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领华尔街:资本主义的困惑?:资本主义发展的趋势
发布时间:2020-03-15 来源: 历史回眸 点击:
10月6日,正当纽约的“占领华尔街”运动向首都华盛顿扩展、并且有人声称要把事态引向全国甚至全世界的时候,这些美国的抗议者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在他们根本不知道的一个城市,他们获得了出人意料的同情,他们的行动被称作“美国人民伟大的华尔街革命”。这个地方叫郑州,是中国河南省的省会。而中国正被美国不少人,包括参加抗议活动的人视为导致他们目前悲惨状况的根源之一,因为全球化使得中国工人抢走了他们的饭碗。
据一些网站上的消息,10月6日下午,在郑州建设路与工人路交叉口的广场公园里,“稀稀落落地来了上百人”,主要是老人。他们的红袖标上印着“全世界无产阶级联合起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等字样,还打起了一条硕大横幅:“坚决支持美国人民伟大的华尔街革命”。据报道,一名参加集会的年轻人对前来采访的媒体记者说,资本主义已经走上穷途末路,资本主义国家的人民开始觉醒。而另一名在郑州打工的中年山东男人语气豪迈:“社会主义不但能救中国,还要救世界!”不知道人们在从电视里看到纽约的场景时,是否联想起了88年前这里发生过的著名的“二七大罢工”。也不知他们是否了解华尔街“货币战争”对他们生活的影响。
当地媒体似乎并没有对这起事件表现出什么兴趣,但是网络上的反响不小,包括《华尔街日报》在内的一些境外媒体也予以了报道和解读。国内某网站在首页发表了《郑州市各界市民集会――坚决支持美国人民伟大的“华尔街革命”》的文章。据网站统计显示,该文章的点击数不低。文章称:“看到美国的家院起火,大家的分析都十分理性。一位国企干部说,美国在世界上到处作恶,想打谁就打谁,干涉别国的内政,颠覆别国的政权,挥舞着自由民主的大棍子专打人家,这下轮到他自己了,真面目暴露了吧。”在其他网站上,有网民称,“美国人是在为自己的权益抗争,郑州的大爷大妈们这是在为谁请愿?……郑州大爷大妈们胸怀世界,关心世界人民疾苦。”
那么,在华尔街上发生的,是一场什么样的“伟大革命”呢?
99%的呼声
当郑州的大爷大妈在那个广场公园举行声援活动时,36岁的格兰特坐在另一个公园的一个角落里抽着烟,凌乱的头发和略露暗棕色的皮肤显现出几天的露营生活给他带来的疲惫。不过,从他上衣标明的“我很愤怒”几个醒目的大字来看,疲惫似乎并不能让他轻易地离开这个位于华尔街附近的祖科蒂公园。“我不会离开,我会坚持到最后一刻!”格兰特对每一位路过采访他的记者都表达了同一想法。事实上,格兰特除了在祖科蒂公园参加示威外,也确实无事可做,因为他已经三年没有工作了。
格兰特曾是一名美国中产阶级的典型代表,有一份令人艳羡的律师职业。然而,自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后,格兰特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最终成为律师事务所裁员的受害者。失业后,格兰特在家乡亚特兰大投了上千封简历,却石沉大海。为了改变现状,他带着妻子和两个孩子来到纽约碰碰运气,然而,新的生活环境并没有给格兰特带来多少惊喜,经过几个月的努力,只有一家律师事务所向他发出了面试邀请,但之后也杳无音信了。如今,格兰特一家只能靠妻子的微薄收入度日,日子过得捉襟见肘,面对一次次打击,曾经自信的格兰特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
