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 教皇也会当被告

　　罗马天主教教皇本笃十六世9月22日抵达柏林，展开对德国为期四天的国事访问，与此同时，海牙的国际刑事法院收到了两个人权团体代表递交的材料，要求调查本笃十六世和其他三名高级神职成员。围绕罗马天主教性侵丑闻事件，在最近几年虽然已经成为梵蒂冈最不愿面对的“伤疤”，但在此之前，还从没有人将教皇直接告进国际刑事法院，和以往那些战争罪犯们“平起平坐”。这宗官司眼下成为全球媒体围绕梵蒂冈话题关注度最高的事件，外界的疑问归结起来就是两个问题：海牙国际刑事法院敢接这宗案子吗？教皇真的会被判刑或是辞职吗？
　　
　　梵蒂冈破天荒成被告
　　9月13日，“宪法权利中心”和“神职人员性侵幸存者网络”两个人权组织代表向海牙国际刑事法院提交了诉状，要求以反人类罪调查现任教皇本笃十六世以及三名梵蒂冈高级官员。他们在法庭外召开了一次记者会，解释了控告的动机和目的：到目前为止，发生在各个国家的所有性侵儿童案的调查和起诉，都没能有效防止类似案件的层出不穷，也没能防止类似事件被掩盖。原告及律师在长达80页的诉状中清楚地表示，“被告四人涉嫌教唆和掩盖宗教人员对儿童的性侵和强奸等犯罪行为。天主教会的高级官员们不仅没能阻止和惩罚这些刑事犯罪行为，他们迄今为止还在享受着绝对的有罪不罚的权利”。
　　以梵蒂冈为中心的罗马天主教在世界各地的教会，从2009年开始不断被曝出教士性侵儿童的事件。从本笃十六世的老家德国，到英国、爱尔兰以及美国，都有类似丑闻被发现。英国《卫报》2010年3月的报道说，在新丑闻层出不穷的同时，多宗旧案也被媒体挖出。调查发现，有4%在主要部门的主教和助教都被控告性侵儿童，这些控告案件大部分发生在1950到2002年间，而75%的案件，是在1960到1984年间发生的。
　　《星期日泰晤士报》在2010年3月28日的分析说，梵蒂冈原本以为在爱尔兰和德国的神职人员被查处之后，风波会就此渐渐平息。但是在墨西哥和美国，当地神职人员性侵儿童的事件又被揭发出来，让教皇无法再靠向公众道歉就能换回原谅。身为罗马天主教教皇的本笃十六世，一直以来都被舆论认为“罪责难逃”。美联社的报道说，本笃十六世被指在担任教皇前，曾经作为梵蒂冈高级神职人员掩盖各地被发现的性侵儿童事件。而在爱尔兰，以及他老家德国巴伐利亚州先后被发现有性侵儿童事件之后，这位教皇更是遭到包括爱尔兰在内各地民众的批评，指责他“管家无方”。
　　
　　国际刑庭也犯难
　　有熟悉国际刑事法院的律师们认为，国际刑事法院不太可能受理指控梵蒂冈天主教会的控告。因为通常只有犯战争罪、反人类罪和种族灭绝罪的人才能被国际刑事法院受理。另外，国际刑事法院对梵蒂冈没有司法管辖权。2002年7月在“罗马规约”的认可下成立的国际刑事法院对117个国家拥有司法管辖权，但是美国和梵蒂冈都没有签署该公约。不过，教皇本笃十六世生于德国，具有德国和梵蒂冈双重国籍，德国签署了“罗马规约”，所以本笃十六世也并非完全不受国际刑事法院管辖。《纽约时报》还提到，控告中提到的大部分案件均发生在2002年之前。国际刑事法院2002年才建立，因而其是否有权受理这些案件值得商榷。
　　上述两个人权组织递交的80页的材料中，一共引用了五个案例，它们分别来自刚果（金）和美国，而涉案的天主教神职人员则来自比利时、印度和美国。海牙国际刑事法院发言人说，检察官办公室已经审查了控告书，下一阶段的首要任务是分析这些针对天主教高层的指控是否属于该法院的管辖范畴。总部设在伦敦的国际律师协会执行主任马克?艾利斯认为，国际刑事法院应该先公开进行初步的调查，以确定该法院是否对此案拥有管辖权。不管最终结果如何，起诉梵蒂冈高级官员都具有重要性，因为它可以让人们“提高认识”。梵蒂冈的发言人费德里克?罗姆巴蒂则对此没有发表任何评论。梵蒂冈此前曾经表示，有关对涉嫌性侵儿童的神职人员的处理问题，要由当地主教决定，而不是梵蒂冈决定。整个宗教界的权力分配远比外界认为的要分散。
