８７年时已为负数，这对朝经济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尤其是农业领域。

　　此时，前苏联的瓦解进一步加剧了朝鲜所面临的问题。

　　部分恢复：危机最严重的年份是１９９５－１９９８年，此后出现了一些恢复。对经济稳定的主要解释是外国资源流入的增加，主要以外国援助的形式，这使得食品和燃料的进口扩大。

　　对经济结构的影响：长期持续的危机对朝鲜主要产业的影响是不一样的。近年来，人们通常把朝鲜的产业主要分为三大经济部门：官方或国有经济、军事行业以及私营经济。毫无疑问，官方经济遭受的打击是最大的。

　　虽然非官方经济也遭受到打击，但很明显，在过去十年中，它总的经济活动量所占比例还是提高了。

　　四、统计数据

　　在转向讨论近期经济改革之前，让我们先来看一看１９９０之后的一组统计数据。虽然产业之间的发展各不相同，所有宏观指标描绘了９０年代一幅消沉的画面。表一包括国家收入、国家预算和进出口的数据。国家总收入从１９９０年的２３０亿美圆降到１９９８年的不足１３０亿美圆——以实际指标衡量降低了５０％。

　　朝鲜农业和工业的发展。在食品和农业领域，主要的特点是总产量的波动巨大。这反映了朝鲜农业的脆弱性：在有限的肥料、水利、设备和能源资源条件下，总产量高度依赖自然条件。当温度和降雨量不利的时候，总产量也明显下降——如１９９５或２０００年。再者，生产力也下降了，因为过度使用化肥导致了土壤肥沃程度的降低。

　　朝鲜经济的主要瓶颈：能源。石油进口从１９９０年的１８００万桶快速下降到９９年的２００万桶。虽然煤矿开采是一个高度优先的领域，但生产在过去１２年中下降了大约１／３。燃料的短缺再结合水灾破坏的水电设施，过时的基础设施以及电力传送中的大幅流失，都解释了电力为什么没能达到安装能力的１／４的原因。

　　５、经济改革

　　直到２００２年７月，一套经济改革的方案被低调地推出。这些改革——包括微观经济激励、宏观经济稳定、外国直接投资和外国援助——自那以后被逐渐而谨慎地深化。

　　微观经济的改革

　　在改革过程开始的时候，最明显的微观经济措施是价格改革，来降低不反映供求关系的官方价格和在农民市场、黑市上交易的商品的非官方价格之间的差距。

　　很清楚，农产品收购价格的提高是为了刺激生产并增加通过公共分配体制分配的数量。通过提高收购价格，政府希望农民们能够被强制性地重新纳入官方经济。

　　与价格改革同时出现的，是政府工资和薪水的提高。根据各个群体的战略重要性，这种提高的幅度也是不同的。

　　进行微观经济改革的另一个重要领域是工业和管理。改革后，政府规定，工厂、企业和农场将越来越自治，且必须赢利。

　　通过运营产生的利润主要用于投资和缴税，国家再也不提供投资的资金，但部分利润也可以在管理层和工人间进行分配。

　　相对于２００２年７月的第一轮改革，来自供应方面的反应却是比较弱的。部分原因可能是因为改变这些根深蒂固的行为习惯的困难以及一些技术原因。首先，改革决定在当年宣布得较晚，因此无法影响到农业决策。其次，政府预先假定了农民和厂商在满足上缴任务后可以交易剩余产品的市场的存在，而实际上，农民市场是唯一存在的市场，它们大多数位于偏远乡村，正式开张时间有限，交易仅限于农产品。

　　然而，事实上许多这些市场已经多少有些永久化，产品选择的范围也比官方认可的要广泛。

　　有关市场的最新发展是特别的“社会主义商品贸易市场”的出现。在这里，国营企业允许买卖原材料、中间产品、零部件和设备。

　　宏观经济改革

　　在宏观经济管理领域，三项改革措施被出台。首先，与个人商品价格调整相联系的是，官方汇率被贬值了。

　　第二，价格改革取消了公共分配体制固有的对大米消费者的补贴。补贴被取消了并将宝贵的政府资源引向了急需投资的基础设施领域和其他领域。

　　第三，价格改革制造了巨大的通胀压力。人口名义购买力的提高以及短期的供应不足导致了改革的短期影响是所有市场价格的上升。

　　外国直接投资和外国援助

　　朝鲜从９０年代初开始就在吸引外国投资方面做了一些努力，外国投资作为一稀缺投资资本、技术和出口技能的源泉被朝鲜认为是很重要的。

　　朝鲜同时也寻求办法来转移支持者们的注意，希望他们从人道主义援助更多转向以经济发展为导向的援助项目。

　　６、结语

　　当展望朝鲜经济持续复苏的前景时，朝鲜政局的发展带来很大的不确定性。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不可能不考虑朝鲜半岛的地理政治的重要性。核武冲突的和平解决也许是朝鲜经济可持续发展的一个必要条件。

　　官方经济从原则上已经陷入了贫困圈套。惟有刚起步的私营或半私营部门，还没有受过时的技术、设备和管理技能所累，有可能创造较可观的利润。但目前还没有任何机制来引导这些资源转化为大规模投资。

　　在中央计划经济时期建立起来的官方经济的发展始终较弱。实际上，在改革开始后几乎过了二十年的今天，越南很多的国营重工业仍然为达到一定效率和利润的目标而挣扎。

　　朝鲜国内政策的发展也很不确定。关键的问题是，应该如何看待这个经济改革，是朝鲜领导人由于看到传统中央计划经济的缺陷而寻求新的模式的迹象呢，还是改革仅是用以带领经济走出当前困难的某种策略措施。一些观察家相信，改革已经对经济产生了实质影响，回归旧体制已经不再可行，其他人则把改革看作是对计划经济的货币化过程，而不是市场化，经济仍由中央指令来控制。

　　一些迹象表明改革进程构成了经济战略的根本转移。去年，朝鲜当局在对经济政策的讨论中非常清楚地用了经济改革这个字眼，而不是对现有体制的改善。

　　同时，很清楚的是经济改革还在最初阶段，要复兴经济还需要进一步的自由化。继续依赖国有部门作为主导角色的观点与根本性的经济改革已不相适应。再者，在官方的谈论中，对军事优先的无条件照顾仍没有任何改变的迹象。在这样的前提下，并不容易看出市场化的政策如何能够成功实施。

　　另外一系列问题和朝鲜发展所需要的外来资源和外国支持相关。如前面所讨论的，在核武冲突解决和改革的可信赖度确定之前，外国赞助者和投资者不太可能转移大笔资源给朝鲜。

　　因此，朝鲜在长期内可以维持目前的收入和生活水平，但高增长可能很困难。

　　[作者系朝鲜驻越南大使，陈郁文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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