9月17日,在加拿大一家名为《广告克星》的非营利性杂志的号召下,华尔街街头出现了大批示威者。示威者提出“占领华尔街”的口号,意在表达对当前美国社会偏袒权贵和富人的不满,声讨引发金融海啸的罪魁祸首。示威者宣称“将占领行动维持数月”,“我们共同的特点是占总人口99%的普通大众,对于仅占总数1%的人的贪婪和腐败,我们再也无法忍受。”“创造就业而不要战争”。逐渐壮大的游行队伍让格兰特看到和自己身处同样境遇的人不在少数,他们找到了一个可以发泄愤怒的窗口,于是,在妻子的支持下,格兰特来到示威民众的集结地――华尔街附近的祖科蒂公园,加入了抗议活动。
王鸿刚对本刊记者说,“当时《广告克星》杂志的最初倡议是9月17日在华尔街举行一些和平的示威活动。这个示威活动起初并没有像预计的那样人数众多,参加活动的只有几百人。所以当时并没有人意识到这会演变成规模很大的抗议活动。因为在美国,示威活动是非常频繁的,包括主流媒体在内的美国媒体也没有相关的报道,更没有引起其他民众的重视。但事实上,在一个所谓的‘微媒时代’,无领袖的社会运动经常能够得以迅速发展。因此‘占领华尔街’运动很快在美国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正像王鸿刚所说,“占领华尔街”运动为美国民众打开了一扇宣泄的闸门。不久,波士顿、亚特兰大、丹佛、芝加哥、洛杉矶、旧金山和匹兹堡等美国50多个城市很快出现了类似“占领华尔街”的运动。10月初,“占领运动”延伸至高校,得到全国范围内75所高校的响应。6日,抗议活动蔓延至首都华盛顿,迅速汇聚成一场上千人参与的“占领华盛顿”运动。示威者在白宫和国会之间的自由广场聚集。数十人游行经过财政部、白宫和美国总商会时,高呼“我们被出卖了”、“我们要工作”,并留下模拟工作申请和简历。随着抗议活动的蔓延,演员、学者、政客等各界名流也纷纷加入队伍,让这场抗议运动逐渐演变成声势浩大的社会运动。
王鸿刚认为,除了“微媒时代”造成的扩散速度快之外,“占领华尔街”运动还有着吸附性强的特点。“一般的社会运动,比如说支持低保或者同性恋等有着特定诉求的运动,其响应人群都是比较固定的,而其他人即便有所支持也很微弱。这次事件本身没有特别明确的诉求、甚至口号,而这正是此次运动吸附效用很强的地方,即它把各种不同诉求的人都聚合在一起。事件爆发仅两周,它就吸引了纽约地方工会和全国性的‘劳联―产联’等组织参与进来,这些组织的领导当时正在埃及指导那里的工人运动,闻讯后立即赶回美国表示支持。‘劳联―产联’的目的十分明确,就是趁势把自己的诉求也表达出来。他们在过去几年也组织了很多大规模活动,但是从未引起这般关注。他们的加入主要是给予人力和资金上的支持,毕竟这是一场无领导的运动,众多工会抱着不同的目的汇集在一起,而参与者也乐于见到这种多元诉求的局面。这些人并不急于形成一个统一的主张,他们的逻辑是,大家先聚合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力量以产生影响,共同诉求之类的事情慢慢再说”。
面对“99%的呼声”,沉默了半个多月的白宫最终还是“发话了”。白宫发言人卡尼10月5日首次对这场运动作出了公开回应,称表示理解美国民众的沮丧情绪。第二天,美国总统奥巴马也对抗议运动作出正面回应,表示该运动显示了民众对美国金融行业存在广泛的不满。他指出,美国民众经历了“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的金融危机,全国各地、各行各业都遭受重大损失,但至今金融行业仍充斥着不负责任的行为,这些抗议运动表达了美国人民对金融系统的不满。奥巴马还借机将矛头指向共和党人,指责国会共和党人过去一年一直阻挠金融监管改革法案的实施,甚至希望回到金融危机之前缺乏监管的时期,共和党的总统参选人甚至表示要废除该法案,而这些都不是美国人民所期待的。
不容忽视的贫富差距
周琪把“占领华尔街”运动定义为社会抗议运动,而且是20世纪60年代美国民权运动和反越战运动以来美国又一次大规模的社会抗议运动(单纯的反战和反全球化抗议除外)。“虽然目前无论从运动的规模还是对制度的批判程度来看,都还不能同60年代的民权运动相比,但这次民众运动显示出,美国国内的许多深层次问题已经露出端倪,而经济不振和军事挫折是矛盾激化的催化剂。这次运动的明显特点是,其矛头是针对金融组织的,示威群众认为华尔街金融机构的贪婪使老百姓大受其害,并把对自己生活状况的不满归咎于它们”,周琪说道。