　　
　　审判性侵行为的“内外有别”
　　将本笃十六世告上海牙国际刑事法庭的两个人权组织非常国际化，它们的成员来自德国、荷兰、比利时以及美国等多个国家，这也正如同早前在全球层出不穷的天主教性侵丑闻一样，在多个国家都有受害者被卷入。值得注意的是，同样是性侵行为，涉案的天主教教士们却并没有像在世俗社会里那样被判重刑。
　　温哥华一个越裔中医针灸师今年3月因为性侵四个女病人，被当地法官判监禁18个月及监守行为三年。台湾高雄地方法院在9月份判处一名持刀闯入民宅行抢并性侵独居女学生的罪犯有期徒刑15年。而在8月最终落网的美国“多妻教主”杰夫斯则因为性侵罪成立而被判终身监禁。和这些世俗社会的性侵案件相比，国际司法界对于天主教会可谓相当宽容。2010年3月23日，爱尔兰教区主教马吉因处理神职人员性侵儿童案件不力而引咎辞职。时年73岁的马吉主教曾三度担任教皇的秘书，他的辞职在当时曾备受关注。
　　爱尔兰政府于2007年开始调查神职人员性侵案件，调查结果显示数十名神父涉嫌强奸儿童。爱尔兰教会不但没有将相关人员交送法办，而且还帮助他们隐瞒事实，甚至让涉案神父不断调职，结果造成更多儿童受到伤害。据统计，爱尔兰类似案件的受害者已超过400人，但估计还有受害者至今都没有站出来说明真相。正是因为真相至今都没有完全水落石出，涉案的天主教教士们往往都是以辞职了事，而没有被深究。更有甚者，来自《卫报》的调查，超过半数因为性侵儿童而被定罪入狱超过一年的天主教教士，并没有按照建议被剥夺教士身份，仍然享受来自天主教会的经济补助。
　　
　　教皇会下台吗？
　　本笃十六世究竟还有没有资格继续坐在教皇的椅子上？这一话题在西方天主教国家和非天主教国家引发了广泛争论，但大部分人给出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美国《波士顿先驱报》曾在去年3月份引述波士顿学院一位宗教学者的话说，在一批主教被要求辞职的呼声下，教皇面临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但本笃十六世真的会因此下台的可能性还是很小。他说，所有人都明白类似的性侵事件绝不会从此销声匿迹。这种行为在教会内部和西方社会更被视作一种个人道德沦丧，而不仅仅是犯罪，因此仅靠一届教皇也很难根治。而另一位罗马天主教研究者认为，教皇不会辞职，因为在罗马教廷机制中，根本就没有这一条。抱着“因为没有这样的规矩，所以教皇不可以辞职”看法的人还有不少。英国广播公司在去年3月28日的报道中说，伦敦威斯敏斯特天主教会的主教文森特?尼克尔斯在接受采访时，承认不断迭起的性侵事件已经引发了“正义的愤怒”，一些教会神职人员被谴责是无可非议的。但当被问到梵蒂冈的罗马天主教教皇本笃十六世是否也应当引咎辞职时,这位主教的回答是：“目前还没有找到任何教皇该负责任的证据，而且天主教千年以来，也从来没有过教皇引咎辞职的先例。”
　　在和梵蒂冈教廷咫尺距离的罗马，意大利参议院议长斯基法尼早前曾毫不客气地表示“罗马天主教会内部的性侵事件是无法被原谅的”。不过意大利总理贝卢斯科尼还是通过政府网站发表声明，表示出对本笃十六世的支持，称“攻击教皇还是不对的”。因此，虽然民间组织已经将诉状递到海牙国际刑事法院，但本笃十六世宣布辞职的可能性几乎是零，因为他一旦作出决定，将极大撼动罗马天主教在全球的威信。外界能够期望的，只是能够看到梵蒂冈教廷进一步走下神坛，接受公民法律的监督，但想要实现并不容易。无论如何，应当有更多的高级神职人员在这次的风波中被降职，否则本笃十六世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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