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之魅

发布时间:2018-06-20 来源: 历史回眸 点击:


  一
  2018年是美国著名剧作家尤金·奥尼尔诞辰130年。他是美国三大剧作家之一,也是声名最为显赫的一位,与后来的田纳西·威廉斯、阿瑟·米勒构成美国剧作的最大基石。
  他于1936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并凭借戏剧剧本四次获得普利策文学奖,尤金·奥尼尔的作品不仅常年在全世界的剧院上演着,其影响力在荧幕上也同样受到欢迎,多部作品曾被改编成电影。
  在奥尼尔之前,美国并不存在真正的现代戏剧,或者说并不存在追求深度与艺术性的戏剧。美国戏剧与电影演技派的导师,美丽的斯黛拉·阿德勒曾经这样描述奥尼尔在美国现代戏剧史上的伟大地位:“在奥尼尔之前,在这个国家,戏剧是为了商业,为了成功,为了演员增加收入,为了公众的时尚追求。剧场除了用来娱乐,不会有更多的东西,也不会思考更多的东西了。”
  按照斯黛拉的看法,奥尼尔把剧院变成了表达现代社会学观念的平台。他改变了美国戏剧的娱乐化与商业化现实,把现实的社会化问题引入戏剧创作,也就是让戏剧这种娱乐形式成为有深度的能够面向、倾听时代症候的艺术形式。
  换句话来说,社会学关注的问题,为什么不可以用戏剧去观察去表现呢?社会学关注的问题太多,也不是说所有纳入社会学视野的问题都可以引入艺术学的范围。那么,奥尼尔究竟发现或者锻造了怎样的问题呢?斯黛拉认为,“这个世界悬而未决”,这是理解美国戏剧经验的一把钥匙。
  “悬而未决可以解释出我们之所是——没有什么是确定不移的。没有任何宗教是确定的,没有任何家庭是确定的,没有任何财产是确定的,总之,没有什么东西是长久植根与持守的。”
  一切都在流动,一切都在流动中变形,这就是飞快成长的美国现实,变动不居而又生生不息,这才是最重要的美国经验。
  尤金·奥尼尔就把这样的现实与相关性问题引入自己的戏剧创作,关注现实,关注当下状态。
  欧陆以及俄罗斯戏剧对他的影响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让他在戏剧创作中使用象征主义以及诗意化的对白与独白。象征主义表现为一些高频率出现的基本意象,诗意化的对白与獨白则完全受到俄罗斯作家契诃夫的影响,也就是在日常语言中提炼出富有诗意的散文句式。
  象征主义的意象,赋予奥尼尔的戏剧更多的不确定性,让戏剧在现实主义中散发神秘主义的氛围与色调。大海、月光、荒野、船只、田园、通往远方的道路、农场周围的特定植物、孤零零的树状、淹没在杂草丛中的篱笆,随风飘扬的渔网,等等,这些不断出现的审美意象都在作品中占据重要位置,发挥很关键的暗示性作用。
  “意象”成为奥尼尔剧中的重要标志,“甚至成为其剧中无声的演员”。
  二
  在他众多的意象群里面,大海是最重要的意象。接下来就是荒野意象,再下来就是田园、道路、船只、渔网等人造意象了。换句话来说,越是带有原始气息的意象,越是象征着难以驯服的存在,越是象征着某种神秘主义的真实。
  可能与他早年的航海生活经历有关,在他许多作品中,大海要么出现在人物的生活之中,成为人们生活需要面对的基本现实,比如《安娜·克里斯蒂》,要么就是出现在人们对某种陌生遥远的生活愿景的展望之中,比如《天边外》中,“大海”不断闪烁在主人公对白或独白里面。
  在这两部作品中,大海成为某种命运。
  在《安娜·克里斯蒂》中,也表达了复杂而纠葛的大海情结。主人公安娜一家都是水手,世世代代与大海打交道,她母系家族中的所有女人也都嫁给水手,几代人都与大海有着难舍难分的关系。大海具有残酷的一面,海上的生活单调而残酷,大海是许多人的出生地,也是葬身之处。人们仇恨吞噬他们的大海,但另一方面,也有对大海充满发自生命深处的依恋。
  大海像神秘的命运网罗,把所有人的命运都归并进去,人们想办法摆脱对大海的依恋,可最终却没有摆脱,往往又会折返到大海跟前——人们最终会接受命运,甚至会热爱那看去足够残酷的命运,特别是当人们在命运感之中领悟到神秘的力量,领悟到爱与恨其实在本质上是一回事。
  于是,人与命运的关系说白了就是一种欲说还羞,欲拒还迎的关系。
  命运之所以无法拒绝,是因为其中已经有了灵魂的归宿。灵魂在什么地方寄居,什么地方就构成命运的处所。与命运抗争的人最终接受了命运的安排,是因为感觉到灵魂无法从既定的命运中剥离开来,哪怕是看上去很不公平的命运的安排,于是,命运就等于黑格尔式的著名命题:存在即合理。
  大海在奥尼尔那里,象征命运,不过还有可以挣扎的余地。对于另一些人而言,只能对大海产生遐想与展望,他们是大海命运编外的存在。
  在作家看来,大海是一个垂直于大地的背景,一个在其无限延伸之后充满崇高意味的背景,大海意味着波动,意味着自我严肃与大胆的选择,意味着在不可知中对自我的寻找与重构。
  与大海开放的边界相比,内陆充满限制,各种唯物论或者唯心论的限制,习俗与道德的限制;与大海的变动不息相比,内陆充满沉闷、停滞的气息。它是沿袭的空间符号,也是道德与人格不具有自我更新能力的表征。大海尽管充满危险,但具有重生的力量——人需要寻找与重置自己的背景,只有这样才有可能产生全新的精神血脉。
  由此,大海在奥尼尔那里具有了非同一般的内涵和意义。
  三
  作为开阔的大海意象的对立面,那就是内陆小范围生活的意象。大海与内陆的对峙,不仅是自然空间的对峙,也是生命终极价值的对抗,有些人一辈子都不会追问生命的终极价值,另些人则一直在追问。
  在奥尼尔的许多作品中,都描写了内陆小范围生活的沉闷与疲惫。这些描写多集中在夏季最热的时候。
  《天边外》第二幕一开始,就是沉闷的场景描写:
  “跟第一幕第二场一样。农庄的会客室,三年以后,仲夏里一个阳光灼人的热天下午,大约十二点半钟的光景。所有的窗子都是开着的,但是没有一丝微风吹动肮脏的白色窗帘。后面挂了一面补过的门帘。从那里可以看见院子,院里有一小片草地,草地中间有一条泥路,从大路旁边白栅栏门通向后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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