周琪还列举了一些数字来说明社会财富分配不均、富裕阶层成为救市和经济刺激等各种政策的主要获益者是造成美国民众不满的根源:根据美国人口普查局9月公布的数字,2010年美国贫困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为15.1%,是自1983年以来的最高点。生活在贫困线下的美国人数量连续四年来持续增长,2010年达到4620万,是52年来的最高值。美国1%的最富有家庭占全民财富的百分比从2007年的34.1%跃升到2009年的37.1%。在经济危机中,这些家庭财富净损失相对较小,从1.95亿美元下降到1.65亿美元,降幅约为15.4%,而家庭财富的中位值同期却从10.25万美元陡降至6.54万美元,下降幅度为36.2%。此外,2011年,只有1/4的美国人认为自己的下一代会比自己这一代生活得好。加利福尼亚大学圣巴巴拉分校学者艾丽斯?奥康纳告诉英国《金融时报》记者:“现在的情况类似于上世纪60年代美国对贫困宣战之前。这令人震惊。这是对衰退深度的写照,更是对复苏力度的悲惨写照。”
除了贫富差距拉大以外,更让美国人恐慌的是美国中产阶级的缩水。美国最有影响力的个人顾问之一苏茜?欧曼在接受《福布斯》杂志采访时表示,“美国中产梦正在死亡”。在曾经的中产阶级家里,一个人赚钱,就足够保障全家人过上舒适的生活。然而现在,这样的日子已经远去。当经济衰退朝着复杂和恶化的方向发展时,新的科技技术加剧了中产工作岗位消失的速度。穆迪投资者服务公司的数字显示,近几年来,美国有30万个办公室文员和行政管理岗位消失。美国劳工统计局预言在未来十年内,这些岗位还将继续缩水。目前,美国有超过2000万人依靠文书工作养活家人,文书职位的消失对于美国中产阶层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同时,还有一些看起来非常不错的工作岗位也如同置于砧板上的肉一样,面临削减的危险。比如,旅游网站的兴起,基本上消除了人们对旅行社的需要。近年来,旅行社减少了14%的就业机会,也就是约1.25万个岗位。同样,校对工作曾经是一个要求有四年大学学历、具有高技术要求的职位,而目前这些职位被先进的电脑软件挤压掉了31%。
更令民众愤怒的是,在贫富差距拉大和中产阶级缩水的情况下,社会财富却高度向以华尔街为代表的少数富有的美国人集中。有数据显示,5%最富有的美国人拥有全国72%的财富。美国现行的征税办法是,依据收入多少,纳税人的边际税率分为六种,分别为10%,15%,25%,28%,33%和35%。理论上说,普通中产阶级支付的税率大概为15%或25%,比较富有的中产阶级可能要支付35%,但由于超级富豪大量进行投资活动,而投资收入应交的税率不超过15%,比工资收入低不少,因此很多富翁交的税率反而低于一般的中产阶级。如股神巴菲特交的税就低于他办公室的雇员。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华尔街金融高管依然“贪得无厌”,逼迫政府用纳税人的钱救市,随后将钱又揣进了自己的腰包。2009年3月,已接受1800亿美元政府援助的美国国际保险公司(AIG)宣布向其高管发放巨额奖金,引发社会各界强烈抗议。此外,经济不景气并不能阻止富豪们的消费热情,美国奢侈品消费连续10个月呈现上扬态势。据《纽约时报》报道,购买9000美元一件的香奈尔外套需登记排队,奔驰车今年7月比以往五年内任何一个7月都要卖得火。富有的顾客几乎已回到衰退前随心所欲的购物状态。据最新统计,5%收入最高的美国人的消费支出占美国总消费支出的1/3。
一边是普通民众的日益贫困,另一边是富豪们的挥霍无度,生活的日益窘迫和社会不公让人们最终选择走上了街头。
令人困惑的正义
由贫富差距、失业、分配不公等引发的社会抗议运动让美国人引以为豪近30年的“美式资本主义”从“神坛”跌落。然而,面对抗议活动,美国的民主党和共和党表现出了截然不同的态度。民主党对此次运动反应正面,认为这是对“茶党”右翼运动的抵消;共和党人则批判此次运动是暴民运动,是无视社会秩序的体现,只能让社会陷入惨境。
自奥巴马上台推行改革以来,美国社会就出现了反对大政府的“茶党”运动。周琪表示,“参与‘茶党’运动的大多数人都是支持共和党的,可以说代表了共和党中的极右翼保守人士,其主要诉求就是要将政府的权力限制在宪法授予的范围之内,换句话说,就是要约束政府,要减少政府开支,要减少对福利政策的资助,要给予个人更大的自由,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小政府,大社会’;而‘占领华尔街’运动倾向于对金融资本、大公司进行约束,要政府有更大的规范手段,不能让金融大鳄们为所欲为,要照顾到中下层的利益,从这些角度判定这场运动带有一定左翼的性质,因此被一些民主党人看作是对右翼“茶党”运动的抵消力量。”
美国两党何以出现如此大的分歧呢?王鸿刚表示,“这要归结为两党所代表的两种不同的价值观,即何为正义的问题。任何社会都追求一种合法性,社会合法性对于一个社会是否可持续发展是很重要的方面,美国社会的合法性其实就是一个何为正义的问题,现在出现的左翼和右翼的两种运动,核心也是何为正义的问题。‘茶党’讲的是,正义就是政府不要管太多,对社会的活力、效率的追求是第一位的;而‘占领华尔街’运动的核心诉求是公平,正义就是公平。这两种观点既是哲学理念的冲突,也是政治立场的冲突,并且代表不同社会阶层的人的看法”。
自20世纪30年代以来,效率与公平何为正义的问题一直困扰着美国人,也影响着美式资本主义的发展方向。一般来说,我们今天所说的美式资本主义主要产生于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而在此之前,美国奉行的是30年代经济危机之后以凯恩斯主义为主导的“政府干预”模式。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保罗?克鲁格曼认为,美国历史上最好的时期,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三十年的时间,那时候贫富差距比较小,几乎所有美国人都享受经济增长和社会进步的成果,包括两党的关系在内,整个社会比较和谐,而这要归功于大危机时期上台的富兰克林?罗斯福总统。罗斯福上台以后,立即推行了新政,新政在反贫困的同时破天荒地实行了按收入和资产的多寡征收累进税的措施。根据1935年税法,公司收入在5万美元以下的税率降为12.5%,5万美元以上为15%,而年收入在100万美元以上的人所缴纳的税率从1934年的59%提高到1935年的75%;其次是加增遗产税和财产税;再就是从1935年起开始对富人增重税。克鲁格曼认为,把“罗斯福新政”理解为凯恩斯主义经济学加上那些帮助走出萧条的大工程是狭隘的,其实,加强工会的力量,强调对富人征税以支持社会保障和医疗服务,这样来“压缩”贫富差距,构建相对和谐的社会,让大家都分享社会进步的成果,才是“罗斯福新政”最有价值的遗产。
“大萧条”的教训和二战的胜利,使得工会强大的制度现实和“老板收入大大超过普通员工不利于士气”的道义规范深入人心,政府政策方向体现的是公平即是正义。
然而,进入70年代后, 在“政府干预”下的西方资本主义遭遇了空前的经济危机,经济停滞与通货膨胀交织并发,主张“政府干预”的“凯恩斯主义”已然失效,也正是在这种背景下,伴随美国总统里根和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的上台,在否定“凯恩斯主义”的声浪中,新自由主义占据了美英等国主流经济学地位。从此时开始,公平渐渐让位于效率。经济新自由主义和“自由市场”帮助美国垄断资产阶级摆脱了滞涨危机的困境,并开创了“里根时代”,所谓美式资本主义也从此开始作为品牌在世界上走俏。新自由主义的理论与实践上的基本特征主要是:私有化、大市场、小政府、低税收等。里根政府改变了罗斯福政府时期的对资本课以重税后的再分配政策,实行了以减税为核心的供给管理型政策,富人的纳税额大幅度地减少。在克林顿、小布什政府时期,减税一直是政府的主导思想,对效率的政策倾斜、对市场的肆意放任逐渐拉大了美国社会的贫富差距,也为2008年那场金融危机的到来埋下了祸根。
奥巴马政府上台后,为了应对金融危机,推行了一系列诸如加强金融监管等改革措施,但遭到了以“茶党”为代表的共和党保守派的反对,自里根时代以来形成的“效率即是公平”的理念在共和党人心中深深植根,让奥巴马的改革政策难以推行。正是在这种背景下,随着贫富差距的进一步扩大,终于激起民愤,导致了“占领华尔街”运动。王鸿刚认为,“从整体上来讲,‘占领华尔街’这一类的诉求在美国应该说一直没有断,从20世纪30年代罗斯福新政在推动公平方面所实行的一系列政策,到60年代民主党政府使之发扬光大,最终形成了一系列社会保障措施,再到现在的奥巴马政府所实行的以加强金融监管、推行医疗保障制度改革等为核心的改革措施,都是这一思想的传承者”。
正是对正义的不同理解,逐渐将美国社会撕裂,使两种思想倾向逐渐走向极端。刘卿认为,“2010年‘茶党’搅合了美国中期选举,反映出美国社会思潮的右翼倾向,是针对奥巴马政府实行的‘大政府、小社会’结构的批判。而‘占领华尔街’运动则说明美国社会思潮向左转的倾向,因为这场社会抗议运动是以低层次、低收入的普通老百姓为主体,从经济基础这个视角来看问题的话,就是无产阶级反对有产阶级、被剥削者反对剥削者的一场运动,是左的思潮与右的思潮的碰撞,这种抗议形式和马克思讲的工会斗争运动形式不一样,可以说是20世纪初的工会抗议模式在21世纪新的表现形式,它可能更温和一点、更有秩序一点,或者说更维护现状一点,而不是说要冲垮现行的制度,更多地是促使政府思考怎样去改良现行的社会制度”。
全球资本主义之秋?
随着抗议浪潮的愈演愈烈,全世界的学者、媒体甚至民众都在开始关注一个话题,这是不是意味着美式资本主义已经穷途末路,走进了死胡同?在抗议活动中,一些社会主义运动组织甚至呼吁“终结资本主义制度”,在他们所印发的传单上印着拉美革命领导人切?格瓦拉的头像,“革命”的字眼在示威人群的标语中随处可见。于是,“共产主义小组出现在华尔街的街头”、“阶级斗争的火焰被占领运动重新点燃”、“美国民众要发动社会主义性质的革命”等醒目耀眼的文章随着抗议活动的升温开始充斥互联网。10月9日,中国的一家门户网站进行了一次关于“占领华尔街”运动的网络投票。截至10月11日中午,参加投票的1252名网友中,超过20%的人认为,“占领华尔街”运动会扩大为一场社会运动,并且改变政府的决策。超过42%的中国网友把票投给了另一个选项:“占领华尔街”会发生质变,并且“引发骚乱”。
事实怎样呢?在国际媒体种种耸人听闻的宣传下,美国各处的抗议人群却日渐呈现出另一番景象。从纽约到芝加哥,从华盛顿到爱荷华,全美超过50个大城市的“占领”运动几乎大同小异,仿似游园会。游行完毕,一些参与游行的人群就在广场或公园集合、安营扎寨。25岁的罗伯茨来自宾夕法尼亚州,曾是个垃圾清理工,去年失业。他两周前加入“占领华尔街”运动,一直在纽约的祖科蒂公园安营扎寨。“我待了12天,胖了5斤。”罗伯茨对记者表示。“尽管他们大多在表达对华尔街的不满,但当他们聚起来时,是快乐的。”有学者如此评论。美国民众在向全世界展现一种多元、快乐、非暴力的抗争。
刘卿认为,将“占领华尔街”运动称为“对美式资本主义宣战”有些过于夸张了,更不能说这次运动意味着资本主义走向衰落。“美国人原来在很大程度上是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现在工作没了,感觉生活不如从前了,于是表现出了一种本能性的反应,这谈不上是对美式资本主义宣战,只是宣泄一种对生活状态的不满,或者说是对华尔街金融特权阶级的不满,对现在政府无能的不满。虽然以前我们都说资本主义是腐朽的、垂而不死的,但它还是处于一种改良性的阶段。美国的制度有很大的弹性或者修复性,这点是很值得我们去观察的。它现在通过社会运动来改良制度,可能会往两个方向走:第一个方向就是奥巴马代表的比较温和的民主党自由主义思想可能会得到社会力量的支持,从而来推动一些政策,给特权金融阶层增加压力。原来是金融阶层和白宫之间讨价还价,现在白宫可能会给金融阶层施加更大的压力,有利于一些新的政策的出台;第二个方向,如果运动被左派组织等力量所利用,可能会引起社会更大的动荡,反而不利于美国经济的复苏和政治的稳定。这两种方向都有可能,但是我感觉往第一个方向走的可能性更大些”。
周琪也赞同应该以客观的视角来评论这次运动,不把它看作具有挖资本主义坟墓的性质。“美国历史上没有出现过可以与欧洲国家相类比的大规模的社会主义运动,美国的核心意识形态是古典自由主义,它恰好是同共产主义唱反调的,其信仰者对共产主义理念更加警惕和敌视。像上世纪50年代在美国出现的反共的麦卡锡运动,对于欧洲人来说都是难以想象的。虽然新自由主义也要求平等,但在这方面美国比起欧洲来差得很远,所以欧洲有福利国家,美国没有;欧洲国家有比美国更高比例的公共开支和更全面的社会保障制度。而美国人还嘲笑欧洲政府管得多了,福利国家把人养懒了。美国学者福山曾列举了一套对政府管理的评价方法:管理多代价高的,是最差的;管理多代价少的是次等的;管理少代价少的是最好的。美国就被看作属于第三类。所以我们不要想社会主义制度好,就能让美国人也追求它,也不要认为美国一有什么对政府的抗议运动就是要根本改变其社会制度。美国人的意识形态决定了他们不会想用现有制度来置换社会主义制度,这是根本的意识形态差异所造成的,而自由主义意识形态是维系美利坚民族的纽带”。
对于媒体对“占领华尔街”运动的报道,王鸿刚认为,“应充分认识到这一运动的指标性意义,深挖其背后的深层原因,但不宜对其给美国实力地位造成的影响进行过度解读。过度解读‘占领华尔街’运动,进而过高估计美国的困境,可能会放大好多问题。大张旗鼓地宣传美国困境和可能的衰落,短期看似有好处,但从长期来看可能会有很大的副作用,会造成我们认识外部世界和自我认知的扭曲和偏差。这对我们政策的可持续性、稳定性都会有些影响。如果助长这种风气,尤其是在美国实力相对下降而中国快速崛起这样一种形势下,给对方传递这样的信息,会对政府处理两国关系带来更大难度。同时,我们需要一种冷静的心态来认识这一运动。目前,我们只能说是‘美式资本主义’遇到了阶段性的问题,还很难就此得出其他看似更为惊人的结论。现在每一个国家其实都面临着转型的压力。这是因为从冷战结束到现在,全球化发展这么多年,世界还没有经历一个根本性的盘整,各个国家内部积蓄的压力都是很大的,必定要通过一定形式释放出来。就此而言,如果我们能够引导国民以一种特别冷静的心态来看待问题,了解每一个社会都有自己的难处,并意识到每个国家也都有自我修复的能力,以一种更加公正的、客观的态度看待问题,并以他人为镜,引以为戒,可能会更好一些”。
日前,“占领华尔街”运动已经外溢到全世界,在欧洲的法国、德国、西班牙、英国,在亚洲的韩国和日本,在大洋洲的澳大利亚,一场更为浩大的“占领运动”正在上演。10月15日,欧洲多个国家及加拿大都爆发了抗议示威活动,在意大利罗马,示威活动甚至引发了暴力冲突。王鸿刚认为,“‘占领华尔街’运动向全球的蔓延,一定程度上也是普通民众进步意识进一步觉醒的产物。如果说在19世纪、20世纪人们是在为生存、安全而战斗,现在则是进一步为公正、尊严而奋争。从这一大历史视角来看,无论是在阿拉伯世界,还是在欧洲、美洲的社会运动,都有这种性质。所以,这已不是美国自己或者资本主义国家的问题了,而是在整个21世纪权力高度扩散化、知识高度数字化、沟通高度网络化的大环境里,在普通民众具有更高价值追求的情况下兴起的一次广泛而深刻的社会运动。正像拉赫曼在《零和世界》中所说的,人类的焦虑世界已经来临,这已不是某个社会制度所能避免的,值得各国人民共同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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